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遙將額前的一縷頭發別過耳后。</br> “總之，這樣很傷身體，我已經阻止過她了。”</br> 慕云起聽得太陽穴突突跳，剛想張口，門外響起兩聲輕巧的叩門聲。</br> “阿云，是我。”</br> 他握住手機的指節略微收緊，對著另一頭說道。</br> “景老板心中有數就好。很晚了，不打擾你營業了。”</br> 沉默片刻的間隙，景遙也大概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輕笑兩聲，又說了幾句簡單的客套話就掛斷了。</br> 放下手機，慕云起正了正坐姿。</br> “進來吧。”</br> 鐘意推開門，端著玻璃杯放在桌子上。m.</br> 越過書桌，她坐了下來，胳膊攀上他的脖頸，側頭靠著他的肩膀，眼中的疲倦略有緩和。</br> 慕云起環抱住懷里的人，揉了揉她的發頂。</br> “怎么了？睡不著？”</br> 鐘意懶懶的“嗯”了一聲，溫熱的氣息在他頸側刮過。</br> “論文都快寫吐了，煩。”</br> 慕云起拉下她的胳膊，“我幫你參考參考？”</br> 被他戳中心思，鐘意繃不住笑，眼睛彎彎的。</br> “我就等你這句話。”</br> 慕云起向來慣著她，手指點了點桌面，他看著桌上的玻璃杯。</br> “那這是什么？”</br> “褪黑素，圳青給的，對你的睡眠有幫助。”</br> 慕云起也不惱，“果然，無事獻殷勤。”</br> 鐘意裝作生氣，帶了些大小姐脾氣。</br> “那你到底要不要幫？”</br> “幫。”</br> 慕云起帶著她起身，“去拿電腦過來。”</br> 她眉眼都是開心，應了聲就轉身跑上樓去了。</br> 黑夜拉開帷幕，北城四處都是繁華耀眼的霓虹燈。</br> 而“盛世”也化身為夜幕下，瘋狂的縮影。</br> 進了一樓的服務大廳，電梯直升相連的二、三樓。</br> 樓下的空氣煙霧繚繞，喧囂的電子樂震耳欲聾，各色男女跳進舞池中央隨性搖擺，兩側卡座里的人觥籌交錯，言語輕佻。</br> 兩層之間與旋轉樓梯相連，上了樓便是包廂。</br> 再往上，層層相隔，是專門的休息室和套房。</br> 整個“盛世”都充斥著紙醉金迷的味道，許多人待的時間太長了，難以自拔，最終的歸處，只有沉淪。</br> 葉南戴著一次性手套，正在吧臺后的小廚房切果盤，可紅心火龍果的果汁還是滲了進來，染了她一手。</br> 雖然是天然色素，但用水沖洗了好幾遍也沒洗凈。</br> “葉南。”輕柔的聲音傳來。</br> 她在圍裙上隨意蹭了一把，轉頭看去。</br> 男生穿著簡潔干凈的白色襯衣，翻下來的領邊縫綴著“盛世”的logo，下擺扎進腰間，黑色長褲剛好遮到腳踝。</br> “霍然。”她看著他。</br> 霍然雖是調酒師，但身形瘦長，皮膚瓷白，五官精致又柔和，是絕對的媽生臉。這一身襯衣黑褲穿在他身上，反而凸現了幾分清秀。</br> 因為兩人年紀相仿。她學的差不多了，景遙就讓她跟著他做學徒。</br> 炫目的燈光打過，她偏頭看他。</br> 這幾天葉南也見過不少面首，天然的少有，多數是動過臉的。</br> “包廂有客人點酒，我們得上樓了。”霍然走近幾步。</br> “好。”</br> 葉南點頭，把幾個卡座客人的果盤擺好，交給了酒保。</br> 霍然性格溫和，對誰說話永遠都是輕柔的語調，但并不俗氣。</br> 這種淤泥中的青蓮跟野獸中的幼崽沒什么區別，單憑這張臉就有不少人想一擲千金，因此他沒少受大家的排擠。</br> 景遙卻淡淡一笑，“霍然看似瘦弱，但很清醒，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br> 葉南想了想，答案很多，她猜不出。</br> 收拾好東西，兩人端著大大小小的酒杯器具，往樓上走去。</br> 一上樓，便有四個男人圍上來，把酒具挨個檢查了一遍。</br> 確認沒問題，兩人在前面帶路，兩人在后面跟著，而她和霍然被夾在中間。</br> 葉南掃了一眼，辨認出四人的保鏢身份。</br> 上層圈子里的等級劃分是標準的金字塔結構，塔尖看不上塔底，塔底瞧不起平民，連帶著隨衛隊和保鏢中也出現了相輕內訌。</br> 準確來說，隨衛一般是家族中專門從小培養起來的心腹，保鏢則通過安保公司或第三方進行派遣。</br> 同圈不同級，待遇相差很大，導致雙方誰也不服誰，看不順眼就暴力解決的事也是有的。</br> 葉南沒有偏見，但可以通過這些人，來判斷雇主們的基本狀況。</br> 四個保鏢戴著對講耳機，氣勢洶洶，盡管戴著護目鏡也難以掩飾猙獰的兇相。</br> 葉南謹慎的端著調酒用具，腦海中突然冒出了相符的詞。</br> 催債。</br> 她瞥了一眼霍然，顯然是被四人的氣勢震懾，微微瑟縮著。</br> “看什么？快走！”身后的男人推了她一把，不耐煩道。</br> 霍然擔憂的小聲提醒，“不要起沖突。”</br> 葉南裝作受驚的樣子，連連點頭。</br> 靠近包廂，門口看守的兩人再次把他們攔下。</br> 不過這次不是檢查酒具，是搜身。</br> 這么謹慎，估計仇家不少。</br> 葉南正想著，對方的一雙手便從她展開的雙臂挪到腰間，有意揉捏了一把，順著兩邊的褲縫一路向下，緊緊攥住她的腳踝，放肆摩挲。</br> 葉南暗自咒罵，準備默數到三，就暴揍對方一頓。</br> 幾個保鏢的對講耳機同時亮起，估計是有人催了，這才起身放行。</br> 推開門，包廂里混雜的空氣撲面而來。</br> 濃厚的香水混著刺鼻的煙臭、酒氣，葉南下意識皺眉。</br> 包廂不算大，幾乎是倒u型結構，正對門處放著軟皮沙發。</br> 男人身形健壯，額寬唇厚，十幾厘米長的刀疤從眉骨幾乎延伸到太陽穴，黑色襯衣被發達的肌肉繃得緊緊的。</br> 他翹著腿坐在沙發中央，左擁右抱。</br> 而身后的臺球桌前，幾個男人正摟著兔女郎打球，有人輸了，便哄嚷著掏錢。</br> 包廂的右側有一處小吧臺，葉南跟著霍然走過去，把調酒具一一拿出來。</br>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沙發上的男人就是金岳東。</br> 年輕時自己拉了條路子，靠催債起的家，后來又靠放貸發家。只是近幾年打擊管控的比較嚴，干脆翻身洗白，開了公司，做資金過橋。</br> 其實就是說的好聽，走的路子跟之前沒什么區別。</br> 金岳東臉上的刀疤就是他的標志，葉南之前聽人說起過，今日一見，覺得八九不離十，應該是他。</br> 霍然擺好酒具，正在準備配料。</br> 葉南在一旁洗了手，戴好手套，拿起削冰刀開始切冰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