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br> 酒店,房間。</br> 鐘意皺著眉,渾渾噩噩的從床上醒來,只覺得頭暈眼花。</br> 她抬起手捏了捏眉心,胳膊從俯睡在床邊的男人面前突然抽走,何圳青驚醒過來。</br> “鐘意…”</br> 鐘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啞聲問道。</br> “這是哪…我怎么在這…?”</br> “這是酒店,你發燒了。”</br> 何圳青說著,轉身倒了杯溫水,又說。</br> “你現在身體很虛弱,必須好好休息,搜尋的事我已經吩咐他們去做了,你不用再擔心。”</br> 男人拿著杯子遞到她手里,輕聲囑咐。</br> “慢慢來,別喝太急。”</br> 鐘意緩緩點頭,兩只手握住水杯,捧到嘴邊,抿了兩口。</br> 何圳青重新接過她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又拿起一旁的額溫計。</br> 她還在發低燒。</br> 男人微微俯身,詢問道。</br> “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嗎?”</br> 鐘意的精神不算太好,語氣摻雜著疲乏。</br> “感覺有點頭疼。”</br> “其他的呢?”</br> 鐘意輕輕搖頭,示意他“沒有了”。</br> 何圳青坐到床邊一側,上身靠著床頭,扶著鐘意的肩膀讓她靠在懷里。</br> 男人的大手溫熱有力,雙手的拇指按住她的太陽穴,四根手指微微壓力,從額前慢慢推開,一直按摩到耳輪后方。</br> 鐘意緩緩閉上眼,頭部的不適也在何圳青的耐心按摩下開始好轉。</br> “我訂了餐,讓他們把米粥換成了米糊,你吃起來會更好消化和吸收。你的胃里得有食物,才能吃藥。”</br> 聽了他的話,鐘意撇著嘴,看起來非常不愿意吃藥。</br> “一定要吃藥嗎?”</br> 面對鐘意的懇求,何圳青果斷的點頭。</br> 有關涉及到她身體健康的事情,他一向不會由著她的喜好去做。</br> “一定要吃,否則你還要繼續受罪。”</br> 鐘意嘆了口氣,認命了。</br> 十幾分鐘后,服務生按響門鈴。</br> 不一會兒,何圳青便端著一只瓷碗走進了房間。</br> 米糊還冒著熱氣,清甜的米香彌散在整個房間。</br> 鐘意吸了吸鼻子,盡管有些不通氣,但也能聞到香氣。</br> 何圳青端著碗坐下,一勺勺舀起來,又一勺勺吹涼,再喂到她嘴邊。</br> 鐘意咽下嘴里的東西,抬眼看向他。</br> “圳青,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br> 她總覺得很奇怪,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他好像一點也不著急。</br> 何圳青垂眸又舀了一勺米糊,說道。</br> “知道什么?”</br> “知道阿云在哪。”</br> 何圳青搖頭,“我不知道他在哪。”</br> 鐘意不肯放棄,“你一定是知道什么的,對不對?”</br> “我不清楚。”</br> 何圳青放下碗,認真的說。</br> “慕云起做事一向有主見,他要做什么,如果他自己不肯講,誰都不會知道。”</br> 這句話像是給了鐘意一針強心劑,她告訴自己,她的直覺是對的,阿云一定還活著,只是不方便露面。</br> “為什么…為什么他連我都不肯說…”</br> “在慕家那種環境下成長,他一定有自己的難處。不說別的,祖母這次只是生病,慕家的那些叔伯們就已經躍躍欲試了,這些‘蛀蟲’讓他掣肘了這么久,不一次性鏟除,難道還要給他們卷土重來的機會?”</br> 一個家族的瓦解,往往是從內部腐壞開始的。</br> 鐘意也深知其中的道理。</br> 正因如此,她才希望能跟他共同承擔,分憂解難。</br> 可他似乎只把她當做了“未來的妻子”,而并非攜手一生的伴侶。</br> 這種感覺很糟糕,至少鐘意是這么覺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