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硬氣的銅子
    菖蒲海還是結(jié)冰了。
    這讓孟元直非常的憂愁。
    因?yàn)檩牌押Ｏ袷菑氐椎谋缓鶅鲎×耍娛總內(nèi)ポ牌押Ｈ∷枰忛_三尺厚的寒冰才能見到清水。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結(jié)冰的不僅僅是菖蒲海，同樣的，孔雀河也同樣結(jié)冰了，雖然沒有菖蒲海上的冰面厚，也足以讓車馬在上面行駛。
    只需要給挽馬，戰(zhàn)馬換上特殊的蹄鐵就能達(dá)成這一目標(biāo)。
    孟元直一想到穆辛可以從鄯善一路上走大路就能抵達(dá)樓蘭，這讓他非常的緊張。
    火兒帶著火藥去孔雀河的上游試著轟炸冰面，可惜，效果非常不好，冰面即便是被炸開了，經(jīng)過一晚上的嚴(yán)寒之后，又會結(jié)冰。
    斥候已經(jīng)派出兩百余里，非常的辛苦。
    菖蒲海依舊是不毛之地，放眼望去，只有夏日里種下的一些蘆葦零零散散的遍布湖邊。
    冬日里寒風(fēng)呼嘯，枯草瑟瑟，胡狼的毛發(fā)被寒風(fēng)吹得翻卷，走走停停，不時地抬頭看看浩瀚的戈壁，而后依舊邁著輕快的步伐向遠(yuǎn)處走去。
    耐寒的野驢，野駱駝三三兩兩的沿著這座冰湖啃食那些枯萎的蘆葦。
    這兩種身體龐大的食草動物，還不是一兩只胡狼能對付的了的。
    銅子起了一個大早，事實(shí)上他父親銅板起來的更早，北屋里的咳嗽聲一直未曾斷絕，這讓銅子非常的擔(dān)心。
    水井口冒著薄薄的青霧，一大桶水拎上來之后，銅子就著木桶喝了一口，冰涼的井水在一瞬間就把銅子殘存的睡意全部驅(qū)趕走了。
    銅板正坐在炕上用泥刀在膠泥上面刻字，旁邊已經(jīng)刻好了很多常用字，擺在平板上，整整齊齊的，非常好看。
    銅板見兒子進(jìn)來了，就指指炕上的泥活字道；“平音字已經(jīng)出來了，共四版，三版正版，一版?zhèn)溆茫裉炀桶阉鼈儫税伞?br/>     如果有變形毀壞的，也好及早修整，補(bǔ)充。”
    銅子笑道：“爹爹，不著急，您也不要過于操勞了，這個冬天有官府養(yǎng)我們，正好休息一冬天，想要把印書坊開起來，至少是明年秋天的事情。
    現(xiàn)在，即便是有版模，我們也沒有墨，沒有紙張。
    孩兒問過官府了，對于印書坊官府是有補(bǔ)貼的，只是今年很糟糕，樓蘭要打仗，其余的事情全部都停止了，否則，有官府幫忙，咱家的印書坊很快就能支應(yīng)起來。”
    銅板嘆息一聲道：“就是因?yàn)槁犝f要打仗，我才沒日沒夜的雕刻這些模板，就怕有個萬一。
    這一回你給我聽好了，要是萬一這里的軍隊頂不住了，你就帶著媳婦和孩子往清香城走，我留在樓蘭城守家，你們?nèi)ネ侗艰F家嬸嬸，多少會有一條活路，這時候不是硬氣的時候。”
    銅子呵呵笑道：“爹爹您想多了，孟將軍會守住樓蘭的，孩兒聽說，孟將軍是我哈密的第一猛將，手下也全是虎狼之師，和大宋的那些軟腳蝦是完全不一樣的。”
    銅板呵呵一笑道：“這倒是真的，爹爹還以為那些富戶，商賈們聽說打仗會逃跑，沒想到?jīng)]一家走的，就連官府還在繼續(xù)辦公，昨日里還有捕快挨家挨戶的查驗(yàn)人口。
    他們的信心倒是很足。”
    銅子笑道：“孩兒還以為我會被官府編入保甲，到時候要幫助守城。
    結(jié)果人家就看不上我們這些什么都不會的百姓，聽捕快大哥說，在哈密，打仗的就是打仗的，干活的就是干活的，做買賣的就是做買賣的，要是干活的跑去打仗，那是去添亂，不是幫忙。
    咱家是干活的，只要把活干好就是對國家效忠了，別的與我們不相干。”
    就在父子二人說話的功夫，銅子的媳婦端來了早飯。
    在哈密吃早飯的人家不多，銅板家這個毛病是跟對門鐵家學(xué)來的，吃了十幾年，早就習(xí)慣了。
    早飯其實(shí)也很簡單，就一塊馕餅，一碗稀粥，一樣咸菜，一家五口人圍著炕桌開始吃早飯。
    銅板喝了一口粥對兒媳婦道：“粥稠了，以后把上面的稀粥給我裝上就成，你和銅子要勞作一天呢，吃食上不敢虧欠。”
    說著話，就把兒子的碗和自己的碗掉了一個個，他看的清楚，兒子碗里就只有一碗稀湯。
    銅子知道拗不過父親，也不推辭，把碗里的不多的米粒用木勺撈出來給兩個孩子一散。
    這才把半塊馕餅泡在清湯里西里呼嚕的吃完了。
    今天事情多，一會要去里長那里領(lǐng)竹籌帶十五個鄉(xiāng)鄰去城外繼續(xù)收集木柴，妻子也要跟著里長老婆去城里的織造院去繼續(xù)紡羊毛。
    說來慚愧，現(xiàn)在家里掙錢最多的是老婆。
    戰(zhàn)爭就要來了，能讓從大宋來的罪囚們大著膽子留下來的，織造院功不可沒。
    樓蘭城里的婦人本身就少，有一個算一個全部被打發(fā)進(jìn)了織造院紡羊毛。
    聽老婆回來說，織造院里的羊毛都要堆成山了，四十幾間巨大的倉庫里，裝的全是已經(jīng)梳洗干凈的羊毛，白的就像雪一樣。
    城里的婦人們要做的就是把這些羊毛全部紡成毛線，再由城里的車隊把這些毛線運(yùn)回哈密城，織成厚厚的毛料。
    銅子老婆見過毛料，來的軍兵身上穿的就是毛料，雖然看起來粗糙了一些，卻非常的厚實(shí)，保暖。
    她很想買些梳洗干凈的羊毛過來，給公公，丈夫，孩子們一人弄一身暖和的衣服。
    兒子，兒媳都走了，銅板把兩個孫子抱上暖炕，讓兩個在炕上嬉戲，他重新拿起刻刀，繼續(xù)刻字，只是偶爾抬起頭看看外面，側(cè)耳聽聽動靜，嘟囔一句――殺千刀的賊胚子，然后繼續(xù)刻字。
    如果這里沒有戰(zhàn)爭，銅板認(rèn)為在這里安家落戶也不錯，城外有地，城里馬上就會有鋪面，這樣得日子他想了很多年，在東京沒有實(shí)現(xiàn)，想不到，在哈密反而輕易地實(shí)現(xiàn)了。
    銅子出城的時候，耽擱了好一陣子，因?yàn)橛钟幸恢к婈爮墓車_過來了。
    龐大的車隊進(jìn)城占用了好多時間。
    雖然有些耽擱出城干活，銅子和一干鄉(xiāng)鄰卻沒有什么怨言，對他們來說，來樓蘭的軍隊越多越好。
    進(jìn)城的都是騎兵，一個個盔明甲亮的不可一世，這讓從沒見過大隊重甲騎兵的銅子與鄉(xiāng)鄰興奮莫名。
    有這么強(qiáng)大的一支軍隊在樓蘭，他們就更加放心了。
    樓蘭周邊全是沙漠，因此，找尋柴火是這座城市非常重要的一項(xiàng)工作。
    眼看軍隊過后，又有補(bǔ)給車隊要進(jìn)城，城門官就打開了側(cè)門，讓他們盡快出城。
    胡楊墓地，是一片足足有十余里方圓的一塊枯木林地，昔日菖蒲海還有水的時候這里曾經(jīng)生長著大片的胡楊，隨著菖蒲海漸漸干涸，這片胡楊林也大片大片的死亡，挺立在這里已經(jīng)有數(shù)百年了。
    胡楊木質(zhì)堅硬，是很好的柴火，因此，想要把它砍伐下來，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僅僅拉扯了一個時辰的大鋸，銅子腦袋上就熱氣蒸騰，不僅僅是他，其余人也一樣。
    人群里最壯碩的孫四海一把掀掉帽子，露出光腦殼，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喘著粗氣道：“歇歇，這他娘的是要累死人啊。”
    銅子擦拭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道：“老孫，這里是樓蘭，你就將就一下吧，這里暫時還找不到輕松地活計。”
    邊上的馬勝陰陽怪氣的道：“老孫，繼續(xù)干活吧，難不成你還想在這里打悶棍不成？
    再說你也沒有一個能干的婆娘，不但能暖被窩還能賺來大把大把的銅錢。”
    銅子拎著半截棒子笑嘻嘻的站起來，看樣子像是要去找孫四海的晦氣，才走過馬勝的身邊，一轉(zhuǎn)身，手里的棒子已經(jīng)敲在馬勝的臉上。
    毫無準(zhǔn)備的馬勝還準(zhǔn)備看笑話，沒想到銅子根本就沒打算督促懶惰的孫四海，卻把怒火發(fā)泄在他的身上。
    這一棒子正好敲在馬勝的鼻子上，馬勝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銅子依舊笑吟吟的，只是手上的木棒并不停止，雨點(diǎn)般的落在馬勝的身上。
    馬勝一邊求饒一邊抱著腦袋滿地亂爬，他覺得這個平日里好脾氣的家伙今天似乎要活活打死他。
    孫四海一干人也很吃驚，平日里面條一般的老好人，今天竟然會下這樣的毒手。
    銅子打累了，馬勝也覺得快死了。
    丟掉木棒的銅子坐在已結(jié)木頭樁子上笑道：“早就想揍你了，一個專門挑撥離間的訟棍，也敢招惹老子？
    平日里說些葷話，老子就當(dāng)你是在開玩笑，給大家伙提提神也沒什么壞處。
    現(xiàn)在竟然敢教唆老孫去打悶棍，老子先打了你的悶棍讓你嘗嘗滋味再說。
    人人都說老孫打悶棍傷了天理，你他娘的知不知道老孫是為了給老娘籌集藥錢？
    手上也沒人命，雖說犯了王法，卻沒犯天條，天上打雷都不劈這種孝子。
    說起來我們都他娘的不是是好人，既然老天爺開眼，給了我們一個重新來過的機(jī)會，就不要放過。
    馬勝，老子今天就打算把你活埋在這里，官上問起來，就把你剛才說的話給官上說一遍。
    衙門里的老爺最恨的就是你這種壞到骨頭里的賊痞子，老子活埋了你，保證官上不說一句話。”(未完待續(xù)。)手機(jī)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yōu)質(zhì)的閱讀體驗(y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