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接到報警后奔赴現場，劉朝貴也在其中。他原以為自己身經百戰，見識過大場面，算是一條硬漢，可這回，當他看到大爺吃剩下的炒肝時，胃里瘋狂反酸，這輩子再也不敢直視爆炒豬肝。
    經法醫確認，這些被扔掉的「剩菜」，是人類肝臟，來自一名25歲左右的年輕女性。法醫通過那枚半生不熟的手指，提取到了dna，但一直沒有匹配到死者的身份信息。
    因為養豬場，牽扯到秦榮榮；因為秦榮榮，追蹤到金明智；因為金明智，找到了「華爾街洗頭房」；鬼知道「炒肝案」死者的身份居然就在這個什么「華爾街洗頭房」里得到確認。
    聽到蘭蘭已經遇害的消息，金明智全身無力，癱坐在凳子上，卻立即又意識到一件更為可怕的事：「會不會她們五個，全都死了？」
    李竹道沉默不語。
    對于金明智而言，姐妹們不僅是他「事業」上的伙伴，更是在危難時刻肝膽相照的好好戰友。
    「她們給我賣身錢，就是希望我能保證她們安全，現在成這個樣子，我就是死了，也沒臉見她們……」金明智情緒低落，既悲郁又憤怒。..
    「說說蘭蘭這五個人吧，她們都是怎么失蹤的？」李竹道問。
    金明智交代，最開始失蹤的是麗麗。兩個月前的一個夜晚，麗麗出門去酒吧攬客，到了深夜還沒回來，金明智便打電話過去，麗麗掛了電話，只通過微信回了條信息，說自己碰到了老朋友，正在喝酒，今晚不回洗頭房了。
    金明智沒有多疑。
    到了第二天下午兩三點，麗麗仍舊杳無音信，金明智隱隱不安，再次撥打麗麗的電話，卻發現對方已經關機。
    其他四個姐妹卻安慰金明智，說也許麗麗的手機沒電了，況且麗麗昨晚碰到了「老朋友」，「挑燈夜戰、通宵達旦」也不是沒可能，到了白天也就只能躺在床上養精蓄銳。她們的言外之意是麗麗極可能碰到了「老相好」。
    這種情況在之前也的確在其他姐妹身上出現過，因而金明智再次放下疑慮。
    到了傍晚時，金明智果然收到了麗麗發來的一條語音信息，麗麗說自己要和「老朋友」出去玩幾天，因為趕時間、走得急，就不回來收拾行李了，還讓金明智和姐妹們不要擔心。
    金明智一邊和姐妹們臭罵麗麗的「見色忘義」，一邊卻又十分欣慰地回了消息過去，讓麗麗和「家里」隨時保持聯系。姐妹們的青春沒有幾年，她們也想覓得良人托付終身。麗麗既然愿意和這個「老朋友」出去玩幾天，自然就讓金明智感到欣慰。
    為了不讓「老朋友」懷疑自己所從事的行業，麗麗不回洗頭房收拾行李，這完全就是理所應當。麗麗要是傻不愣登地帶著「老朋友」出現在洗頭房，這才是蠢蠢媽媽給蠢蠢開門，蠢到家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麗麗幾乎每天都會向金明智發幾條消息報平安。這些消息基本都是一兩張風景照，然后附帶著幾句話，說自己到了哪里游玩。
    金明智不疑有他，在最后一天發了消息問她：「打算什么時候回來，還回不回來？」
    金明智的言下之意是問麗麗還會不會回來從事「特殊服務業」。
    麗麗回了一句「還沒想好」，之后就再無音訊。
    繼麗麗之后，第二個失蹤的是丫丫。
    丫丫當天來了大姨媽，夜里出門逛超市，然后發了一條消息給金明智，說自己碰到討債的了，情況緊急得在外面躲幾天，還讓金明智轉給她兩千塊錢。丫丫不想把討債的招惹到洗頭房來，就想在外面住幾天。
    丫丫有牌癮，的確到處欠了債。因而金明智二話不說給丫丫轉了錢，還哭爺爺求奶奶一般告誡她別再打牌了。
    麗麗和丫丫都還沒回來時，慧慧和綰綰在酒吧認識了兩個男人，然后跟著他們出去過夜，凌晨四五點時打電話告訴金明智，說她們離開酒店準備回洗頭房，金明智便打開大門坐在店里等，結果這一等卻再也沒等到慧慧和綰綰回來。
    金明智瘋狂地撥打慧慧和綰綰的電話，對方卻都已關機。
    慧慧和綰綰在回洗頭房的路上失蹤了。
    與此同時，麗麗和丫丫也徹底和金明智斷了聯系。
    手底下五個姐妹，就這樣相繼失蹤了四個，金明智就算是頭豬也察覺出不對頭了。慧慧和綰綰的失蹤也讓金明智意識到麗麗和丫丫很可能不是碰到了所謂的「老朋友」和「討債的」，并且隨著時間推移，這四個人始終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金明智越來越肯定了自己不好的猜想。
    于是，金明智一邊叮囑蘭蘭別和陌生人接觸、盡量少出門，一邊滿城找其他人。
    即便蘭蘭也意識到身邊的四個姐妹相繼失蹤透露著詭異，并且為此提高了警惕，但也很快就失蹤了。
    蘭蘭是在大白天失蹤的。金明智和蘭蘭商量后決定暫停營業，蘭蘭每天呆在店里無所事事，便在一個白天出門逛商場，結果就再也沒回來了。
    金明智交代完這些，便提出讓李竹道帶著他一起查案：
    「我一定要找出兇手，為她們五個討個公道……警官，你別小看我就是個雞頭，歡場上混，大家都認個‘情"字，這么多年來，我幫了不少姐妹們平過事，大家多少都要給我幾分薄面。」
    「你也不要小看姐妹們，她們每天閱人無數，上到富商貴胄，下到販夫走卒，她們輻射的是整個城市的社交網，想要找個人或者平個事，她們有的是辦法。」
    「你帶上我，我肯定能幫上忙。」
    李竹道并未理睬金明智的哀求。這個金明智，把警方查案當成了過家家，況且他現在涉嫌組織賣Yin，掃黃大隊的還在外面等著提人呢。
    無論是「炒肝案」，還是洗頭房小姐的集體失蹤案，嫌疑人除了金明智，還有一個秦榮榮。.
    根據金明智交代，秦榮榮和基本確認為「死亡」的蘭蘭等5名洗頭房的小姐為熟人關系，她們兩年多以前在金明智的足浴城里就認識了。
    在趙長康出車禍死亡之前，秦榮榮就消失了。作為一名對殺人感到極其興奮的變態，在失去了趙長康這個搭檔后，秦榮榮極可能為了追求這種興奮而忍不住單獨作案。對于她這樣的變態而言，殺人就如同吸毒，體驗到其中的快感后就沒法戒除。
    受趙長康影響，秦榮榮極可能秉承了他將失足女性作為犯案目標的「作風」，所以蘭蘭很可能因此成為她的「獵物」。
    畢竟，她和蘭蘭是熟人關系，除了知道蘭蘭所從事的行業外，更能利用這一層熟人關系，讓自己的作案變得更加容易。除了蘭蘭，洗頭房里的其他4名女性，以及兩年前失蹤的萬美麗，都極可能和秦榮榮脫不了干系。
    趙長康死亡后的這大半年來，秦榮榮殺了多少人不得而知，但能讓李竹道大膽假設的是：秦榮榮這個變態，對于殺人所獲取的快感，極可能不止停留在血腥的殘殺上，更進化到了要將受害人「吃掉」的地步上。
    金明智的嫌疑很快就被排除。
    他在自己的臥室里裝了一個攝像頭，每天幾點睡覺、幾點起床，監控設備都一清二楚地拍了下來，至于其他時間，他每天都在各大洗浴、足浴中心找人，全城的雞頭都能證明這一點，尤其是「炒肝」被發現的當天，金明智在家睡了一整天，根本就沒有「拋尸」的時間。
    秦榮榮的嫌疑則很快就被坐實。
    包著「炒肝」的塑料袋上有一枚指紋與秦榮榮的指紋匹配
    成功。..
    永城警方在此之前就從三個塑料袋上提取到了上百枚指紋，三個塑料袋都皺皺巴巴，一看就知道使用了很久，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人的手，并且兇手也不一定會在塑料袋上留下指紋。
    但警方在秘密調查「炒肝案」時，還是只能將這一百多個指紋都逐一提取出來，完了再逐一進行匹配。這一工作量無疑是巨大的，還沒徹底完成，李竹道就提出了秦榮榮是嫌疑人的猜想，于是警方就將秦榮榮的指紋用來和已經提取出來的指紋進行匹配，果不其然就和其中一枚指紋匹配上了。
    至此，找到秦榮榮成為當務之急。
    針對秦榮榮的搜查行動從兩個方面開始著手。
    一方面，沿著蘭蘭于大白天失蹤的這條線，警方調取了她失蹤前所在商場的監控，試圖從中找出線索。
    另一方面，麗麗失蹤前所去的酒吧、丫丫出門逛的超市，以及慧慧和綰綰失蹤前居住的酒店，都位于洗頭房所在的城中村附近，在將這些場所內的監控都調取出來的同時，警方也開始對城中村進行地毯式排查。
    城中村這樣的地方，監控設施不全，監控盲區多，除了適合在里面租個門面搞「洗頭房」，也適合藏身其中殺人碎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