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言最近一直在跟幾家公司談商業合作。</br> 照他的話說,這屬于掩人耳目,讓慕云起認為他要從慕氏下手,自然沒心思去管別的。</br> 而葉南則準備勘察沽市港口。</br> 沽市港是距離北城最近的海路路線,霍爾要帶著人和物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北城,這里就是最好的選擇。</br> “23點32分,沽市港,走禾厶船,報警。”</br> 慕云起坐在沙發上,凝重地看著手里的字條,又將視線落到拆封的快遞袋子上。</br> 男人轉頭望向劉霞。</br> “劉媽,這快遞哪來的?”</br> 劉霞眨了眨眼想了一下。</br> “快中午的時候,快遞員送來的?!?lt;/br> “人長什么樣?”</br> “就是小齊呀,他一直負責這個片區,怎么了?”</br> 慕云起知道大概跟快遞員無關,說了句“沒事”,轉頭又陷入了沉思。</br>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收到一模一樣的字條。</br> 早上在公司時,秘書便送來一封快遞。</br> 他拆開一看,也是同樣的字條。</br> 字跡是比著字帖一個個拓下來的,很顯然,對方不想表明身份。</br> 這就證明,他們極有可能是認識的。</br> 而且對方很細心,擔心快遞撲空,特意郵寄了兩份,一份寄到了公司,一份寄到了公館。</br> 男人盯著每個字看了一遍又一遍。</br> 這張字條是什么意思?惡作???不對…不會有人這么無聊。</br> 慕云起知道慕家樹大招風,不少人急巴巴的盯到眼紅。</br> 可敢光明正大站出來叫板的,也就只有沈卓言。</br> 他輕抽了口氣,這會不會是…葉南送出來的消息?</br> 這個瘋子…他這次又想做什么?!</br> 一種莫名的信任感涌上心頭,他竟有些想哭。</br> 慕云起顧不得傷感,抬手看了眼時間,這會兒正是晚高峰,可再不出發就來不及了。</br> 男人沒有猶豫的抓起車鑰匙,大步向車庫走去。</br> 剛邁出主院,許紹琛便迎面走了過來。</br> 慕云起直接將字條塞進他手里,“去報警?!?lt;/br> 男孩大概掃了一眼,抬眸剛要說些什么,只見婦人邁著快步走了進來,正好擋住了慕云起的去路。</br> “小許說…楠楠還活著……”</br> 方詩嶺紅著眼眶,聲腔也是顫抖的。</br>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心情,什么表情,但從知道女兒還活著的那刻起,她的心就倍受煎熬。</br> 她的女兒…究竟受了多少苦啊…</br> “楠楠呢…她在哪?!”</br> 方詩嶺有些激動地抓住了慕云起的手臂,大力搖晃著。</br> 男人心里急著趕去沽市,垂眸看著婦人,說道。</br> “方姨,我會把她帶回來…”</br> 許紹琛握著字條走上前,正色道。</br> “慕董要去沽市?是不是沈卓言那邊出事了?我也去?!?lt;/br> 慕云起沒拒絕,“你先去報警,北城這邊聯絡沽市的警方也需要時間,葉南極有可能也在沽市港,如果這字條是她送出來的,她一定會幫忙拖延時間。”</br> “好?!痹S紹琛點了點頭。</br> 方詩嶺抓著慕云起的手臂不肯放開,“我也要去。”</br> 男人蹙眉,“方姨,你安心待在公館,我保證我一定會帶她回來?!?lt;/br> “不!我必須去,我要說出真相,他沈家的罪孽不能再繼續犯下去了!”</br> “方姨…”</br> “你勸不了我,我要去找我女兒?!?lt;/br> 她再也無法忍受失去女兒的痛苦。</br> 她后悔極了,后悔當年的優柔寡斷,才讓沈家有卷土重來的機會。</br> 楠楠一直在替她受過…替她受懲罰…替她彌補…</br> 一個母親,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繼續承受這樣的痛苦。</br> 慕云起拗不過她,只好先讓她上車,又從許紹琛手里撥了一隊隨衛出來,一行人迅速整頓,向沽市駛去。</br> 夜晚的上空黯淡無月,與深沉混沌的海面連成一幕。</br> 一艘小型貨船平穩的駛進,船身因常年磨損而脫漆,船頭的駕駛艙內只有一盞鎢絲燈忽明忽暗,踩在老舊的甲板上,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br> 霍爾從船艙俯身走出來,腥潮的海風涌進黑色體恤里,又咸又粘。</br> 他望向不遠處的岸邊,呼了口氣。</br> 終于要靠岸了。</br> 貨船緩緩貼近岸邊,兩個手下跨步跳上岸,拿起纜繩掛在了系船柱上。</br> “嘖…怎么回事?先生不是說葉南會在這邊接應嗎?”</br> 男人說著緬語,下意識向四周打量,又擔心被人發現,便偷偷摸摸地貓著身子。</br> 另一個人也撓了撓頭,看著黑暗無人的岸邊,有點心慌。</br> “你在這看一會兒,我進去找霍爾醫生問問?!?lt;/br> “好…呃!”</br> 話音未落,男人頸側一痛便昏了過去。</br> 另一個人震恐地睜大雙眼,慌張的準備張嘴叫喊,卻只感受到一抹黑影從面前閃過。</br> 緊接著,身后傳來絲絲涼意,下一秒,便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br> 慕云起帶著一隊人趕到港口時,一眼就看到了昏迷暈厥在岸邊的兩人。</br> 他吩咐幾人看住方詩嶺,又低聲命令將這兩人拖下去。</br> 慕云起抬眼看向貨船,整艘船安靜的讓人心慌。</br> 可他的心更慌,他滿心滿眼都是“葉南”兩字,只能帶著人飛快向貨艙走去。</br> 船艙的門年久生銹,輕輕一碰就會“吱呀吱呀”響。</br> 一隊人穿過窄小的走廊,眼前出現通往船底貨艙的樓梯,皮靴的皮革踩在金屬鋼板上,發出“咚咚”聲,經過常年踩踏,鋼板表面早已變得光滑油亮。</br> 貨艙里陰冷黑暗,男人擔心引人注意,并沒有使用手電光源,因此可視范圍就僅靠艙壁上一扇小窗透進的微光,勉強在空間里行走摸索。</br> “啪嗒?!?lt;/br> 腳底踩在艙板上發出異響,慕云起低頭看向腳下。</br> 是血,一灘還未干涸的鮮血。</br> 貨艙盡頭的門是虛掩的。</br> 他緩緩靠近,輕輕推開門,不大的貨艙內滿是殘損的尸體和飛濺的血痕。</br> 女人背對著他,正蹲在一角,欣賞著面前的尸體。</br> “葉南…”</br> 她頓了一下,眼底再次附滿殺意。</br> 下一秒,女人轉身將漆黑的槍口對向了他。</br> 她渾身是血,肩膀中了一槍,拔了彈頭只需要幾秒就會重新愈合,她也不覺得疼。</br> 女人站起身,身后的尸體便失去了遮擋,這是一副被挖取了眼球的尸體,而挖下來的那只眼球,就在女人手里。</br> 慕云起心痛極了。</br> 看著那雙原本清澈明朗的眼眸,此刻有一只卻是猩紅的,紅得猶如沁了血。</br> 她被折磨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他該拿什么去償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