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寒只覺得很氣悶！
    一方面，她察覺當年一定隱藏著什么真相，另一方面，家國血仇之前她居然還想著沈暮塵！
    【我從陰曹地府里爬上來是為了什么……分明是為了復仇，如今卻偏離了我的初衷！】
    她一心要復仇，沒有任何兵權的她，最快的辦法就是利用自己本身的美色，拿下沈暮塵的心、將他手里的兵權掌握在自己手里！
    然后借他的手將大虞掀翻、除掉一切看她不順眼的大臣，自己掌權！
    說白了，沈暮塵不過是她手里的一把劍、一個傀儡，沒想到先超出掌控范圍的卻是她自己！
    如今知道他喜歡的是她自己，等于是她擁有了得天獨厚的優勢，她應該利用才是！
    但卻……
    這般和原主顧清寒又有什么二異？
    顧清寒眼底慢慢冷硬下來。
    沈暮塵抿唇坐在巨石上，在血仇和他之間，她最終選擇了前者！
    他自嘲勾唇，果然她不是會為兒女情長而拋棄一切的人啊……
    這一刻他多希望她也如一般的女子婦人一般，眼里只有男人，能為愛拋棄一切。
    可惜她是顧雪，不是別人。
    正在沈暮塵心灰意冷之時，顧清寒的心聲陡然又傳來——
    【……不行！還是好氣啊！忍一時越想越虧，退一步越想越氣！……】
    【沈暮塵居然移情別戀！】
    移情別戀？沈暮塵愣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么！
    原來是她還不知道他已經知道她就是她了，所以以為他移情別戀喜歡上了后輩顧清寒。
    所以她是自己吃起了自己的醋？
    沈暮塵暗沉的心仿佛又被照亮，轉頭去看她。
    正好聽顧清寒假意問道：“陛下，這里是哪里？”
    他微微勾唇。
    心眼跟針尖一樣小的女人！
    他一手搭在浴桶邊，淡淡說道：“這是朕心中的禁地。”
    顧清寒一時接不上話。
    【呵，還禁地呢？禁地會帶我這個不相關的女人上來？】
    “什么禁地啊？”她做出一臉好奇。
    沈暮塵：“這里埋著朕心愛的女人。”
    顧清寒沒料到他竟這么直接，愣了愣，下意識問道：“那陛下怎么還帶妾身來？”
    她突然發現越說下去，她就越介意了！
    顧清寒只覺得有一口氣賭得慌，沈暮塵肯定不知道她就是顧雪，畢竟已經死了十五年的人怎么可能還會回來。
    所以他現在帶她來這里，就等于是帶別的女人來這里。
    就這？
    還說她是心愛的女人，還說這里是禁地？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沈暮塵微微一頓，看著她說道：“你知道顧雪嗎？”
    顧清寒再一次猝不及防，喲呵，沈暮塵這是要跟她交心了？
    好氣啊！
    他居然跟別的女人交心！
    顧清寒隱忍著不爽，溫柔說道：“當然知道了，顧雪是妾身的姑奶奶。”
    沈暮塵唇角微勾，看著她快要炸毛卻還假惺惺裝著溫柔善解人意的模樣，差點忍不住失笑。
    “嗯，朕喜歡的女子就是顧雪。”
    “很喜歡，很喜歡。”
    “迄今為止，喜歡了十八年。”
    顧清寒默然，十八年？那不是她與他剛見面的第一年么？
    “陛下是一見鐘情？”她問。
    沈暮塵雙眸緊盯著她，溫聲道：“或許算是吧，朕第一次與她見面，她趴在棗樹上面，拿棗子來丟朕。”
    顧清寒微微皺眉，哦——原來是那次呀。
    她記得當時她第一次見到他，心臟都猛的失了半拍，因為沈暮塵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
    纖塵不染，清冷傲然。
    這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孩子，說是世間之最也不為過。
    沈暮塵：“她還說——被她的棗子丟中，那就是她的人了，朕一直記著這句話。”
    顧清寒背脊一僵。
    【有嗎？我有說過這樣的話？】
    她眼底迅速閃過一絲懷疑，這話該不是沈暮塵為了凸顯自己深情，編的吧！
    沈暮塵嘴角一抽。
    果然，這個小女人真的是忘得一干二凈了！
    只聽她問道：“然后呢？”
    一副大度聆聽的模樣。
    沈暮塵淡淡道：“后來朕的兄長出現，接住了從樹上掉下來的她，從此之后她移情別戀了。”
    他將移情別戀這四個字，完完整整的還給了她！
    顧清寒嘴角一抽！
    【什么鬼！什么移情別戀！我是那樣的人嗎？】
    她虛偽的笑道：“這怎么能說是移情別戀呢？興許她只是一句玩笑的話。”
    沈暮塵沉默下來，恨不得撬開這小氣鬼的腦瓜，看她在想什么！
    “那貴妃覺得，你姑奶奶有沒有喜歡朕？”他心底有氣，沖口而出的話有些賭氣的意味。
    顧清寒竟仿佛穿越了時空，有一種當年年少的沈暮塵站在面前的錯覺！
    “應該……有吧。”她遲疑道。
    “應該？”沈暮塵眸子微瞇，露出一絲危險。
    顧清寒默默道：“陛下如此出眾，姑奶奶肯定也心動過，不然就不會拿棗子丟陛下了。”
    沈暮塵一頓，真的么？
    “后來呢？”顧清寒繼續追問。
    沈暮塵深深看著顧清寒，沉聲道：“后來她與兄長定了婚約，被關在家里很不安分，朕知道她憋不住，所以算準了時間每次去墻外接她。”
    “有一次喝醉，還闖到她院子去吵鬧，可惜她也不知。”
    顧清寒怔怔然，沒想到她以為的每一次偶遇，竟是他處心積慮算計的結果！
    “再后來，顧家出事了，朕趕到時她已經……”
    “顧家謀逆，不許立墳冢，所以朕悄悄將她埋在了這里。”
    顧清寒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緊緊盯著沈暮塵：“所以顧家為什么會被滅了兩代血親？不是滅門，也不是斬首護國公，不多不少正好兩代血親。”
    沈暮塵喉結微滾，默然道：“不過是權謀爭斗的正常更迭罷了。”
    顧清寒冷笑一聲。
    不過是正常更迭罷了！
    所以顧家在他們沈家人眼里，就算死也是正常的對吧？
    她冷然問道：“陛下，妾身就想問一句，當年的護國公真的謀反了嗎？”
    沈暮塵指尖微微顫抖，冷然說道：“是。”
    【可笑！歷史果然由勝利者撰寫，白的也能寫成黑的！】
    “那么，真的是先太皇下旨，斬殺了護國公，以及顧家兩代人？！”
    沈暮塵心底如同被粗糲的石子摩擦，生出陣陣疼意，眼底更是冷然的說道：“沒錯，的確是父皇下令殺的。”
    顧清寒心中那根繃緊的弦猛的拉斷了，期盼的一絲絲希望也破滅成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