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塵眼眶有些發(fā)熱,似乎有淚要掉下來。
他閉了閉眼。
此時此刻,顧清寒就如一道陽光照進(jìn)他心里,驅(qū)散了他十五年來所有的黑暗和晦澀。
原來不止他喜歡她,她也喜歡自己!
顧清寒被沈暮塵猛的抱緊,稍微回神。
“陛下?”顧清寒感受到他的顫栗,以為是他毒發(fā)了,心底一驚。
頓時心底的纏綿頹靡全都像氣泡一樣,啪一聲碎了。
沈暮塵的聲音沙啞低沉:“朕無事。”
顧清寒抿了抿唇,說道:“陛下若要解毒……”
【若他還是沈暮塵,也不是不可以,甚至他不要我都會強(qiáng)上——但是,他真的還是年少時的沈暮塵么?】
沈暮塵無盡的悸動因她一句‘強(qiáng)上’僵住,總算是恢復(fù)了些理智,一時間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好。
他低下頭,壓住了她的唇瓣。
她依舊是不相信他,但沒關(guān)系,他會讓她相信。
沈暮塵擒著顧清寒的唇瓣,細(xì)細(xì)席卷,溫柔中帶著霸道,霸道中又藏著小心,像是傾盡了所有思念,溫暖而纏綿。
顧清寒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個吻,似乎和以前一樣,但哪里又不一樣了……
一吻落盡,沈暮塵滿足的將顧清寒抱在懷中,啞聲道:“睡吧,你明日還要去赴宴。”
顧清寒心底倏然清冷——是了,她差點忘了他對她的利用和算計!
如今他的溫柔情意,即便有喜歡的成分,但大多數(shù)也是心計!
【畢竟他另有喜歡的人!我的喜歡不過是個笑話……】
顧清寒心冷了半截!
如今她是顧清寒,而不是顧雪,就算她還是顧雪的模樣,沈暮塵心底的人也不是她啊!
她竟然差點……
正想著,頭頂上傳來沈暮塵低啞沉悶的聲音:“睡不著?”
顧清寒嗯了一聲。
沈暮塵沉默,并沒有因為一時的動情而沖動將所有事情說出來,毀了一直以來的計劃。
當(dāng)年的真相她肯定接受不了,到時候為了讓計劃繼續(xù),他就不得不將她軟禁。
他怎么舍得?
她那么喜歡自由的一個人!
他們終究不能像年少那樣毫無顧忌,如今他有他要扛的責(zé)任,兩人之間參雜了太多東西!
“你不必想太多。”沈暮塵道:“明日朕會讓俞太傅來將俞德妃領(lǐng)回去。”
顧清寒倏然抬頭:“什么?”
將俞德妃領(lǐng)回去?!
顧清寒盯著他,這意味著什么他可知道?
【自古帝王納了妃就沒有趕出宮的道理,生是帝王的人,死是帝王的鬼,除了拼命往上爬,后宮的女人只有死或者冷宮這兩條路可以走……】
【沈暮塵將俞德妃趕回娘家,俞太傅這種老古板怎么能接受?他這是自掘墳?zāi)姑础?br/>
顧清寒想不明白,這一步棋沈暮塵下的是什么算計!
閉著眼睛的沈暮塵似乎感覺到她的視線,睜開眼睛看著她。
“朕說了要為你散盡六宮,便會做到。”
他微微勾唇,寵溺的親了親她額頭,戲謔道:“貴妃還是不愿相信朕的真心。”
顧清寒雙眸一眨不眨,不是不愿相信,是不敢相信!
【帝王也會有真心么?】
歷來多少帝王,登上皇位還能保持本心的幾乎沒有,權(quán)力和欲望足以讓人面目全非。
她死了十五年再回來,如何敢肯定沈暮塵就沒有變?
沈暮塵明白她的顧慮,卻沒有解釋什么。
他霸道的將她的頭壓回懷里,低聲道:“貴妃只需看著就可以,何必糾結(jié)在意那么多,你原來是如何,以后還是如何。”
顧清寒默然,好一會才嗯了一聲。
不說其他的,沈暮塵這句話的確有道理。
真心又如何,假意又怎么樣?
一切還是要照舊的,該如何還是得如何。
只是今夜之后她明白了一個道理——跟隨本心,讓自己活得快活一些。
反正壓抑或快活,她要走的路依舊要走,要殺的人依舊要殺。
何必將自己困得這么死?
顧清寒伸出手,抱住了沈暮塵的腰,安心的靠在他心臟旁,聽著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漸漸睡著。
沈暮塵感受著她的親近,不舍得睡,在她睡著之后一遍又一遍的親啄她臉頰,不厭其煩。
月色如水,他從未與她這般靠近。
……
第二日。
清晨的光輝照在兩人身上。
沈暮塵半靠在床頭上,一手摟著顧清寒,一手看著奏章。
床頭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張輕便的小桌子,沈暮塵不時將奏章放下,拿起筆批注幾句。
顧清寒還睡得正香。
見沈暮塵合上奏章,李進(jìn)忠立即輕手輕腳的將批好的奏章拿走,又將新的奏章放到小桌子上。
室內(nèi)落針可聞,竟一點聲音都沒發(fā)出。
【哎,陛下的辦公方式越發(fā)多樣化了,下一次是不是得將娘娘抱著帶到朝堂上去?】
李進(jìn)忠目不斜視,唇角忍不住偷偷笑著。
朝堂臣子都說帝王不早朝,開始懈怠了,實際上只有他才知道,陛下的事務(wù)沒一項落下,比以前更加繁忙。
這時候顧清寒動了動,睡眼惺忪的睜開眼。
沈暮塵低頭看了一眼,親了親她的頭頂,嗓音低醇溫柔:“醒了?”
李進(jìn)忠立即抱著奏章退出去,吩咐人將早膳拿上來。
顧清寒呆了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抱著沈暮塵的腰,睡在他腿中間……
她連忙爬起來,又被沈暮塵拉進(jìn)了懷里。
“怎么起來這么快,朕吵到你了?”
顧清寒靠在沈暮塵懷里,搖頭道:“沒有。”
沈暮塵察覺她渾身放松,再也沒有以前一醒來就繃緊神經(jīng)、還沒徹底清醒就帶上假面具的樣子。
他眼底更是溫和,伸手將她黑發(fā)撩到耳后,說道:“起來了也好,朕已經(jīng)讓幾個穩(wěn)重可靠的老嬤嬤去打點聽笙和安安了。你吃了東西之后收拾好就可以出發(fā)。”
顧清寒暗道:這么迫不及待想將我送到夜離兮面前么?
雖知道是算計,不過她也沒有再氣悶。
大抵是‘人生在世需及時行樂’,既然她明白過來自己喜歡沈暮塵,就不會去糾結(jié)不必要的問題。
因為,她突然有了一個更大的復(fù)仇計劃!
【等我將沈暮塵的江山奪下來,必定要他做我的男寵!……殺人不過頭點地,有什么比折磨他一輩子更能復(fù)仇?】
顧清寒越想越覺得妙啊!
沈暮塵瞥了她一眼,將下巴抵在她頭頂上,眼底星星點點都是細(xì)碎的笑意。
——好啊,他,樂意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