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半昏半醒間,隱約聽到有人一直在她耳邊喊她的名字。</br> 她想睜開眼睛,兩只眼皮卻猶如千斤沉。</br> 她的大腦一直在強制她的身體進入休眠狀態,為身體的損傷提供更多的修復時間。</br> 葉南第一次感受到,意識與身體本能打架居然這么難。</br> “葉南,葉南?你要是聽見了就快點醒過來……”</br> 賀驍看著躺在床上毫無反應的女孩,又扭頭看向家庭醫生。</br> “醫生,這都第四天了,你不是說沒問題的話她很快就會醒嗎?”</br> 家庭醫生摘下聽診器,神色凝重道。</br> “心率呼吸都正常,傷口也沒有發炎的跡象,不應該昏睡這么久的。”</br> “那…那怎么辦?”</br> 男人的聲音充滿擔憂。</br> 葉南努力嘗試抬起眼皮,往黑暗的視線里注入了一道明亮的光。</br> “欸!小賀,醒了醒了!眼皮睜開了!”</br> 劉霞急忙拍了拍站在床邊的賀驍,激動道。</br> 賀驍回頭發現女孩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他蹲下身來,向前探了探,輕喚著她。</br> “葉南,醒了就睜開眼睛,大家都很擔心你。”</br> 女孩睜開半眸,模糊的視線緩緩清晰。</br> 看到一旁的賀驍和劉霞,她擠著干痛的喉嚨,聲音虛沉沙啞。</br> “…雇…雇傭……軍……”</br> 賀驍一怔,迅速反應過來她是在提供那些人的線索。</br> 她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就是這些,簡直是職業病上頭了。</br>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又替她感到心疼。</br> “這些都已經有人去查了,你不要再操心這個。”</br> 賀驍邊說邊認真向她解釋道。</br>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休養,把身體養好了,不要想亂七八糟的事情。”</br> 葉南輕輕點了點頭,又啞著聲音開口。</br> “……鐘小姐…”</br> “哎呦小祖宗!”</br> 賀驍扶額,又轉身用棉簽蘸了溫水點潤她干燥的唇。</br> “人家一點事兒沒有的正在醫院檢查各項數值,一堆人噓寒問暖地圍著,享受著呢。反觀你這個命懸一線的,只能躺在這里干熬,連止痛藥都用完了,你不委屈啊?還操心別人?你差點沒命了你知不知道?”</br> 葉南艱澀的咽下從唇邊滲進嘴里的水,喉嚨明顯舒服多了。</br> 她當然知道自己差點沒命了,還是慕云起親手做的。</br> 那晚的畫面重新浮現在眼前。</br> 最信任的人、最難以割舍的人,親手舉起槍,將漆黑的槍口對向了她。</br> 她的心在最初撕裂般的疼痛過后,就只剩下了麻木的空洞,一個永遠也補不上的窟窿。</br> 葉南茫然地盯著一處,眼球似乎沒有聚焦。</br> 賀驍看著她像是受了什么打擊或是刺激,一把拉過家庭醫生,說道。</br> “醫生你快看看,她這樣的狀態是正常的嗎?”</br> 醫生又做了個簡單的檢查,轉身對賀驍說。</br> “病人蘇醒過來,問題應該不會太大。她現在除了胸口的槍傷,身體上還有一些開放性和閉合性的軟組織損傷,肯定需要恢復一段時間。對病人的體力、精力都是不小的損耗,慢慢來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