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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婚禮

    時間似乎過得飛快。</br>  過了年,眨眼就入了春。</br>  自從慕云起帶著許紹琛登門致歉后,據說寧家小姐收斂了一些,至少雙方表面上還算和氣,但私下還是揪了許紹琛幾次。</br>  前幾天這大小姐跟朋友聚會,一個電話便打了過來,說是喝多了,必須他親自來接。</br>  琢磨糾結半晌,許紹琛還是去了。</br>  葉南知道后便發覺有點不對勁,想了想索性也不管了,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吧。</br>  何醫生和鐘小姐的婚禮近在眼前,葉南挑了幾個新婚禮物,卻都不滿意。</br>  最終還是慕云起貼著她耳邊說了出來。</br>  “懷孕?真的啊?”</br>  葉南驚訝道。</br>  “鐘小姐的身體沒關系嗎?”</br>  她記得鐘意有哮喘病史,不免擔心。</br>  慕云起點點頭,又說。</br>  “這孩子原本不在計劃之內,來的意外,圳青也考慮了很久,整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明明自己就是醫生,卻搞得像個外行。”</br>  面對心愛的人,總是無法像對待尋常人那樣冷靜。</br>  葉南笑著眨了眨眼,又問。</br>  “可鐘小姐的工作剛剛穩定,這樣沒關系嗎?”</br>  “鐘意就要外派了,等再調回來,就會晉升的。”</br>  “真的?太好了。”</br>  葉南心里高興,拉著慕云起說了好一陣,準備再買些母嬰用品送過去。</br>  婚禮當天,葉南起的很早,或許是情緒太高漲,一下床便有些頭暈眼花。</br>  “是不是不舒服?”</br>  慕云起扶住她,滿臉擔憂。</br>  如果不是他剛才反應快,她一定會摔倒。</br>  “沒事沒事。”</br>  葉南緩了一會兒,擺著手說道。</br>  “應該是這幾天太激動了,已經不難受了。”</br>  女人邊說邊又推著他往外走,“先做早餐吧,我都餓了……”</br>  這是葉南第一次正式參加婚禮,以前都是跟著慕云起,他坐在席間觀禮,她站在暗處隨護。</br>  臨出門前,葉南緊張的直咽口水。</br>  慕云起也看了出來,微笑著安慰她。</br>  葉南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不是自己結婚,卻尤其激動。</br>  婚宴地點稍遠,不對外邀請,為的就是清凈私密,請來的賓客也全部都是自家人。</br>  這是鐘意的意思,何圳青自然百依百順。</br>  到達目的地,慕云起牽著她往里走,酒店不大,卻也經典雅致,整個場內場外都被包了下來,用作婚宴地點。</br>  葉南被慕云起牽著走,目光四處打量,看的眼花繚亂。</br>  宴廳的布置也令人驚嘆,整體呈現出的藍調,時刻給人一種神秘優雅的高貴感,令人神往。</br>  這婚禮設計師的調色水平也太厲害了,葉南驚訝的有點合不攏嘴。</br>  慕云起就這樣牽著她七拐八拐,最終來到了休息室。</br>  跟妝師正在給換好婚紗的鐘意補妝,而身著白色西裝的何圳青站在一旁,一臉癡醉的看著女人,像是看到了仙女。</br>  “老婆,我快緊張死了,一會兒發言我忘詞了怎么辦?”</br>  他們上個月剛領證,現在已經是合法夫妻了。</br>  鐘意正在補眼妝,沒辦法扭頭看他,只是打趣道。</br>  “那么多復雜奇怪的藥名你都能記下來,一篇小作文怎么讓你緊張成這樣?”</br>  何圳青俯身前傾,表情略顯委屈。</br>  “那不一樣,這可是我們的婚禮,我們兩個的,如果被我搞砸了我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br>  男人還在一旁碎碎念,看的葉南和慕云起哭笑不得。</br>  “你別得意,遲早你也會有這么一天,搞不好比我還糗。”</br>  何圳青睨了慕云起一眼,毫不留情的調侃著。</br>  “你管得著嗎?”</br>  慕云起握緊了身邊女人的手,滿臉深情。</br>  “我賭你會哭。”</br>  鐘意也加入了“斗嘴戰局”,“戰況”眨眼間變成了二打一。</br>  慕云起扭頭看向葉南,可憐巴巴的求幫助,似乎在用眼神告訴她,“對面好兇,打不過。”</br>  葉南無奈,笑著說他幼稚,男人也不惱,眼中愛意更深。</br>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何圳青便帶著兩人離開了房間。</br>  在宴會廳里,葉南見到了多年未見的鐘世堯。</br>  男人不似當年風茂,頭發幾乎全白了,臉上的皺紋猶如填不平的溝壑,整個人盡顯老態。</br>  鐘世堯的腳上還帶著電子鐐銬,身后一直跟著兩位便衣警察。</br>  他是被特批出獄的,來參加女兒的婚禮,再過一會兒,他就要牽著鐘意的手,把心頭最掛念的至親,交托于另一個男人。</br>  鐘世堯站在偏角落的位置,不與人搭話,也沒人找他說話。</br>  風燭殘年的老人,略顯局促的站在那里,看著尷尬,又分外可憐。</br>  慕云起也發現了他,大概是察覺到注視的目光,鐘世堯扭過頭,兩人正好視線相對。</br>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更沒有過多表情,短暫幾秒過后,兩人紛紛默契地挪開了視線。</br>  慕云起帶著葉南落座,心情有點被剛才的狀況打亂。</br>  事到如今,他也搞不懂自己是做錯了還是沒做錯。</br>  又或者說,當年的事本無對錯,父母輩們為了阻止沈培良的野心,都已成為了犧牲品,于情于理,該到此為止。</br>  男人察覺到干燥的掌心多了一抹柔軟,垂眸凝視,發現女人把手搭在了自己的掌心上,正輕輕側歪著頭,唇角帶笑,示意他放寬心。</br>  慕云起寬大溫暖的手掌慢慢回握住,眼底一片柔軟。</br>  隨著悠揚的《婚禮進行曲》在場地內響起,鐘意身著長擺婚紗,一只手臂挽著鐘世堯,出現在盡頭處。</br>  看著兩人緩緩向自己走來,何圳青緊張的手心冒汗,又激動到想哭。</br>  這一幕曾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而現在卻是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他眼前。</br>  男人明顯有些等不及了,僅有幾十米長的路似乎像走不完似的,何圳青拿著捧花,大步朝拱門前迎去。</br>  他奔赴向她,她亦奔赴向他</br>  面對筆挺英俊的男人,鐘世堯一個字也沒說,只是牽起女兒的手,堅定地交托于對方。</br>  他深知面前的男人深愛著自己的女兒,將會填補他后半生無法陪伴女兒的遺憾,這是鐘意的幸福,也是他一直想要了卻的心愿。</br>  看著兩人走過拱門,像是往幸福道路走去,葉南覺得眼眶有些微微發熱。</br>  幸福美好的HE,是每人心中的向往。</br>  她真誠的愿望,就是大家都要好好的,過安穩幸福的日子。</br>  一對新人在眾人見證下許下誓言,交換對戒,熱忱擁吻,到了拋捧花的環節,大家紛紛挪向室外,不少年輕人躍躍欲試,也想要擁有一份心水的感情。</br>  葉南反而有些退縮,不停地往人群后方挪,卻被慕云起拽了回來。</br>  她有些尷尬的仰起頭,看著他說道。</br>  “還是讓大家去吧,我就別湊熱鬧了…”</br>  “什么叫湊熱鬧?”</br>  男人握住她的手,靠在她身側,不讓人群擠到她。</br>  “盡情去做你想做的,我就在旁邊陪著你,不會有人說閑話。”</br>  他知道她擔心的一切,心頭像是被剜了一刀,疼得發顫。</br>  自從她病下后,他就再也沒見過她以前的樣子,那個讓人聞風喪膽,又心悅誠服的北城南隊,做什么都是堅定颯爽的葉南,他再也見不到了。</br>  女人像是有了些底氣,卻也只是來到人群邊上,僵硬的伸出了手。</br>  鐘意站在臺階上,視線不停在人群中尋找,最終定在人群邊緣。</br>  她向對方眨眼示意,對方靦腆一笑。</br>  她也笑著轉過身,何圳青則擔心安全問題,小心翼翼的護著女人的腰。</br>  估算好距離和拋力,捧花終于離開了新娘,在空中劃過一抹斜拋線,向預定的位置落去。</br>  葉南仰頭看著飛向自己的捧花,下意識向前邁了幾步。</br>  只見眼前晃出一層蒙白,捧花便穩穩落在了懷中。</br>  她一瞬僵頓,耳邊傳來的都是祝福和掌聲,可是……她高興不起來了。</br>  葉南逼著自己勉強擠出一份笑容,轉身向慕云起的方向走去。</br>  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其他,女人腳下步子略帶踉蹌,還被一塊小石子拌了個趔趄。</br>  男人急忙扶住她,輕輕摟過她的肩膀,語氣輕柔。</br>  “緊張什么,怕我當眾求婚嚇到你?”</br>  葉南緊握捧花,指尖微涼,僵笑著“嗯”了一聲。</br>  婚宴繼續,眾人紛紛返回宴會廳準備用餐。</br>  “是不是餓了?我們也進去吧。”</br>  說著,慕云起牽過她的手,準備往回走。</br>  女人卻拉住了他,像沒有安全感的雛鳥,站在原地。</br>  “怎么了?”</br>  慕云起察覺到她情緒不對,那只抓著他的手也浸出一絲冷汗。</br>  空氣停滯的幾秒間,給了女人接受現狀的勇氣。</br>  葉南努力仰起頭,靈動的雙眸此刻黯淡無光,眼底一片失焦。</br>  “慕云起,我看不到了。”m.</br>  接下捧花的那一刻,她的眼前一片蒙白,原本清晰的世界變得模糊不堪。</br>  除了耳邊的歡呼聲,她分辨不出任何人,分辨不出天與地,人與物,也分辨不出他的輪廓。</br>  慕云起像是被施了定魂咒,大腦嗡嗡作響,久久沒能回神。</br>  驀地,男人轉身,闊步朝宴會廳走去。</br>  葉南慌張拽住他,卻拗不過男人的力氣,干脆張開雙臂從背后將人緊緊抱住,幾近乞求道。</br>  “今天是何醫生期盼了很久的婚禮,別聲張好不好…”</br>  她知道他要去找何圳青,她也清楚自己的身體遲早會有這么一天。</br>  治不治的結果都一樣,她不想攪亂何醫生與鐘小姐的婚禮。</br>  “我沒事,真的沒事。”</br>  慕云起垂眸看到落在腳邊的捧花,頓時紅了眼。</br>  他轉過身,輕輕捧起她的臉,心如刀絞。</br>  不知道該說什么才能互相安慰,此刻他只想抱住她,抱著彼此。</br>  被溫暖的氣息包圍,葉南緊貼在慕云起的胸膛,聽著男人沉著有力的心跳聲,茫然慌亂的心也漸漸平穩下來。</br>  她匐在他懷中,輕聲道。</br>  “我們再待一會兒就悄悄回家吧?出來一上午,有點累……”</br>  慕云起忍下哽咽,“…好…回家……”</br>  兩人在龍湖別墅住了這么長時間,葉南大差不差的能記住物品擺設和大體方向。</br>  下了車,慕云起一路抱著她走進房間。</br>  把人放到床邊坐好,他蹲下身來,仔細打量起女人的雙眸。</br>  “有沒有好一些?現在是不是能看到我了?”</br>  他不死心,耐心的問了許多遍。</br>  葉南只是搖了搖頭,抬手握住男人正在輕撫臉龐的手掌,寬慰的笑道。</br>  “也不是漆黑一片,至少能透光,分得清白天黑夜。”</br>  這話是真的,她沒騙他。</br>  但隨著各器官持續惡化,用不了多久,她的世界就真的只有一片黑暗了。</br>  慕云起滿眼痛恨,他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br>  葉南拉著男人的手,平靜道。</br>  “折騰大半天,我有些累,想洗澡休息一下,你幫我把家居服拿出來好不好?”</br>  “好…”</br>  慕云起抬手蹭了下濕潤的眼角,起身去找。</br>  葉南摸著墻邊走進浴室,腳下踢到臟衣桶,一聲悶響,衣服也跟著翻灑出來。</br>  她沮喪著彎下腰,準備把衣服拾起。</br>  慕云起聞聲沖進來,手里還拿著家居服。</br>  他一把將人撈起,緊張地上下打量。</br>  “摔倒了嗎?傷到哪里了?給我看看…”</br>  葉南搖頭安撫他。</br>  “沒摔倒,也沒受傷。是我想試著靠自己,但一進門好像就踢到了臟衣桶,衣服是不是都掉了?”</br>  確定她沒受傷,慕云起才舒了口氣,低頭看了眼散落出來的衣服,又耐心解釋道。</br>  “沒有,衣服都在桶里,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br>  他不想讓她有愧疚和負擔,邊說邊又伸出腳,將衣服通通踢到了墻邊。</br>  慕云起讓她站在原地,自己則把手里的家居服搭到架子上,轉身又往浴缸里放水,反復調試水溫。</br>  她看不到,淋浴會很危險,坐靠在浴缸里會安全得多。</br>  整個浴室很快充滿溫熱的水氣,擔心她還是覺得冷,慕云起抬手打開了取暖器,確定溫度適宜,才起身走向她。</br>  “你自己可以嗎?”</br>  他了解她,性格倔犟得很,不愿像被施舍一樣接受幫助。</br>  葉南則沖他笑了笑,說道。</br>  “我記得瓶瓶罐罐的擺放位置,沒問題的。”</br>  慕云起沒辦法,只好又仔細叮囑了幾遍,才一步三回頭的轉身往外走。</br>  聽到關門聲,葉南慢慢摸著墻邊走到浴缸旁,窸窸窣窣褪下外衣,抬腿邁了進去。</br>  周身漸漸被溫熱的水包圍,散去了心底部分陰霾。</br>  葉南將頭發打濕,伸手朝記憶中擺放洗發水的方向夠去。</br>  五指抓握,可除了空氣,什么都沒有。</br>  抓空的同時也抓空了她的心。</br>  葉南鼻尖酸澀,在慕云起面前強壓下的情緒頓時迸發。</br>  她真的看不見了……現在就連最平常的小事也無法完成,如同廢人。</br>  淚珠大顆滾落,順著她的下頜掉進水面,濺起點點波紋,最終消失不見。</br>  葉南雙臂收緊抱著自己,強忍著抽噎,生怕發出聲音被浴室外的男人聽到。</br>  她的肩膀還在顫栗,肩頭卻突然被人用浴巾包住。</br>  “如果我剛才真的出去了,你一會兒是不是打算告訴我,是洗發水弄到眼睛里才紅的?”</br>  慕云起根本就放心不下把她一個人留在浴室里,所以只是關上了門。</br>  原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幫她把洗發水放到手邊,卻看到了她在偷偷地哭。</br>  慕云起心都快要被揪碎了,他無法想象,如果不是自己留下來,她獨自承受著最脆弱的時刻,該有多難受。</br>  葉南確定自己剛才沒有聽到開門聲,整個人怔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br>  淚珠和淚痕還掛在臉上,她拖著濃濃的鼻音,又揪了揪肩膀上的浴巾。</br>  “…你沒出去對不對…誰讓你偷看的…”</br>  想到他剛才八成是什么都看到了,葉南有些羞惱,配上剛才還沒釋放掉的情緒,委屈地又掉了幾顆淚珠。</br>  “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br>  慕云起心痛不已,伸手替她輕輕拭去眼淚,又試了試水溫,確定還是熱的。</br>  此時此刻,男人心中不帶半分欲念,他滿腦子想的都是盡快約醫生復診,想著以后怎樣照顧她,想著怎么當她的眼睛。</br>  長時間的壓抑得到緩釋,女人的情緒好了很多。</br>  她鼻尖還是紅紅的,睫毛被淚花沾濕,打成綹狀。</br>  “洗發水的位置在哪…”</br>  慕云起完全不在意被浴室的水氣浸潮衣物,伸手拿到她面前。</br>  葉南摸了摸瓶身,朝他的方向推了推。</br>  “你幫我洗頭吧……”</br>  她想試試看,學會對自己妥協,學會試著依賴他。</br>  慕云起完全沒想到她會主動向自己求助,一股暖意在他心頭緩緩涌動。</br>  這意味著她開始重新嘗試信任自己了。</br>  “好。”</br>  男人坐在踩板上,小心翼翼地掬著水,重新浸濕她柔軟的發絲。</br>  “你一會兒也洗一下吧,把濕衣服換掉,別感冒了。”葉南背對著說道。</br>  說話間,慕云起已經將擠在掌心的洗發水打出泡沫,敷抹在女人的頭發上。</br>  他眨了眨眼,停下手上的動作,突然認真發問。</br>  “反正我的衣服已經濕了,要不…我也坐進去,一起洗吧?”</br>  慕云起邊說邊歪著腦袋打量她。</br>  原本他是想逗她,可見她抿唇不語,竟像是在認真思考的架勢。</br>  “…行吧…”</br>  葉南下意識攏了攏身上的浴巾,簡短的兩個字,卻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br>  慕云起一怔,將手上的泡沫點在她臉側,眉眼深情。</br>  “逗你的。”</br>  葉南撇嘴,“你明明是故意的…”</br>  “那我脫衣服了…”</br>  “不行!”</br>  “你剛剛還說行的…”</br>  “你…你故意詐我的,不算。”</br>  “好,你說了算…”</br>  葉南是真的累了,從浴室出來,吹干頭發躺到床上,頭沾枕頭便睡著了。</br>  慕云起快速沖了個澡,換上干凈的家居服,輕手輕腳來到床邊。</br>  他慢慢坐下,俯身看著那張熟睡的小臉,她哭的眼睛有點腫,眼皮還在泛紅,看的他胸口發堵。</br>  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男人伸手拿過平板電腦,開始搜索各類材質柔軟的防撞護角,確定好要買的材料,接著又查找起有關于視障礙的資料,看到重點處,他認真記寫到本子上,再聯系家庭醫生,詢問具體情況。</br>  葉南醒來時,眼前只剩下昏暗的光線。</br>  雖然不知道具體時間,但也明白時候不早了。</br>  她下意識摸了摸另一邊,慕云起不在,被子也是涼的。</br>  葉南心里慌張,開口想要喚他的名字,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br>  她驚慌失措的摸上脖頸,不斷試著說話,結果還是不行。</br>  獨自被黑暗包裹,葉南越來越無助,越來越恐懼,像要被吞沒般,漸漸窒息。</br>  “啊!!”</br>  柔軟的床墊上,女人猛地驚醒,神色凝重且恐懼。</br>  慕云起正在陽臺上詢問家庭醫生有關于葉南病情的具體情況,聽到屋內傳來驚呼,他立刻掛斷電話,沖回房間。</br>  “……慕云起…慕云起…”</br>  葉南聲腔顫栗,一邊摸索一邊向床邊移動,眼看就要摔下去,男人大步上前,將人抱回了床上。</br>  “我在這我在這…是不是做噩夢了?那都是假的,別怕…”</br>  從恐懼中分離,再次感受到熟悉的氣息,葉南抓著慕云起的衣服,不肯撒手。</br>  “…我夢到自己看不見…也不能說話了…我是不是還會變成啞巴……”</br>  按照何醫生的說法,她最終很有可能會變成一個五感盡失的廢人,五臟六腑漸漸衰竭,直至死亡。</br>  慕云起抱著她,感受到懷里的人極度沒有安全感,除了安撫還是安撫。</br>  “不會的,那些也只是推測,而且夢都是反的,你的眼睛會好起來,更不會變成啞巴……”</br>  慕云起哄了好一陣,葉南的精神狀態安撫下來,便又渾渾噩噩地睡著了。</br>  這次慕云起不敢離開半步,慢慢躺到旁邊,長臂擁她入懷,想到剛才家庭醫生說她病情加重的可能,心底一陣不安。</br>  病痛無疑是折磨的,但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她能夠好起來,而他愿意承受所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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