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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君恩已盡欲何歸(2)

    “放開她!”羲赫這樣的語氣我從未聽到過,一瞬間,他不再是那個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那充滿威脅的聲音如同他陰暗的眼睛,透出殺意。
    沈羲遙沒有動,我看到他的面部微微抽動了兩下。
    “你是何人?”羲赫的口氣充滿了危險,仿佛下一秒,他就會將眼前這個人除掉。
    沈羲遙的面上緩緩浮出一個冷笑,幾乎能讓人血液都凝固住。然后,他用極緩慢的語氣,一字一頓道:“裕王羲赫,你認不得朕了么?”
    山下的竹屋中,沈羲遙面色平靜地坐在正堂中,我與羲赫并肩跪在他面前。徐征遠面色蒼白地守在一旁。
    沈羲遙最初的震怒已經過去,此時他只是含了一抹令人恐懼的冷笑,漫不精心地打量著四周。
    “你們還真會生活啊。”他冷冷道,隨手拿起桌上一只瓷瓶,毫無征兆地就用力朝羲赫扔去。
    我驚恐地看著那瓷瓶在空氣中劃過,然后“砰”地砸在了羲赫身上,碎裂開去,羲赫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有暗暗的紅色自他衣襟上綻開花朵,我心頭一顫,看來他是傷到了。
    沈羲遙又拿起一只茶盞在手中把玩,含了一縷笑意,揚起手,目光卻落在我身上。
    “皇上……”我驚呼一聲,幾乎要撲身上去。
    “怎么,心疼了?”沈羲遙的語氣仿佛捉到耗子玩弄的貓一般,笑容中透出殺意。
    我俯身磕頭,一磕再磕,直到額頭上的疼痛都麻木了,依舊不停。
    “罷了。”沈羲遙的聲音仿若天際般傳來:“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們?”
    “還請皇上饒恕娘娘。”羲赫道:“都是小民的錯。”
    “小民?”沈羲遙怒極反笑:“你以為,你的身份,是說不要就不要的?你要不要,也得朕說了算。”
    “罪臣犯下大錯,不求皇上赦免。”羲赫的語氣十分灑脫。
    “朕不會赦免你。”沈羲遙面色冷下來,語氣中有一點哀:“朕答應過母后,不取你性命。你就給朕在皇陵里,對著列祖列宗的面,好好思過吧。”
    他說完,大手一揮,對身邊的徐征遠道:“你押送裕王到皇陵。對外不得走漏半點風聲。否則……”他看一眼徐征遠,對方跪在地上:“臣遵旨。臣這幾日都留在京城,什么都不知道。”
    “去吧。”沈羲遙看一眼羲赫:“不要妄圖逃脫,她的命,在你手里。”他說著目光落在我身上:“你也同樣。若是你逃跑,或者自殺,那么,我一定會讓他痛苦地去陪你。”他說完大笑起來,只是眼中,卻有點點晶瑩。
    “皇上,”羲赫突然跪在沈羲遙面前:“臣不會反抗。但請皇上饒恕娘娘,一切都是臣一廂情愿,三番五次才迫使娘娘同意臣留在身邊。臣……”
    沈羲遙冷言道:“你們,一個是朕的妻子,一個是朕最信任的手足,卻雙雙背叛朕,罪無可恕。”
    “皇上,是臣……”羲赫停了一下,似乎是遲疑,卻也似乎是下定決心:“臣愛慕皇后,不忍其流落民間,愿放棄一切與之相伴。”
    “啪”的一聲巨響,我抬了頭,沈羲遙手中一直拿著的茶盞被他摜在地上,他的臉色暗沉不已,一雙眼睛痛苦地緊閉,但是內心激烈的感情卻在那一下下面部的抽搐中反映出來。
    “愛慕……”那是強力壓抑后低沉的聲音,帶著一份嘶啞:“她可是你的皇嫂。”
    那“皇嫂”二字被沈羲遙說得極重,看似提醒,實則警告。
    “臣……知道。”
    我聽到一聲悠長的嘆息,那么輕,輕到我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徐征遠,你還不帶裕王走?”沈羲遙一聲喝令,我只能眼睜睜看著羲赫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我閉上眼,不知今生是否還會再見。
    我再來不及多想,此時房中只有我和沈羲遙兩人,我不知接下來他會如何對我。
    我一直跪在地上,沈羲遙卻站起身,向我伸出手來。
    看著他的手在我面前,我一怔,抬頭,是他溫柔的笑意,我卻因為這笑容而不安起來。
    “帶朕看看,你生活的地方。”他的語氣聽不出他的心思,此時我只能服從他,雖然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我還要走下去。
    “這是書房?”沈羲遙隨手拿起桌上一支毛筆,看著鋪在眼前的潔白宣紙,抬頭微笑問道。
    我點點頭,嘴唇咬得緊緊的,不敢言語。
    “這畫不錯嘛。是《九九消寒圖》?”沈羲遙此時仿佛是來家做客的客人一般,十分友善,細細參觀著房間的裝飾擺設。
    我聞聲看去,他對著的正是那幅我與羲赫一起畫就的《九九消寒圖》。我屈身施禮:“正是《九九消寒圖》,民婦的拙作,污了皇上的眼了。”
    “怎么能是拙作呢?”沈羲遙笑得爽朗:“皇后與裕王同做的花,不說畫工,也是難得了。”
    我一驚,卻不敢再說話。
    “不過卻還少一些東西。”他的眼中有深深的敵意,取下畫來鋪在桌上,對我淡淡道:“磨墨。”
    我快步上前,取來一錠新墨細細磨著。只是普通的自制墨,并不如宮中他慣用徽墨。他負手站在窗前,庭院里一株梅樹的影落在雪白的窗紙上,此時只有戚葳的枝葉,再無冷冽的清香。
    我不敢看他,只低低道:“皇上,好了。”
    他掃一眼案上的筆道:“哪支是你的?”
    其實我與羲赫并不細分,只是我常用的筆管細一些。他見我不出聲,便拿起一支,正是我用得最多的那支羊毫。
    他思索片刻,在紙上寫下“試數窗間九九圖,余寒消盡暖回初。梅花點徧無余白,看到今朝是杏株。”之后又落了款。
    我退在一旁:“謝皇上賜墨。”
    “若朕不寫,外人如何知曉,朕與皇后鸞鳳和鳴,與裕王手足情深,我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呢?”他的面上雖是笑的,可聲音里透出瘆人的冷來。
    “皇上!”我低低喚一聲:“皇上息怒。”
    “息怒?怎么,朕看起來很生氣嗎?”沈羲遙走到我面前,我只看到他皂靴上以黑絲線繡出的萬壽無疆紋,那么精細密致,令我稍稍眩暈起來。
    “帶朕看看你的臥房。”他拉了我的手,手心卻冰涼。
    我踟躕著不敢前行,但他的目光如同巨手壓迫著我,我只好帶路。
    其實穿過正堂,再走過小廳便是。臥室十分簡樸,只有一張床,一張妝臺和一張木桌并一口衣箱在墻邊。還有一個衣架子,上面搭了羲赫的一件青色儒衫,是他平日里家常的穿著。今日因為去黃大哥處幫忙起梁,便穿的短打。另有我的一件桃粉色襦裙,上面只疏疏勾出花的輪廓。都是極普通,甚至因為面料的關系,與皇宮里的器具相比,顯得寒磣的衣服。可是此時它們并排掛在衣架上,卻顯得親昵而刺眼了。
    沈羲遙的目光在這些器物上一一掃過,最后目光落在這衣架子之上。我看他面上的笑容逐漸轉淡,心中暗道一聲“不妙”,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沈羲遙已一個箭步到我身邊,之前他的溫和此時已經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他壓抑隱忍了許久的憤怒。
    “皇上……”我低呼一聲,他已將我胸前的衣襟扯開,里面枚紅色海棠春睡的肚兜下的玉乳半袒露出來,令他呼吸急促。
    他埋頭吻下,手上在不停地解著我的衣帶,我拼命護住,他一手將我兩手手腕在我身后抓住,另一只手一揚,我身上的衣衫便被扔在了桌上,我看著那衣服緩緩落在地上,黯淡的一團,如同我此時的心。
    他一路吻著,手上的力道加重,我只覺得自己渾身在燃燒,心卻如塞了寒冰一般,冷徹心扉。
    “啊!”我喊了一聲,他在狠狠地咬著我,痛從肌底傳入心頭,一下下,直到我痛得麻木,卻不敢再出聲。因為我每喊一次,他的力道一定會再加重。我深深感到他心頭的恨意與怒氣,我也能知道那恨有多深多重,我只能承受住他在我身上的宣泄。
    我閉上眼,只求時光快快過,這是我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刻。可是,沈羲遙并不想如此輕易放過我。他將我一把推倒在床上,他站在床邊,那樣居高臨下,目光中沒有一絲感情。
    此時我未著寸縷,被子近在咫尺,我卻一動不敢動。我的眼神一定很驚恐,因為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絲滿足。那是看到敵人懼怕時勝者的表情。
    我感到周圍的空氣冰冷下來,我幾乎無法抑制地打了個寒戰,又羞又怕,只求他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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