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請問……”即便是怪人,云小九仍是很有禮貌,“你是誰呀?為什么趴在我家門口?”
男人聽到云小九軟乎乎的小奶音,驀然轉(zhuǎn)身,臉上胡子拉碴,還烏黑黑的,讓人看不清五官。
云小九卻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一樣,仰著小腦袋,緊緊地盯著他。
男人看到云小九軟萌可愛的小臉蛋,似很激動,拼命抑制,蹲下身子,哽咽著問:“小朋友,你不認識我嗎?”
云小九忽閃著大眼睛,“不認識。”
又想到什么,默默地往后退了兩步,小手一指:“你是人口販子嗎?”
男人:“……”
“奶說人口販子最喜歡拐騙長得可愛的小娃娃,”云小九萌萌地歪頭,黑黝黝的眼珠子靈活一轉(zhuǎn),“你想要拐騙最可愛的小九,所以你就是人口販子對不對?”
“不是,我不是人口販子,我是……”男人激動地想要解釋,又害怕嚇到云小九,一著急眼淚飆了出來。
云小九嚇慘了,她第一看到這么大一坨的大人哭成這樣,倒騰著小短腿推開院門沖進去,大喊:“媽媽,人口販子哭了!”
葉建婷一聽到人口販子,拿起掃帚從屋子里沖出來,“哪兒?在哪兒?孩子偷到我們家,老娘一定錘死他!”
云小九熱情地領(lǐng)路,指著蹲在院門口哭得已經(jīng)不成樣子的男人,“媽媽,就是他!”
葉建珍不客氣,管她三七二十一,一掃帚抽男人的背上,罵罵咧咧:“我告訴你,別以為裝可憐我就饒了你,你敢偷我閨女,我今天就打死你!”
女人彪悍的聲音傳進耳朵,男人心中百感交集,瞬時間所有思念洶涌而出,就像決了堤的洪水,一發(fā)不可收拾。
“建珍……”男人聲音啞得就像一張磨砂紙,帶著些許苦澀。
葉建珍身子僵住,就像一塊石頭立在了原地,手里的掃帚也隨之掉到地上。
云小九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媽媽?”
男人緩緩地站起身,抬頭看向葉建珍。
葉建珍深吸兩口氣,像是鼓足了天大的涌勇氣對上他的視線。
兩人就這樣看著彼此,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復(fù)存在。
云小九回去找秦澤,憂愁地跟他說:“完了,媽媽不喜歡李叔叔,她也不等爸爸了,她要跟人口販子在一起。”
秦澤笑著摸摸她的頭,“那個人不是人口販子。”
“那是……”云小九眼睛一下亮了,“是云老三?”
秦澤點頭。
云小九盯了云國明一會兒,反應(yīng)過來云老太還不知道這個好消息,噔噔噔地又跑進院子,“奶,云老三……叔叔回來了。”
怎么說也是長輩,直呼其名不大好,云小九貼心地加了個后綴。
正在蹲茅坑的云老太著急忙慌地沖出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乖寶你說什么?誰回來了?”
“云老三叔叔回來了,就在外面站著呢。”云小九重復(fù)一遍。
云老太紅著眼睛奪門而出,看到臟得跟狗一樣的云國明,撲過去一把抱住他,哭喊道:“我兒沒死啊!我兒回來了!”
云國明反手抱住云老太,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涌了出來,“媽,你兒子回來了!”
云家老三回來的消息不脛而走,迅速傳遍了整個花溪村,鄉(xiāng)親們都跑來云家看熱鬧。
“奇跡呀,云老三失蹤那么多年居然活著回來了!”
“右腳好像出了點問題,走路一瘸一拐,還好不是很嚴重。”
“瘸了腿呀?難怪過了這么多年才回來,肯定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
“能回來就不錯了,還管他瘸不瘸腿?葉建珍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他們兩口子倒是團聚了,就是可憐了李大廚那個癡情種。”
……
云國明在屋里洗的澡,脫完衣服,葉建珍才發(fā)現(xiàn)何止瘸了一條腿,身上大傷小傷一堆,看得人觸目驚心。
葉建珍一邊給他搓背一邊眼淚不止,
云國明安慰她,“都過去了,現(xiàn)在一點不疼。”
葉建珍不說話。
“你……”云國明略微緊張,說話都小心翼翼,“你怎么受傷了?”
葉建珍哽咽道:“摔了一跤,沒大礙。”
“怎么摔跤了?這么不小心。”云國明對自己媳婦向來心疼,不管外人怎么說她好吃懶做,他都把葉建珍當(dāng)寶一樣。
葉建珍沉默了一下,“說來話長,有時間再說。”
結(jié)婚后,兩個人感情一直很好,每天有說不完的話,吵不完的嘴,打不完的架,但現(xiàn)在……
莫名尷尬。
明明都很熟悉對方,卻像是陌生人一樣。
可能是太久沒見了吧?
云國明這樣想。
洗完澡,云國明換上干凈的衣服,臉上的胡子也刮了,雖然比四年前黑了不少,但總算是人模人樣了。
云小九敲了敲門,探進來一個小腦袋,“媽媽,小九可以進去嗎?”
葉建珍抹了抹眼角,“小九快進來。”
云小九順手把門關(guān)上,怪不好意思地躲到葉建珍身后,探頭看向云國明,她就說在哪兒見過他,原來是自己照鏡子的時候。
父女兩個眉眼間有五分相像,也難怪云國明看到云小九,就知道她是他和葉建珍的女兒。
“那個……”云小九小小聲開口,“我來道歉,我不該說你是人口販子,對不起。”
云國明彎下腰,跟云小九平視,笑道:“沒關(guān)系,我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
云小九搖頭,“沒有,小九很厲害。”
“建珍,你把我們女兒養(yǎng)得真好,這些年辛苦你了。”云國明跟葉建珍說話還是很客氣。
葉建珍亦是,“不辛苦。”
云小九的視線在兩個人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然后用小手指戳了戳葉建珍,“媽媽,云老三叔叔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們不要抱一抱嗎?”
葉建珍:“……”
“女孩子都害羞,那就叔叔抱抱媽媽吧。”云小九鼓勵云國明。
“還是女兒想得周到。”云國明上前一步輕輕地抱住葉建珍,偏頭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媳婦,我回來了。”
就是這句話,葉建珍等了四年多。
忍不住一巴掌扇過去。
“啪~”一聲脆響。
葉建珍將云國明推開,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死鬼,你還知道回來呀!”
終于動手了,那種感覺又回來了,云國明整個人也活過來了,沒個正經(jīng)地咧嘴一笑,“打是親罵是愛,我就知道媳婦想死我了!”
葉建珍一腳過去,“滾!”
云國明立馬黏過去,從后面抱住葉建珍,“媳婦,真的,我真的想死你了。”
葉建珍沒憋住,噗嗤笑出聲,但仍是嘴硬,“要死呀,壓到我頭發(fā)了!”
云國明忙將人松開,又想到什么,蹲地上翻自己脫下來的臟衣服,“媳婦,我給你帶禮物了。”
葉建珍白他一眼,“誰要你的禮物?”
你能平安回來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云國明神神秘秘地用兩只手將禮物包起來,藏得嚴絲合縫,一點都看不到,“媳婦,你猜是什么?”
葉建珍沒好氣地別過臉,“不稀罕,不想猜。”
但眼角余光卻不住地往他手上瞟。
云國明嬉皮笑臉地湊過去,將蓋在禮物上面的那只手挪開,是一盒雪花膏,看樣子不像剛買,但盒面非常干凈。
盡管他身上臟得跟乞丐一樣,但雪花膏卻每天都在擦,因為那是媳婦的東西。
葉建珍抱住云國明,緊緊地抱住他,明明日子那么難熬,都快瘦脫相了,他還想著給她買東西。
“你是不是傻呀?!”葉建珍哭道,“浪費那個錢干嘛?干嘛不給自己買東西吃?”
“媳婦,不哭。”云國明就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地拍著葉建珍的背。
坐在小板凳上的云小九深受感動,淚眼汪汪地盯著他們兩人看。
就這時,云林推門進來,張開雙臂,一聲大喊:“噢,爸爸!我親愛的爸爸!您居然沒死回來啦!”
好好的氣氛瞬間碎了一地。
葉建珍:“……”
云國明嘴角強烈抽搐,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云林。
云林以為他親愛的爸爸會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沒想云國明卻像拎小雞仔一樣把他扔了出去。
云林跪在門口捶打門板,撕心裂肺地喊道:“噢,爸爸!您走了這么多年,難道自己兒子都認不出來了嗎?”
屋里的云國明揉著額角,問:“建珍,這些年小六摔了幾次腦袋?”
葉建珍冷笑,“摔什么腦袋?你不照鏡子嗎?還不是你兒子!”
云國明撓撓頭,傻笑,視線一轉(zhuǎn),落到云小九身上,“女兒,快過來,爸爸抱抱。”
云小九立馬躲回葉建珍身后,“叔叔,請自重。”
兒子想抱,得不到抱,女兒是不要抱,真是一報還一報。
云國明一回來,云家上下鬧翻了天,就像過年一樣,云國盛兩口子也從鎮(zhèn)上趕回來,還割了幾斤肉給云老三接風(fēng)。
葉建珍親自下廚,炒了丈夫最喜歡吃的蒜苗回鍋肉。
開飯前,云老太準(zhǔn)備了火盆放在堂屋門口,云國明一跨而過,趨吉避兇,變禍為福。
上了桌,一家子開開心心吃飯喝酒,都非常有默契地沒再問云國明這些年發(fā)生了什么,跟葉建珍一樣的想法,平安回來就好。
有些事,他想說就說,不想說也沒必要勉強。
晚上,云老太睡得正熟,突然聽到有人敲門,起了床打開門一看,是云林。
她頭就疼了。
云林一邊往回看一邊著急地跟云老太說,“奶,救救媽媽,媽媽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要是其他孫子這樣說,云老太一定立馬趕過去,但云林腦回路不一樣,她必須把事情問清楚。
云小九聽到聲音從床上坐起來,撩開蚊帳伸出小腦袋,“奶,媽媽生病了嗎?”
“不是生病,是媽媽要被爸爸打死了!”云林夸張地喊道,“妹妹,我可憐的妹妹,爸爸回來了,媽媽卻要沒了。”
“別瞎說!”云老太折回去抱起云小九往三房走去,納悶老三剛回來怎么就跟自己媳婦打架?
云林睡三房里屋,半夜聽到他媽哼哼唧唧,嚇壞了,偷偷跑出來找云老太,而葉建珍和云國明兩個人太投入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出去。
“老三,大半夜你跟建珍鬧什么呀?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云老太直接推門進去,然后……
立馬退了回去。
“奶,爸爸把媽媽打死了嗎?”云林是真的擔(dān)心,還想從云老太咯吱窩底下鉆進去,“快讓我進去,我要看看。”
云老太臉色鐵青,一把摁住他的頭,“看什么看?不準(zhǔn)看。”
“為什么?”云林不解。
云老太拽著人往外走,“不準(zhǔn)看就是不準(zhǔn)看!”
“奶,放開我!”云林掙扎,動靜大,吵得其他人從屋子里出來,尚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臉比一臉懵逼。
“媽,國明和弟妹出什么事兒了嗎?”云國盛拉住云老太問。
云林趁機從老太太手里逃出,躲到二嬸嬸謝萍身后,“嬸嬸,我媽要被我爸打死了。”
云老太氣得頭暈,將云小九放到地上,又去扯云林,“祖宗,你少說兩句吧。”
云小九懵懵懂懂地糾正云林,小手使勁搖了搖,“不是打架,奶說了那不是打架,他們沒有穿衣服。”
急匆匆從房里鉆出來的葉建珍和云國明傻在門口:“……”
十幾雙眼睛刷地一下全部看向他們。
“就是打架,”云林爭辯道,還是聲情并茂,“我都聽到了,我媽哼哼地叫喚……”
謝萍忙捂住云林的嘴。
孩子們不懂,但大人們一聽一個明白,也表示理解,畢竟失蹤了那么多年。
葉建珍和云國明尷尬得腳指頭摳緊,都快把布鞋挖出一個洞來。
“都散了吧,回去睡覺。”云老太招呼大伙。
葉建珍沖上去揪住云林的耳朵往屋里拖,云林鬼哭狼嚎,云國明今兒個剛回來,原本想做個和藹可親的父親給女兒看,但萬萬沒想到……
老爸不在家的時候,云林挨他媽一個人打,現(xiàn)在是男女混合雙打。
云林嚎累了睡過去,云國明把人放上床,葉建珍看著睡著的兒子,安靜的時候也挺乖,就是要醒。
云林翻過身,迷迷糊糊中聽到他媽和他爸說話:“要不我們還是重新生一個娃吧?”
云國明回家后,云老太和葉建珍都在教云小九喊爸爸,只是云小九不好意思,怎么也喊不出口,一聲叔叔就像一把刀扎云國明心窩。
為了跟女兒親近,云國明在得知云小九喜歡吃東西后,自告奮勇要下廚,就是本事兒不大,嘴上喊得特別起勁。
云小九一早起來,洗漱完,皺了皺小鼻子,“奶,誰家煮屎了嗎?”
云老太哭笑不得,“你爸給小乖寶烙餅?zāi)亍!?br/>
云小九憂心忡忡地往灶房望了一眼,“跟哥哥一樣,放了糞蛆嗎?小九不要吃糞蛆。”
云國明出來就聽到女兒這樣的點評,差點淚崩,“小九,爸爸不是煮屎,真的是烙餅,只不過出了點意外。”
見人氣餒,云小九硬著頭皮給他打氣:“叔叔加油。”
說完,抱住云老太的大腿,“奶,小九今兒個不想吃早飯,就喝麥乳精好了。”
這是多嫌棄,寧愿餓肚子,也不吃云國明煮的東西。
葉建珍心疼地拍了拍云國明,“不著急,慢慢來。”
云國明含淚點了點頭。
說到底還是怪他自己,女兒一出生就缺席,現(xiàn)在才回來,還廚藝稀爛,不能給孩子做好吃的。
云老太給云小九泡了一杯麥乳精,云小九乖乖地坐在堂屋門口的小板凳上,指了指站在她左手邊的秦澤,“奶,我要秦澤喂。”
而站在她右手邊的云國明默默地瞪了眼秦澤。
他老早就看這個叫秦澤的小男孩不順眼了,倒不是因為對方長得比自己兒子還好看,而是他的寶貝女兒太親近他了。
似乎喜歡他超過了家里的幾個哥哥。
秦澤明顯感覺到云國明對他的敵意,從云老太手里接過麥乳精后,一本正經(jīng)道:“叔叔,小九認生,過段時間就好了,您不要生氣。”
乖巧得讓人討厭不起來,但云國明心里就是不舒服,哪兒都不去,就蹲在那里盯著秦澤,就像秦澤會拐走他的寶貝女兒似的。
云老太把葉建珍拉到角落里,“找個時間跟老三說說,讓他別把小乖寶逼急了,不然老婆子我對他不客氣。”
“知道了,媽,”葉建珍回頭看了眼云國明,“他呀,就是跟您一樣,太喜歡小九了。”
“喜歡也不能嚇壞了孩子。”兒子跟孫女比起來,云老太肯定護佑云小九,“對了,李大廚的事情,你跟老三說了嗎?”biquge.biz
“我跟李大哥清清白白,沒什么好跟國明交代。”葉建珍身正不怕影子歪。
“瞧他那德行,小澤跟小九親近點,他都不高興,更別說你和李大廚……”云老太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媽知道你們兩個什么事都沒有,但村里之前傳得沸沸揚揚,你還是親口跟老三說一下比較好。”
葉建珍想了想,覺得老太太所言很有道理,“好,晚上就跟他說。”
話音剛落,有人敲響院門,是李愛軍:“建珍在家嗎?”
建珍?
哪兒來的男人喊他媳婦這么親密?云國明噌地站起身,瘸腿也比葉建珍和云老太跑得快,沖過去打開院門,“你是誰?”
李愛軍手里提著一只活雞,看到云國明,稍稍一愣,隨即一笑,“你就是建珍的丈夫云國明吧?”
“我就是建珍的丈夫,”云國明故意強調(diào)一遍,“云國明。”
李愛軍笑著伸出手,“你好,我是李愛軍。”
云國明握住李愛軍,暗自較勁,額上的青筋若隱若現(xiàn),“你好。”
云老太給葉建珍使眼色:看到了吧?我兒子你丈夫多小心眼。
葉建珍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上前去介紹道:“國明,這是我之前打零工認識的李大廚,他是我們這幾個村里最受歡迎的鄉(xiāng)廚。”
“李大廚,久仰久仰,”云國明皮笑肉不笑,“多謝李大廚對我媳婦照顧。”
“國明兄弟客氣了。”李愛軍早就聽人說云國明長得好,今兒一見,果不其然。
“老三,來者是客,你把李大廚堵外面干嘛?趕緊請人進去喝水。”云老太對李愛軍還是很有好感,畢竟已經(jīng)打算邀人做上門女婿。
云國明不情不愿地側(cè)了側(cè)身子。
李愛軍朝他點點頭,“打擾了。”
云國明瞧了眼自己的右手,也被李愛軍捏得通紅,誰都不是省油的燈,表面風(fēng)平浪靜,實際暗潮涌動。
李愛軍今天過來就是為了會一會云國明,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樣的男人讓葉建珍念了四年多。
在堂屋聊天的時候,就一直注意兩人的互動,很快他就明白了為什么葉建珍非云國明不可。
只有跟云國明在一塊的時候,葉建珍才是最舒服的狀態(tài),想干嘛就干嘛,沒有任何顧忌,不像跟他相處時,總是客客氣氣。
離開的時候,云國明追出來,將李愛軍拎來的雞塞回去,“建珍說這些日子已經(jīng)夠麻煩你了,怎么還能拿你的大公雞呢?”
李愛軍沒再推辭,不然兩方都不好看,笑著拍拍云國明的肩膀,“回來就好,建珍是個好女人,你一定要好好對她。”
“我自己媳婦,我自己心疼,李大廚放心。”云國明笑道。
“要不我們兩個再聊會兒?”李愛軍拉著云國明蹲在云家院門口說起了葉建珍這些年的不容易,是怎么一點一點把生意做起來,又是怎么把兩個孩子拉扯大……
云國明回來的時候,葉建珍在天井里洗衣服,頭也沒抬地問他,“怎么去那么久?”
“媳婦。”云國明從身后抱住葉建珍,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葉建珍一只手洗衣服本來就不方便,云國明還不要臉地掛她身上,惱火地用手肘推他,“走開,沒看我忙著呢。”
云國明不動,又喊了一聲媳婦。
葉建珍這才察出不對勁,猛地轉(zhuǎn)過頭,“咋了?怎么還哭上了?李大廚打你了?”
“他沒有打我,是我……”云國明哭得像個孩子,“不是人,太不是人了。”
葉建珍:“……”
“我以后一定好好賺錢,再也不讓媳婦這么辛苦了。”云國明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往葉建珍身上抹。
“好了,別哭了,小九看著你呢。”嘴上這么說,葉建珍還不是自己也紅了眼睛。
這才是真正的苦盡甘來吧。
云小九跟秦澤坐在堂屋的門檻上,一人拿了一個杏子啃著,因為太酸,幾乎是同一時間地皺緊了小臉。
心里卻很甜。
秦澤是因為可以陪著云小九長大,而云小九發(fā)現(xiàn)似乎所有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原文里云國明也回來了,不過改不了的吊兒郎當(dāng),帶著媳婦和倆孩子跟吸血鬼一樣盯著女主葉薇。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覺悟了。
當(dāng)天晚上就跟家里人商量準(zhǔn)備將村東頭的那兩間屋子修整擴建成養(yǎng)豬場,在外流浪的幾年里幫人養(yǎng)過豬,攢了不少用得上的經(jīng)驗。
云老太第一個不同意,“不行,一下子搞這么大太冒險了,還是一步一步慢慢地來,再說建珍生意這么好,等她的手好全乎了,你不去鎮(zhèn)上幫忙,蹲家里養(yǎng)什么豬?”
“媳婦的忙是一定要幫,但養(yǎng)豬場也一定要搞,”云國明聽出不對勁,問云老太,“媽,你是不是信不過我?”
云老太輕咳一聲,默默地轉(zhuǎn)過臉,“怎么說呢?就從沒信過你。”
云國明:“……”
“媽,就讓國明試一試吧,”葉建珍幫忙說話,別看她平時對云國明兇,但心里還是非常支持自己的丈夫,尤其是經(jīng)歷這么多事情以后,她相信云國明肯定有所成長,“這幾年我做生意攢了不少錢……”
云老太冷著臉打斷她,“你那些錢攢得多辛苦,他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
“媽,你就相信我這次吧?”下午聽了李愛軍那些話,云國強這次真的決定痛改前非,發(fā)憤圖強。
“要不還是這樣吧?”兒子和兒媳都堅持,云老太只得退一步,“不著急擴建養(yǎng)豬場,先多養(yǎng)幾頭豬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那個本事。”
云國明想了想,點頭同意。
也一點不埋怨老太太,畢竟他以前太不靠譜了,老太太有顧慮很正常,與此同時也暗自發(fā)誓一定要成功給所有人看。
“媽,聽說您之前還養(yǎng)過野豬仔?”云國明還不知道自己閨女不僅長得乖還厲害,好奇一問。
云老太臉色一變,“你想干嘛?”
“就隨口問問,媽,您緊張什么?”
“誰緊張了?”云老太眸光閃動。
“野豬比家豬好賣,您怎么沒留一只配種?”云國明又問。
云老太站起身,瞪他一眼,“我看你更好配種,要不去豬圈住一晚?”
罵完,氣沖沖地回了自己屋子。
“媳婦,媽怎么生氣了?”云國明不明所以。
“以后野豬的事情,你最好少說,不然打死你活該。”三年前野豬和女兒的事情,葉建珍原先并不知情,后來是因為家里野豬仔有一次從圈里跑出來,云家十幾口人追了半個村子,未果,最后還得云小九出馬,野豬仔才乖乖回了圈。
家里其他人沒懷疑,但葉建珍不一樣,她之前就親眼所見云小九指揮大黃狗,經(jīng)過這件事就更加確定了她的女兒跟別人不一樣。
不過就算如此,云小九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接下來的日子云國明每天扎在村東頭,家里的三個兄弟很支持他,一有空閑就過去搭把手,將原本的住房按照云國明畫的圖紙改成豬圈。
孩子們也過去幫忙,出力的出力,出聲的出聲,自從云國霞和曾衛(wèi)東離婚后就閑置下來跟鬼屋一樣的地兒,一下子熱鬧起來。
經(jīng)過的村民跟云國明打完招呼,回去都在議論云老三又在折騰了,好不容易過得好些的云家很快就會被他拖垮,就他那個不正經(jīng)的德行養(yǎng)豬,怕是用不了兩天都得掉河里去。
村民越是說閑話,云國明越是干勁十足,恨不得長在村東頭改建豬圈,就連廣播喊話去育才小學(xué)看電影,他都一點興趣也沒有,這要是擱以前,他鐵定跑得比誰都快。
廣播一通知完,云家就炸開了鍋,再過幾天就要開學(xué),這是他們暑假最后的狂歡,家里的板凳不多,先到先得,沒搶到的只能站著看電影。
云小九吃完肉湯飯從桌上下來,扒著門框眼巴巴地望著幾個哥哥。
“妹妹也想去看電影嗎?”云俊蹲下身問云小九。
云小九重重地點頭,小奶音:“想去。”
一聽妹妹想去看電影,搶到凳子的幾個哥哥立馬擠上去,“哥哥有凳子,妹妹跟哥哥一塊,可以坐哥哥的腿上。”
一個電影一個多小時,兩個電影就是三個小時,可以一直抱著妹妹,平時哪兒有這么好的事兒,哥哥們誰也不肯退讓,眼看就要打起來了。
云老太站出來一把奪過云林手里的凳子,轉(zhuǎn)手塞給了站在云小九身后的秦澤,笑瞇瞇地叮囑道:“小澤,晚上云奶奶和嬸嬸他們都不去,小乖寶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幫云奶奶看好她。”
秦澤一手拿著凳子,一手牽起云小九,乖巧地答應(yīng):“好。”
云家哥哥們都羨慕壞了,但一想到其他兄弟也沒得到抱妹妹的機會,心里也就稍稍平衡了一些。
電影晚上七點開放,花溪村半下午就已經(jīng)躁動起來,云林和云鵬最積極,從村尾一路吆喝到村頭,隊伍逐漸壯大。
等出發(fā)那一刻,云林和云鵬折回來,走在云小九前面,后面是秦澤和其他幾個哥哥,將云小九護得嚴嚴實實,一只蚊子都靠不過去。
村里的女孩們只有眼紅的份兒,她們家的哥哥哪兒知道心疼妹妹,就像脫了韁的野馬一樣肆意狂奔,到頭來還得她們幫忙扛凳子。
“小薇,你看云小九多嬌氣呀,這才走多久一會兒,她就走不動了,還讓秦澤背她,真當(dāng)自己當(dāng)小公主了。”跟葉薇同行的小女孩葉晴滿是酸味地說道。
葉晴是葉薇二大爺?shù)膶O女,今年十一歲,住在村尾,雖然是堂姐妹,平時走動也不多。
葉薇回頭看了眼,抿著嘴沒說話。
“要不是云小九,你也不會摔到下巴,”葉晴念個沒完,“以前我們都覺得你是村里最好看的女孩子,但是現(xiàn)在……”
葉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其實恢復(fù)得不錯,只是現(xiàn)在的醫(yī)療水平有限,還是留下了一道很淺的疤。
“小薇,你是不是特別討厭云小九呀?”葉晴又問。
葉薇冷冷地睨她一眼,“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嚼舌根找別人去,我不想聽你說話。”
說完,加快腳步往隊伍前面走去。
葉晴覺得莫名其妙,回頭問身后的葉歡,“小妞妞,你姐怎么回事?我又沒惹她,她居然罵我!”
葉歡朝她吐舌頭,“長舌婦,活該挨罵。”
“葉薇,你最近吃□□了嗎?”葉歡追上葉薇,伸長脖子問她,“怎么一點就著,見誰都發(fā)脾氣?”
暑假之前的葉薇就知道裝可憐,不管王淑華怎么打她罵她,她都只會哭著去找葉建民告狀。
可是近來一個多月,她變了。
好幾次從灶房拿了菜刀沖出來,差點把王淑華給嚇尿。
這些葉歡都看在眼里,她也沒什么可說的,就覺得葉薇很有種。
“別惹我,我脾氣不好。”葉薇沒好氣地開口。
“你要是早這樣就好了。”葉歡悶聲說了一句。
不得不承認,相較之前的葉薇,葉歡更加喜歡現(xiàn)在這個暴脾氣的葉薇。
“姐,凳子我?guī)湍隳冒桑俊比~歡殷勤地開口。
“不用,我又不是沒長手。”因為不喜歡王淑華,葉薇沒想過跟葉歡搞好關(guān)系。
到了育才小學(xué)操場,一群人跟瘋了一樣搶座位,手里的板凳就是武器,撞得砰砰亂響,婦人嗓門又大,時不時飆出一兩句臟話,場面甚是壯觀。
云家?guī)讉€哥哥都怕云小九被人擠壞了,就讓秦澤背著云小九等在樹蔭底下,等他們凱旋而歸,云小九已經(jīng)昏昏欲睡。
電影放映的時候,她才從秦澤懷里醒過來,揉著惺忪的睡顏,懵懵地不知身在何處。
秦澤幫她捋了捋摔亂了的小卷發(fā),“小九,電影開始了。”
“電影!”云小九瞬間困意全無,眼睛睜得渾圓地往前望去,哥哥們給她和秦澤占的這個位置很好,靠前,還是正中央,她小小的一只也不用太費力就能看到大熒幕。
云小九興奮,搓著小手問秦澤:“什么電影?”
秦澤盯著她毛茸茸的后腦勺,“僵尸片。”
“僵尸是什么?”云小九小手抵著下巴,疑惑地眨眨眼睛,“可以吃嗎?”
“不可以,小傻瓜。”秦澤目光一轉(zhuǎn)落到云小九的耳垂上,又肉又圓,看起來很好摸的樣子。
坐在他們旁邊的云俊偏頭跟她解釋道,“妹妹,僵尸就是死人活了。”
死人活了?
那不就是鬼嗎?
云小九心里咯噔一下,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白飄飄了。
立馬用小手捂住眼睛,小顫音:“二哥哥,白飄飄出來了嗎?”
感覺有人往她脖子里吹冷氣,云小九加緊小短腿,嚇得快要尿出來了!
尿到秦澤身上???
不要!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