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瀅說了一半,又頓住了。
顧清寒見江染瀅吞吞吐吐,奇怪問道:“景欽怎么了?”
江染瀅搖頭:“景欽和我說了一些黑衣衛(wèi)的事,我……”
顧清寒點頭了然。
以景欽的為人,跟江染瀅說了一些黑衣衛(wèi)內(nèi)部的事情很正常,但應該是告訴過她不要對別人說。
而江染瀅在說和不說間掙扎猶豫了。
顧清寒不由得想起趙元青,也是在愛人和朋友之間掙扎徘徊,如今她與她的友情也殆盡了。
顧清寒搖頭道:“江染瀅,你不用說了景欽對你說的話是因為信任你,不管是誰對你說了他的秘密,你都不應該對第三個人說。”
江染瀅一愣。
顧清寒笑道:“我不希望我的朋友,通過出賣她的愛人來幫我。”
江染瀅默默無言,許久才說道:“小雪,謝謝你!”
顧清寒搖搖頭,柔聲說道:“謝我什么?去吧,相逢不易要珍惜。”
江染瀅點頭,飄幽幽離開了。
顧清寒跨進紫陽宮,微微抬頭看著金黃色樹葉的銀杏樹。
梨娘和白子羨去了茂林寒山。
江染瀅和景欽也終于重逢、放下糾結。
而她又恢復了一個人,就像在鬼界堡的十五年,結識了多少朋友,最后他們都去投胎了,她還在原地。
算了算去,她居然只有沈暮塵這一個‘仇人’陪在身邊……
未來,她真的能對沈暮塵狠得下手嗎?
……
彎月偏西,一個高大的身影和一只黑貓蹲在二皇子府外某處高墻角落的陰影里。
幽夜高冷的瞥了沈暮塵一眼,示意他面前有鬼。
沈暮塵用心感受,他雖然不能見鬼,但是感覺卻比一般人敏銳,這段時間他會跟著幽夜出來,想要在不借助貓毛的情況下去感受陰鬼的存在。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刻意訓練,有那么點效果,但也僅此而已!
而且感受到了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怎么去指使利用又是另一回事。
不得不說顧雪在這一方面的優(yōu)勢得天獨厚,但‘十年壽命’和‘不得好死’幾個字,沈暮塵卻絕不會再讓她碰鬼。
幽夜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蔑視。
天下敢踩在帝王頭上、敢蔑視帝王的,大概也就只有傲嬌的貓咪了。
它似乎覺得無聊,邁著優(yōu)雅的步伐就想走。
“敢走,御供黃花魚斷供。”
幽夜:“……”
它收回爪子,重新坐了下來,眼神似乎有些無語。
一人一貓之間存在著某些默契,沈暮塵對幽夜的脾性也摸到了一些。
此貓傲然一切,對吃的尤其挑剔。
不吃老鼠,但是會埋伏在樹上抓鳥吃。
不吃池塘里的魚,但尤其喜歡南海進貢的小黃花魚。
真當他這些時間喂的黃花魚是白給的么?
幽夜眼里有些不耐煩,似乎在催他快一點。
沈暮塵站了起來,抿唇無言。
除了敏銳直覺,他還有什么?
沈暮塵忽然想到有一次在紫陽宮,他昏倒過去時耳邊聽到鬼哭詭笑的凄厲尖叫,忽然心神一動!
他閉上眼睛,用心感受。
從他被雷劈獲得讀心術開始,已經(jīng)運用得熟練于心。
他集中所有注意力,就用耳朵去仔細聽辨聲音一樣,沈暮塵嘗試著用讀心術去聽周圍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幽夜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
“喵……”
這時候,沈暮塵忽然聽到一聲貓叫聲!
他倏爾睜開眼睛,看向幽夜。
但見它并沒有開口,貓叫聲卻傳進他耳中!
沈暮塵眼底閃過一絲喜色,繼續(xù)聽。
耳邊開始有呼呼的風聲,不知道多久,隱約聽到‘有人’在笑:
嗬嗬嗬嗬……呼……
就在這一瞬間,沈暮塵的腦袋幾欲爆炸!
他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一瞬間就已經(jīng)冷汗連連。
他咬牙堅持著,明白剛聽到一些聲響,若放棄就很有可能不再聽到。
冷汗在他額上低下,浸濕了他的黑發(fā)。
【這男人……貓……你摸摸他……面具……】
聽到了!
就在這一瞬間,沈暮塵陡然直視前方!
【哎喲……嚇我一跳,這人能看到我?我都還沒摸到他呢!】
一道清晰的聲音傳進他耳朵里!
沈暮塵微微瞇眼。
【不可能……我們都蹲在他面前多久了,你貼到他臉上去,看看他真面目。】
沈暮塵沉聲道:“幽夜!”
幽夜不情不愿,跳到他肩頭,一爪子揮向眼前的空氣。
【啊……】
那聲音驚呼一聲。
【靠近不了,這黑貓我打不過……】
【算了算了,去查娘娘交代的事情。】
娘娘?
沈暮塵微微垂眸。
【剛剛夜離兮在宣紙上寫的東西看到了嗎?】
【看到了!沒什么特別的啊?唯一奇怪的就是他寫的什么大虞七十七年沈暮塵出兵西唐,什么大虞八十年沈暮塵被圍剿于百丈峽峽谷……】
【奇奇怪怪,如今才大虞七十六年……】
【別管,等江姑娘來,將消息帶給娘娘就行。】
聲音漸漸遠去,沈暮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眼底駭然。
他決意要在年底出兵,明年開春日就可到達西唐埋伏,此時除了茂林寒山里的黑將軍,目前還無人知道!
百丈峽峽谷也是他在心底暗自定下來的行軍路線,連黑將軍都不知道。
顯然夜離兮不可能知道他內(nèi)心的想法,那么只能說明一件事——
夜離兮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
就在這一剎那,沈暮塵之前未想通的事情忽然想通了!
沈暮塵迅速離開原地,腳步略微踉蹌的返回鬼市。
這件事十分蹊蹺,太過沖擊觀念而一時讓人難以理解。
“主子要回宮了嗎?”景欽剛從外面回來,問道。
沈暮塵坐在石凳上,眼前有些恍惚,腦海里針刺一般的疼痛,整個人都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渾身都濕透了。
這一剎那,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虛弱。
“主子?”景欽心底一緊。
沈暮塵擺了擺手。
他坐了一會,好不容易將暈眩和劇烈的頭疼壓制住了。
幽夜跳上石桌,蹲在他面前,看了一眼它的飯碗。
仿佛在說:人類,本喵的魚呢?
沈暮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