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前沒有拆穿她,而是在旁邊坐了下來,緩緩開解道。</br> “我理解你心里難過,但你覺得這樣不吃不喝,身體能抗幾天?”</br> 男人繼續加注,采取共情的方式。</br> “你的朋友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著,他應該也不想看到你這副模樣。”</br> 葉南的眼眶和鼻尖都是紅紅的,她確實還沒有接受李鶴年已經不在了的事實。</br>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像個找不到家的游魂,蕩來蕩去,無處安放。</br> 李鶴年臨終前說的那句“好好活著”,仿佛還在她耳邊縈繞。</br> 葉南抓著已經看不出原樣的裙衫,指節因用力而泛白。</br> 許久,她才緩緩抬起手,握住勺子的長柄,挖了一團米飯送進了嘴里。</br> 見她終于肯吃東西,蔣前默默地舒了口氣。</br> 每次與敵人談判勸降他都能夠信手拈來,這勸飯還真是頭一回。</br> 不過他覺得這比打了場勝仗還要有成就感,因為屬實不易。</br> 蔣前給她倒了杯水,將不銹鋼杯放到了她面前。</br> 他轉身又把剛去后勤部申領的一套夏季作訓服疊的整整齊齊,放在了板凳上。</br> 行動隊里沒有女生,這是最小號,估計她穿著還是不合身。</br> 但是沒辦法,總不能讓她一直穿著渾身是血的裙子,只能暫時將就著穿了。</br> “營帳九點半熄燈,東南角有淋浴車,熱水不多,我一會兒先帶你去清洗。你放心,我就在外面守著。”</br> 女孩并沒有回話,而是一直埋頭扒著飯盒里的飯,偶爾有餐具輕撞的聲音響起。</br> 看著她吃掉最后一粒米,蔣前站在一旁問道。</br> “夠嗎?我再去給你打一份?”</br> 看不出來,這丫頭個子不大,飯量倒是不小,滿滿一盒飯菜,吃了個精光。</br> 葉南沖他搖了搖頭,淡淡地說了兩個字。</br> “飽了。”</br> 蔣前點著頭,順手抄起板凳上的衣服。</br> “走吧,趁著淋浴車現在沒什么人,你先用,再過一會兒就要排隊了。”</br> 更何況她是女孩,他們一群男人圍在外面排隊,也確實不太方便。</br> 葉南跟著蔣前來到淋浴車前,她伸手接過更換的衣服,點頭說了句“謝謝”。</br> 蔣前并不意外,這意味著她原本崩潰的心理狀態已經開始重新搭建了,這是個好事。</br> 葉南打量著淋浴車內的布局,大概分成了鍋爐設備、淋浴區和更衣區三個部分。</br> 淋浴區設立了兩排蓮蓬頭,做成簡易隔斷,一次大概可以容納十到十五人使用。</br> 葉南脫下裙衫,打開蓮蓬頭,溫熱的水柱傾瀉而下,落在每一寸皮膚上,緩釋了她緊繃的神經。</br> 她記得蔣前說的話,“熱水不多”。</br> 淋浴車的蓄水量有限,用一點少一點。</br> 葉南在特訓營時也用過,知道自己不能占用太長時間,否則別人就不夠用了。</br> 走出淋浴車時,葉南已經換上了作訓服。</br> 墨綠色的短袖t恤扎進了腰帶里,看得出褲子還是肥了一截,褲腰的迷彩布料都被腰帶束在了一起。</br> 她本就皮膚白皙,這會兒洗掉臉上的血污,靈動的五官就更突出了。</br> 這會兒已經有人陸續往淋浴車的方向走,看到營地里有個女孩,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br> “走吧。”</br> 蔣前回過神,帶著她往營帳的方向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