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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念嬌眨眨眼，一滴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黎宸莫名一陣心疼，說不上這是什么感覺，蹙著眉，想要出聲安慰，卻又覺得別扭。
    他看她急忙側過身去擦擦眼睛，然后假裝若無其事地再轉過身回來淡淡笑著，那張恬靜的小臉也不爭辯，也不傾訴委屈，就是那樣淡淡的。
    他忍不住想，他以前之所以喜歡她，就是因為她這種淡淡的溫暖的個性吧？
    他忍不住想，她剛剛為什么要掉眼淚？
    細細回想著自己之前說過的話，依舊意識不出什么。
    眨眨眼，他嘆了口氣：“過來坐吧。”
    他拍拍自己的床邊，因為他睡的是大床，自己在床中央，所以兩邊都很寬闊。
    喬念嬌第一次見他這樣主動要求自己靠近，愣了好一會兒，慢慢走了過去，在床沿坐下。
    黎宸看著她的肚子，靜靜看著，也不說話。
    對于眼前陌生的妻子，陌生的孩子，包括陌生的自己，他一個人靜下心來的時候，總是會覺得無所適從。他沒有足夠的安全感，卻每每跟她在一起很舒心。
    “我，以前是怎么稱呼你的？”
    他還是比較聰明的，細細想了好幾遍，覺得可能問題是出在稱呼上？
    如果他們新婚燕爾，連孩子都有了，他又豈會只叫她名字的全稱？她哭，應該是因為這個吧？
    喬念嬌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坦言道：“小嬌。你結婚前都是叫我小嬌，結婚后一直叫我老婆，你說過，我們這個婚結的太難了，老婆兩個字來之不易，所以你以后只會叫我老婆。”
    黎宸半張著嘴巴一愣，竟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眨眨眼將眸光瞥向別處。
    不是沒有看見她眼眸里的認真，不是沒有看見她小臉上的期待，她這樣坦白跟他說，大概就是希望他以后也能這么叫她。
    黎宸的俊臉掠過促狹，而這份促狹落入喬念嬌的眼眸里，直接理解成為難。
    她垂下睫毛，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期待，不再多言。
    病房里就這樣靜悄悄的，過了好久，喬念嬌忍不住了：“宸，你要是覺得我陌生，我可以慢慢向你介紹我自己的，我們過去的事情，我也可以說給你聽，如果你對我沒有愛情方面的感覺了，我，我想我們也可以慢慢重新培養。”
    語畢，石沉大海，沒有回應。
    她沒有勇氣抬頭，等了好一會兒，咬著牙，又說：“宸，或者，我們可以重新談戀愛試一試，只要，只要你不要躲著我，不要避開我。”
    他們已經結婚了，她已經懷孕了，如果他總是這樣躲著她，有心想要避開她，她要怎么辦？
    大著肚子就跟他離婚？
    一想到可能忽然就會離婚，喬念嬌一瞬間連生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拼盡全力隱忍著，她知道，他本性就是心軟的，見了眼淚一定會妥協，但是她不愿意這樣，搞得跟她強迫他一樣。
    她不停地眨眼，想要擊碎那些附著在眼眶的眼淚，卻又因為淚光太多，全都沾染在睫毛上。
    她的睫毛本來就長，又濃又翹，一下子被暈染開，仿佛清晨嫩芽上沾著露珠，讓人于心不忍。
    頭頂掠過一陣輕嘆。
    黎宸忽然伸出手，拉過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喬念嬌詫異地看著他：“你？”
    黎宸深深看了她一眼，良久，才說：“你是個好女人。”
    喬念嬌完全沒有預料，一下子不知道要如何回應，這時候，黎宸忽然放開她的手，她心里一涼，面色頃刻間就蒼白了，卻見他的手向后伸過去，摁下了枕邊的床鈴。
    一抬頭，她才看見，原來是他的瓶子里沒水了，要護士來拔針了。
    短短兩秒鐘，她臉上的各種表情，全都被他盡收眼底，等到護士來了，拔了針，離開之后，他輕輕撫著自己手背上的棉棒，沒說話。
    “你以前最愛吃奇異果沙拉，我剛好去超市買了，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黎宸點點頭，她便起身去了。
    剛剛在柜子前站立，黎宸忽而問：“超市遠不遠？”
    喬念嬌搖頭：“在馬路對面。”
    她抓著一只奇異果，很仔細地削皮，然后將它們切成丁，裝進飯盒里。
    黎宸聞言，呢喃自語：“還要過馬路啊。”
    喬念嬌點點頭，舀了幾大勺沙拉醬，在飯盒里攪拌了起來：“對啊，商鋪全都在馬路對面呢。”
    黎宸沒說話，靜靜看著她手里的動作，等她攪拌的差不多了，然后拿過一只干凈的盤子跟銀勺跑過去燙了燙，再把飯盒里的奇異果沙拉全都倒在盤子上，將銀勺也一并遞給他。
    “做好了，你嘗嘗。”
    她獻寶般遞上自己的心意，他眨眨眼，瞥了眼自己的雙手，然后抬起，松開右手手指捏著的棉棒，看了看左手手背的針眼。
    喬念嬌就那樣端著盤子等著。
    就瞧他蹙了蹙眉，不悅地小聲嘀咕著：“咦，怎么還在冒血啊？”
    喬念嬌一聽，趕緊催他：“快把棉棒壓上去！過會再拿下來！”
    黎宸聞言，點點頭，然后看了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那個，能不能麻煩你喂我？我手放不開，肚子有點餓。”
    喬念嬌迷迷糊糊地聽著，明明除了他說話的聲音，別的什么也聽不見，可莫名地，她卻是像聽見了一朵花開的聲音，心里泛起幾分甜意。
    “好啊，我喂你。”
    就這樣，他泰然自若地坐著，張口，心安理得地享受，優雅地吞沒，驚訝這種搭配的味道很好吃，很喜歡，于是來者不拒，直到一盤子全部被他消滅了，他舔舔嘴唇，還在意猶未盡。
    喬念嬌看他跟個孩子一樣，撲哧一笑：“還要嗎？”
    只要他開口說要，多少份她都會給他做！
    黎宸眨眨眼：“不要了。”
    好的東西，總是要細水長流，才能走的長遠。
    她點點頭，轉身給她泡了杯vc泡騰片，然后拿著沾著沙拉醬的餐具就去浴室里面清洗起來。
    空氣里響起淅瀝瀝的水花聲，像是山野間唱起的一首爛漫歌謠，黎宸細細地聽著，莫名覺得很溫馨。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似乎風不是很大了，陽光燦爛地照著，一切都很美的樣子。
    忽然，一陣敲門聲后，他的主治醫生開門走了進來，看著黎宸道：“黎先生，您太太呢？”
    黎宸瞥了眼對方手里抓著的檢驗報告，然后喊了兩聲：“喬念嬌？喬念嬌！”
    喬念嬌條件反射地從里面出來，擦擦手，然后看著醫生：“怎么了岑醫生？”
    岑醫生笑著說：“黎先生的體檢結果已經出來了，明天再輸一天液，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回去以后，還是要去腦科定時體檢，問題不大，但是要想恢復記憶的話，就不能斷藥，多帶他去些有特殊意義的地方，對記憶恢復也是有幫助的。”
    喬念嬌笑著又跟岑醫生說了些什么，說完，轉身回來，一下子小跑到黎宸的床邊看著他：“后天可以回去了，我這就給媽媽寶兒她們打電話，讓他們在機場接我們！”
    她美滋滋地說完，卻發現黎宸黑著一張臉瞥著她亂蹦亂跳的雙腳。
    她愣住，訕訕地問著：“怎么了？”
    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不讓她亂動，抬眸看她：“不知道自己懷孕了？之前不是答應過我，要慢慢走路不會再跑了么？你還跳來跳去的，就不能沉穩一點？”
    喬念嬌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才合上。
    他以前幾乎從不用這樣責備的眼神跟口吻對她。
    垂下睫毛，她小聲道歉：“對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一定不會傷到孩子的。”
    他聞言蹙眉，似乎有什么話堵在喉嚨里想要解釋，卻又無從解釋。
    大手緩緩松開她的肩膀，沒由來的一陣失落。
    這真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看她難過，他也不好受。
    大概是氣氛太過壓抑，她總是想要找點什么事情做做，讓自己不至于胡思亂想或者太過尷尬，于是走到一邊提了提兩個熱水瓶，說：“我去打熱水，你好好休息吧！”
    他雙眉一挑，掀開被子，自己下床穿上拖鞋，來到她身邊。
    她詫異：“你怎么下床了？”
    他失笑：“我后天都可以出院了，怎么不能下床了？我每天洗漱上廁所不都是自己走嗎？再躺下去我就要廢了！”
    說完，他很自然地伸手，接過她手里的水瓶，然后說：“你去床上躺一會兒吧，我去打水就好了。”
    喬念嬌卻不讓，倔強道：“你是病人！需要我照顧！”
    他眸光閃閃，嘆了口氣：“你是我孩子的媽媽，你才需要照顧。”
    說完，趁著她分神的空檔，他提了水壺就往外走，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說的不是很恰當，扭過頭，就看見她真的哭了。
    他蹙蹙眉，放下手里的水瓶朝她走過去，嘗試伸出雙手去抱著她，輕聲解釋道：“我只是覺得，你這么好，我以前應該是很寶貝你的吧。”
    她緊緊圈著他的身子，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清新香氣，怎么抱都不夠，她哭的一塌糊涂，連日來的委屈，因為他的這一句話，悉數爆發了出來。
    黎宸深深感受著她的委屈，感受著她的難過。
    他想，她的性子總是這么溫和，好事壞事全都憋在心里，一個人受著，也不抱怨，這樣的性子讓人覺得溫馨，容易親近，卻也容易讓人心疼。
    他有些笨拙地抬手，拍著她的后背哄著她，就拿她當成小孩子，輕聲說著：“可能對于過去我忘了，這一點對你很不公平，但是希望你能給我一點時間，如果我還能想起來，我想我們會跟從前一樣快樂的。如果我始終想不起來，我也會盡量多照顧你一點。”
    畢竟，她有了他的骨肉，他得對她負責啊！
    她從他懷里抬起頭看著他，一張臉可憐的有些不像話。
    她忽然圈起手臂，抱住他的脖子，然后踮起腳尖湊了上去。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她曖昧的姿勢，雙唇一熱，有什么柔軟的東西貼了上來，令他忽然間心跳加速，大腦一片空白！
    她忽然賭氣一般反吸住他的唇，并且伸出小舌鉆進他的嘴里，纏上他的舌，他的瞳孔瞬間放大，全身繃的緊緊的，不知道要怎么反應。
    他沒了記憶，也不知道她的吻技到底好不好，但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卻是彎著腰，將就著她的高度，沒再讓她墊腳，而且他的一只大手，已經不知什么時候就扶在了她的一側胸上，下意識地揉捏著。
    他猛然驚覺，松開手輕輕放開她，兩個人都已經氣喘吁吁的。
    她鉆進他懷里霸著，說什么都不撒手，耳邊是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他正想要跟她說對不起，想想他們本就是夫妻，摸了一下，再說對不起，會不會傷害到她？
    黎宸深吸一口氣，越是想要理出些頭緒來，腦子里越是一團漿糊。
    好半天，喬念嬌忽然柔聲說著：“小床好硬，睡得腰疼死了。”
    黎宸不知道她怎么會忽然把話題扯到那里去，可是聽她說腰疼，想起她是孕婦，他反倒一個人霸占著軟軟的大床，這種做法很不厚道。
    嘆了口氣，他嘗試問著：“那，你晚上睡大床？”
    如果她愿意睡大床，他當然不會介意跟她換床。想起這些天里她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黎宸想，自己是男人，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多讓讓她也是應該的。
    可是，下一秒，喬念嬌卻忽然笑的山花爛漫，她從他懷里揚起小臉，一雙美目流淌過流光溢彩，仿佛得了天大的寶貝。
    她歡喜道：“你放心吧，我睡覺的時候很安靜，不會翻來覆去打攪到你的，只要你像現在這樣抱著我，抱著我睡就好了！”
    他一愣，這才意識到，她是想要跟他睡在同一張床上？
    正想開口解釋，可是她卻又把腦袋埋進他懷里，貓兒一般滿足道：“謝謝你。以前被你寵壞了，天天被你抱著睡，這些日子我一個人，根本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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