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br> 午后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入病房中。</br> 原本有些安靜、壓抑的病房,今天卻是不時傳出陣陣歡聲笑語。</br> 從半個鐘頭前兩個護士開始對楚天耀發出第一個問題后,周圍幾張床上的病人和陪床家屬,就好像是看了一出相聲,皆是被逗樂的不行。</br> “請聽題,一個醫生有個弟弟,但弟弟卻是否認自己有哥哥,這是為什么?”</br> 不知何時,明明是因為神經問題被質問的楚天耀,已經轉變成了出題的人,而他出的題目,至今為止面前這兩個單純的小護士都沒有能答上來。</br> “讓我來,這次我一定能答對!”</br> 李倩攔住了身旁之人,一臉自信的挺了挺小胸脯。</br> 剛才,也就是她沖著楚天耀伸出了兩根手指。</br> 作為醫院新進護士里的拔尖者,李倩從進入醫院到現在,還從未碰到過讓病人給難倒的事。</br> 雖然剛才楚天耀的幾道題她都沒能答對,但這并不妨礙她認為自己是個智商正常的健全人。</br> “讓我先想想……”</br> 李倩思考了片刻,隨即看著病床上一臉淡然的楚天耀,當即便拍板道:“他們一定不是親生兄弟,對不對?”</br> 說出自己的答案,李倩顯得有些得意洋洋。</br> 然而,楚天耀卻是再一次不出意外的搖了搖頭。</br> “又不對?”</br> 看著楚天耀搖頭,李倩滿是不信道:“那你倒是說說,答案是什么?”</br> 見到楚天耀搖頭,此時就在一旁眾人亦是露出了幾分期待之色。</br> “笨蛋,醫生是個女人,女人怎么能被稱呼為哥哥!”</br> 楚天耀伸手敲了一下李倩的腦門,便出口笑道。</br> 與此同時,楚天耀的答案也惹得病房里的眾人哈哈大笑,原本稍顯沉悶的氣氛,亦是逐漸活躍了起來。</br> “本以為你得大病一場,看樣子你在醫院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嘛!”</br> 病房門口,鐘大拿笑著走了進來。</br> 原本路上還有些擔心楚天耀的身體,如今一看卻是發現自己多慮了。</br> “鐘隊長,你怎么來了?”</br> 楚天耀看了一眼鐘大拿,自然也沒有逗弄兩個小護士的心思了。</br> “我怎么來了?虧你還好意思問,你小子看著文質彬彬,沒想到膽子竟然這么大。”</br> 鐘大拿徑直走到楚天耀病床前,一臉嚴肅的看向后者。</br> “你知不知道,要是我當時來遲半步,你跟那個女人都得死?!?lt;/br> 一想到當時的情況,鐘大拿不禁還有些后怕,他的確沒有想到,楚天耀竟然會不顧生命危險去救那個女人。</br> “這么說,許晴也沒死?”</br> 鐘大拿話音剛落,楚天耀則是反問道。</br> “喂喂喂,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危險!”</br> 看著楚天耀似乎還沒有半點自我反省的意思,鐘大拿顯得有些無語。</br> “那個女人比你幸運點,當晚就搶救過來了,兩天前人就已經被送去審訊了,反倒是你發燒昏迷了三天三夜,讓我可是擔心的要死。”</br> 鐘大拿沖著楚天耀說道。</br> 畢竟楚天耀可是這次案子的大功臣,而且為了抓住許晴這號重要疑犯甚至不冒著生命危險,如果楚天耀真是出了什么三長兩短,鐘大拿估計得內疚一輩子。</br> “問出什么了嗎?”</br> 楚天耀有些好奇的追問道。</br> 鐘大拿點了點頭,隨即將手里提著的東西扔給了楚天耀。</br>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換上衣服辦理出院手續,我請你吃頓好的補補身體?!?lt;/br> 點了點頭,楚天耀卻是開口道:“在這之前,我想先去見一眼許晴?!?lt;/br> 一聽這話,鐘大拿卻是一愣。</br> 目光落在楚天耀的臉上,似乎帶著一絲耐人尋味的表情。</br> “你應該清楚她是個什么樣的人……”</br> 鐘大拿神情忽然認真道。</br> 之前楚天耀舍命去救許晴,如今又對這個女人念念不忘,他心里自然難免會揣測二人的關系。</br> “你別誤會,我對她沒什么,只是她也是個可憐人,說到底……雖然讓她成功落網,但我也的確欺騙了她的信任?!?lt;/br> 楚天耀嘆了口氣,不禁想起在船上許晴所說的那番話。</br> “你不應該同情這種人的?!?lt;/br> 鐘大拿微微皺眉,他從警多年,手下抓過的罪犯好幾百個,誰還不是個苦命出身呢,但這絕對不是他們肆意犯罪的理由。</br> 滴滴……</br> 忽然間,沒等鐘大拿再開口勸說,腰間的呼機響了起來。</br> 鐘大拿拿起呼機一看,臉上表情頓時一怔。</br> “你先等我一下,我去回個電話?!?lt;/br> 扔下這句話,鐘大拿轉身便朝著病房外大步走去。</br> 看樣子,應該是工作上的事情,否則鐘大拿不至于如此著急。</br> 楚天耀拿出鐘大拿給自己準備的衣服,這是他之前穿的襯衫和西服,由于都濕透了所以鐘大拿帶回去特意給楚天耀洗干凈了。</br> 不一會兒。</br> 當楚天耀換好衣服后,鐘大拿的身影又去而復返,不過此時看向楚天耀的眼神,卻是透著幾分怪異。</br> “是局里的電話,那個女人有些事情不愿開口交代,非說要見你一面后才肯說,局長讓我帶你過去一趟。”</br> 鐘大拿說出這話,亦是讓楚天耀頗為意外。</br> 許晴想見自己?</br> 這自然是楚天耀沒想到的。</br> 按理說,自己三番兩次的欺騙她,如今還讓她淪為了階下囚,這個女人應該對自己恨得咬牙切齒才對,怎么會想見自己?</br> “好吧,正好我也想見見她!”</br> 楚天耀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只是猶豫了片刻便答應道。</br> 對于許晴,楚天耀并沒有內疚,更多的只是同情和憐憫,之所以想去見她,也僅僅只是因為許晴臨死前的那番話。</br> “你沒有臥底經歷,也沒和罪犯打過交道,但我可得告訴你,你可以對他們有同情心,但絕對不能帶著半分共情色彩,他們之中很多人,是不值得被原諒的?!?lt;/br> 鐘大拿見楚天耀陷入沉思,似乎是想要提前給楚天耀打打預防針,便拍著楚天耀的肩膀勸說道。</br> “別想太多,我還不至于感情泛濫到這種地步?!?lt;/br> 沖著鐘大拿笑了笑,楚天耀當即便朝著病房外走去。</br> 而站在原地看著楚天耀離去的背影,鐘大拿則是聳了聳肩:</br> “但愿如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