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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大悲院的蒸餅為什么這么白。這么香，就是用了三江堿行那邊買的堿！！”
    “這位施主你說什么，說從前的蒸餅也是有白有香，多謝這位施主的夸獎，可自家事自家知，出家人不打誑語，從前是在勇勝貨棧那邊買的堿，蒸餅總有種怪味道，幾次試都改不好，可用了這三江堿行的，施主您來嘗嘗。”
    在天津衛(wèi)的西城門，這邊是海河和運河距離最近的城門，也是過往行人最多的城門，就在城門邊上的一處地方搭起了棚子，有一幫僧人在那里做法事，看著像是祈福的模樣，還有幾個肥頭大耳的和尚在路上分發(fā)蒸餅，美其名曰結(jié)善緣。
    蒸餅做的小，拳頭大而已，可卻是白面做的，來往的人誰都愿意吃一口。何況天津城城南的大悲院做的素點心很有名。
    從前貧苦人想吃這大悲院的素點心，根本沒可能，只有去大悲院里布施了銀子的，才能有這個口福。
    今日間這些和尚卻主動出來發(fā)，真是奇哉怪哉，不過那蒸餅的確香甜，而且看著雪白，和尚們說話百姓們卻都信幾分，有理有據(jù)，由不得大家不信。
    天津衛(wèi)城內(nèi)更不一樣，，幾家大的蒸鍋鋪子，今日都換了新的掛幡，上面都些專用三江堿……
    這么一路走過來，就算是個鐵疙瘩，恐怕也要心里琢磨，知道的就覺得三江堿行的堿肯定比勇勝貨棧的好，不知道的，今后要去三江商行買了。
    至于這三江堿行的堿洗東西更干凈，盡管沒有人驗證過，但第一個這么說的卻是三江堿行，讓人先天就覺得相信。
    除了對皮貨真正懂行的人，誰知道是今年的好還是去年的好，可有一家這么說了，大家就都覺得很有道理，至于那些真正懂行的買手則是看中，誰家給的回扣高。商人們則是看中價錢和貨色的比較。
    勇勝貨棧剛因為降價拉回來的一點客流，到了今天，已經(jīng)是一個也看不到了，不光是這樣，甚至那一日降價后過來買貨的客人們卻都重新上門了，不過不是為了買貨，而是為了退貨。
    “你們貨棧今日要給個說法出來，要不然老子就不走了！！”
    一個掌柜模樣的人在那里聲色俱厲的大叫，要放在平常，勇勝貨棧的伙計早就上去把人痛毆一頓，丟到街上了。
    可現(xiàn)在店里店外站著幾十個人，都是滿臉憤怒，人多可就不那么好辦了，也只能好聲好氣的解釋，可那掌柜的卻不干，在那里大吼大叫道：
    “昨日買了你們家的堿回去，店里做面食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一斤堿居然有七成是白沙子白石子，虧得沒有給客人們吃，要是吃了，店都不要開了。”
    一聽這話。伙計們也火了，在前面店面的一名伙計大吼道：
    “胡說八道，勇勝貨棧多大的生意，會克扣你這點東西，你可要知道這到底是誰家的買賣，不要胡編個理由過來訛人，小心去見官！！”
    那伙計這句話出口，就被身后的人扯了下，還他娘的去見官，如今天津衛(wèi)的地盤上，那官從來不向著勇勝的，奈何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要后悔就晚了，這伙計這么一說，上門的幾十個客人都在那里喊了起來“見官，見官，請錦衣衛(wèi)的老爺們來給個說法！！！”
    見官就見官，勇勝貨棧的上上下下也是怒了，以往從山西那邊過來的時候，里面不過有一成的沙子，我們最多也就是再摻一成進去，怎么可能摻了七成，這不是訛人是什么，錦衣衛(wèi)千戶雖然不向著我們，可畢竟是講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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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爺，官爺，這不對啊，這不對啊！！”
    “還有什么不對的。這貨物不是從你家倉庫里搬出來的嗎，這白沙子里面摻堿也摻的太少，誰看不出來啊！”
    鬧哄哄的請來了錦衣衛(wèi)的差役，大家選出人去了后面的倉庫，把用草包布袋裝著的堿搬了出來，隨便打開一包，結(jié)果卻讓人目瞪口呆。
    這已經(jīng)不是什么堿里摻沙子的問題了，分明是在沙子里摻了堿，要說按照這大包里面裝著的成色，賣給外面客人的時候，應(yīng)該還要再放堿的。
    眾人一看這個先是愣了愣，接著就是更怒，有人大喊道：
    “三江堿行降價還是一樣的成色，你們勇勝降價怎么就這么混帳，摻這么多沙子，你們要不要臉。”
    原本勇勝貨棧理直氣壯的伙計們也不知道說什么是好了，這場面怎么也說不清啊，自從丘管事來了，店里好多事情大家都摸不準(zhǔn)，誰知道這堿到底是不是這么回事。
    顧客們大聲叫罵，伙計們呆若木雞，被叫來的錦衣衛(wèi)差役卻要嚴(yán)查了。
    如今分駐天津錦衣衛(wèi)千戶，官面上的編制也就是一千一百余人。可即便不算虎威營，也有將近四千人。
    這四千人就是各處收稅巡察的稅吏差役，各處查緝的巡檢，以及衙門里記賬的帳房，都是領(lǐng)著工錢，受錦衣衛(wèi)統(tǒng)轄的。
    錦衣衛(wèi)最底層的成員一般都被叫做校尉或者力士，不過天津衛(wèi)這邊卻不同，第一營到第二十營的兵卒稱為“兵士”，而其余執(zhí)行庶務(wù)的則被稱為“差役”。
    “我家王大人的規(guī)矩你們店里也知道吧，每家店鋪可都是派差役來宣讀過的，售賣假貨。克扣斤兩，一經(jīng)查實，怎么處置？你們知道吧！！？”
    一名差役冷聲問道，勇勝貨棧開始還以為出的事情是小事，幾個伙計就能應(yīng)付的了，現(xiàn)在就只能派出個掌柜來接待了，這掌柜眼下也只能干笑著說道：
    “大人，大人，我們勇勝貨棧家大業(yè)大，肯定不會去坑害客官，假一罰十，我們認(rèn)了，我們賠就是，可也請大伙不要出去宣揚，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什么岔子！！”
    “賣給我們的假貨，倉庫里還是假貨，還是什么岔子，要不是請官爺來，你們那里會認(rèn)賬！！”
    得理哪有饒人的，那些跟著來的顧客都是怒吼大叫，那掌柜哭喪著臉，開口說道：
    “倉庫平日里上著鎖，除了看庫的幾個人，旁人不能進的，再說了，勇勝這么大的店面，零賣又有幾個錢，何苦做這樣的勾當(dāng)！！”
    這么說雖然刻薄了些，卻也能解釋，幾個跟著進來的顧客雖然生氣，卻也接受了這個解釋，可這么說，卻惹火了另一些，那人百姓模樣，矮壯漢子，聽到這話，把手中的紙包朝著地上一摔。大罵道：
    “老子昨夜回去，被婆娘罵了一晚，都是你這勞什子堿造的孽，還說什么不做這樣的勾當(dāng)，你這一包包堿是什么，難不成是我們來消遣你不成！！”
    能看出來火氣已經(jīng)有些控制不住，上去把堆在哪里的堿包一個個扯在地上，勇勝貨棧的伙計們想要上前去攔阻，倉庫雖然不小，可差役和顧客們有意無意的把他們攔住了片刻，貨棧的伙計們也不急，不過是堿，賣的價錢高，可也是經(jīng)折騰的粗貨。
    但下一刻每個人都傻眼了，那名過去推到堿包的顧客也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差役們更是手按在了刀柄上。
    掉在地上的堿包，有的里面是堿，卻有幾包特別大的破了口子，里面卻有弓和箭支，以及刀斧掉出來。
    百姓家中可以有刀斧防賊，但絕不能持有弓箭，這是軍國重器，民間持有要判重罪的，差役們立刻緊張起來，擁在這邊勇勝貨棧的伙計和掌柜都是傻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這里。
    “還愣著干什么，無關(guān)人等散去！！快去報官！！！”
    還是差役的大喊，讓眾人反應(yīng)了過來，氣勢洶洶上門退貨的百姓們看到兇器之后，誰還敢在這里多耽擱，被這么一喊，立刻拔腿向外跑去，瞬時間散了個干干凈凈。
    在這里的伙計和掌柜根本來不及作出任何的反應(yīng)，只能傻乎乎的看著。
    三江的堿賣的好，勇勝貨棧這邊有人來退貨大罵，都有不少圍著看熱鬧的，等差役進去了，聚集的人更多。
    大家都在猜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探頭探腦的時候，卻看見里面有人跑出來，扯著嗓子大喊道：
    “勇勝貨棧私藏弓箭，快去報官，快去報官！！！”
    一聽這個，看熱鬧的人立刻轟然而散，等下大兵過來，看熱鬧圍觀閑人也要被抓去苦役的，看熱鬧何苦遭這個罪。
    按說最近一個軍營的人過來，也要一炷香的功夫，可閑人們一散，立刻就有兵丁列隊跑進了街道，可惜也沒有人注意到，去叫人怎么叫的這么快
    七月初五的下午，勇勝貨棧的名聲一下子臭了，售賣次貨坑害百姓，私藏兵器意圖不軌，有這兩條，百姓人家誰還敢登門買賣。
    而且這些日子，每日里馬車?yán)谱樱鞣N各樣的人在那里吆喝宣傳，又有降價促銷，誰不知道三江和其他幾家商行才是物美價廉臉的所在，誰還會去別家買東西。
    勇勝貨棧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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