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張臺對她的懷疑還是讓人難過的。
這些年在電視臺打拼的感覺沒有存在記憶里，但一期又一期的節目是最有力量的證明——證明著她耗費在這里的青春，揮灑在這里的汗水。
她還沒有先放棄，張臺倒是先把她給懷疑了。
曾小云從樓上下來，麥冬冬還杵在那兒，仿佛特意留下來要看她被張臺“卸胳膊卸腿”的灰敗模樣。
曾小云也不管她，看手表說：“大家先休息，到五點再等我通知。”
大家心領神會紛紛散開。
麥冬冬見曾小云沒磕沒碰，也沒傳達領導的意思，篤定她還是在強撐：“小云姐，要不要我去幫你求求情？張臺這個人面冷心熱，其實還是挺好說話的。”
“不用了，冬姐。你的節目收視率出現下滑，我看你要做的事情比我還要多。別擱我這里浪費時間了。”
“我……”
曾小云冷冷收回目光，轉身邁步。
離下午五點張臺最后的通知，還有一大段時間，她先帶念念回家吃個午餐，順便問問宋柯然他對念念得到的可能工作機會持什么看法。
還沒到公司樓下電梯里就接到了前婆婆的電話。
“曾小云，你現在在哪兒？”
“我，馬上就要帶念念回家了。”
“很好，我在家里等你。”
“……”
曾小云頓時腳底板一層寒意由下而上。
前婆婆才來過又來，肯定是因為也看到視頻上熱搜的事情了，不然剛才她那強壓怒火的聲音不可能是為請吃飯。
這該死的互聯網時代啊……
“姐姐，你怎么了？”感覺到媽媽手泛涼，念念扭頭看到曾小云幾乎把臉皺成個包子。
“念念，在奶奶面前你還是叫我媽媽哈。奶奶思想傳統，接受不了我們這種新鮮玩法。”曾小云擠出一個蒼白的笑，“等一下我們回家就又能見到奶奶了……”
念念不知內情，開心地跳雙腳：“奶奶又是來送好吃的給我們吃嗎？”
“……”
是，好吃的……
爆炒栗子，她獨一份的……
曾小云開車，用最快的速度帶念念回到別墅。
宋媽媽直接就站在門口，連電動柵門都沒打算進去，一看到曾小云和念念到了，就迎過去牽起念念的手：“走，跟奶奶回家。”
念念怔怔，被牽了一小段路回頭看曾小云，突然明白過來什么，立刻急剎車：“奶奶，這里就是我家，我不走！”
說著念念就推開奶奶的手，奔回去撲進曾小云的懷里：“我不要跟媽媽分開！”
曾小云護住念念，抬頭看臉色黑到太平洋去了的前婆婆，讓念念先去車上待一會兒。
她走到宋媽媽跟前，剛想說話，就被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下，地動山搖。
比起疼，曾小云更多的是震驚。
“昨天你說你要跟柯然復婚，我雖然心里不覺得你在不能放下手里頭忙活的事情選擇這條路會有什么不同。但多少因你為念念著想的心有點感動。轉眼可倒好，你跟你前男友廝混在一起還上了熱搜。曾小云，你和宋家沒有關系了，你的私生活我管不著。但你不能帶著我孫子一起！我絕對不會同意！”她越說越生氣，極端莊且風韻猶存的老太太說著說著全身都抖了起來。
可想而知她看到視頻的時候是什么劇烈反應。
曾小云百口莫辯，甚至開口間都自動卑微了好幾個臺階：“媽，我可以解釋的……”
“你別叫我媽。”宋媽媽擺手，“當初柯然要跟你結婚，我就一百個不同意。現在既然你連安分做念念媽媽的這個身份都做不好，那就別做了。我不能讓你禍害了我的孫子。”
說著她推開曾小云，就要走去車上把念念拉下來。
“別，媽……”曾小云伸手拉住宋媽媽的手臂時后邊走上一個人影，他大步跨到她身邊抓住手再擋住宋媽媽：“媽，你道歉。”
簡短的四個字，讓宋媽媽愣住，也讓曾小云呆住。
“你，你說什么？”聽到兒子要讓自己道歉，宋媽媽怒極反笑，瞇起眼睛。
“剛才你打了小云一巴掌，我看到了。”宋柯然壓眉，“打人就該道歉，媽，這么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念念還在車上，你也不想讓他受到不好的教育影響吧。”
他仍然是平靜的口氣，連咄咄逼人都算不上，但不容讓步的堅持讓他在所謂的婆媳關系中身為男人的身份變得無比高光。
明明是偏袒曾小云，拿念念做矛，宋媽媽根本無從反駁。
她沉默地別過臉去。
曾小云見狀趕緊道：“算了，是我不好，媽生氣是應該的。但這件事真的是個誤會，我可以解釋的……”
“你要解釋也是該向我解釋。和前婆婆解釋不著。”宋柯然打斷她，定定地看向自己的媽放軟語氣道，“念念是您的孫子，但更是我的兒子。我知道怎么樣是對他最好。媽，這件事我來處理，您回去吧好不好？”
宋柯然不是媽寶男，他是獨立且強大的存在。
當年跟他相親的時候，他一坐在對面，曾小云就有這種感覺：話少，溫和，且很有主意。
現在他們都是中年人的年紀，更加不可能受父母掌控，解決起這種事情來顯得更加游刃有余，懂得什么時候強硬什么時候放軟。
宋媽媽在宋柯然的控場眼神下退后一步，牙根緊了緊道：“行，今天我不帶念念走，我也不想把場面弄難看了。但是別以為我這樣就算了。你爸爸可沒有我這么好說話，如果明天之前你們不拿出有效的措施來，念念就要回去由我跟你爸照顧。反正你們都各有各要忙的事情，就徹底去忙好了！不必管孩子了！”
她有些氣急敗壞，把宋柯然的爸爸搬出來壓宋柯然，轉身回自己車上去。
司機立刻踩油門，拉老太太走了。
提到宋爸爸，曾小云看到宋柯然的臉色沉了沉。
看來，比起宋媽媽，宋爸爸更是狠角色。
第一次經歷婆媳大戰，還差點面對孩子被帶走的混亂，曾小云驚魂未定。
宋柯然抬手輕撫曾小云的臉，“疼嗎？”
曾小云被某人的溫柔給怔住了，他應該是匆匆趕來的，西裝外套沒扣扣子，連領帶也不知道去哪兒了，襯衫最上面的兩個扣子沒扣好，露出里邊若隱若現的鎖骨，少了正經帥氣，卻多了幾分沒見過的邪魅雅痞。
他緩緩抬手間眉眼的溫柔，把她的心跳整個拿捏。
曾小云瞬間穿魂——七年前醫務室里他看她的時候。
“咕嚕嚕嚕……”
曾小云被自己肚子里傳出的聲音給拉回現實，無比尷尬。
好死不死，偏偏這個時候肚子喊餓……
車子里念念見奶奶走了，探出頭來摸摸自己的小肚子默契湊熱鬧：“爸爸媽媽，我肚子餓了。”
曾小云用力清嗓子，滿臉通紅：“……咳咳咳！那什么，我是帶念念回來吃午飯的。”
宋柯然勾唇，垂下手拉曾小云進屋：“我下廚給你們做。”
曾小云看著他的背影，心跳再次加速。
被爸媽“忘記”的念念一個人自強自立地從車上下來，跟著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