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詩嶺聽到有人說話,停下筆,緩緩抬起頭。</br> 看著面前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臉,與腦海中的某些畫面開始重合,一閃而過。</br> 女人慢慢搖頭,“我不回家。”</br> 葉南有想過這種可能性,她默默安慰自己,對病人要有耐心。</br> “方姨,我們把這些紙筆一起帶回家,或者你想要別的,我帶你去買。”</br> 方詩嶺頓了頓筆,不停的用指腹摩挲過紙面。</br> 見她不說話,葉南嘗試著慢慢從她手里抽出筆桿。</br> 女人很安靜,并沒有反抗。</br> 緊接著,葉南摘下背包,拉開鏈子,仔細的將紙筆收好,放進包里。</br> “方姨,我們穿上外套,外面冷。”</br> 葉南拿起一旁寬大的羽絨服,給女人套好,又俯身去掛兩邊的拉鎖。</br> 方詩嶺垂眸打量著她,再次與記憶中的畫面重合。</br> 男人俯下身,替她拉上拉鎖,眼眸清柔,輕輕拍著她的頭,說。</br> “穿上外套,外面冷。”</br> 葉南起身幫她理好帽子,方詩嶺卻突然激動的握住她的手。</br> 兩人距離驟然拉進,她感覺到女人的呼吸都在顫。</br> 看向她的眼眸中,有隱痛、有遲疑、有無可奈何。</br> 緩緩,吐出兩個字。</br> “明山。”</br> 明山。</br> 葉南對這兩個字有印象。</br> 上次和慕云起來這里的時候,她也是這么看著自己,喊“明山”。</br> 雖然不知道這代表什么,但葉南覺得應該是人名。</br> 兩次都認錯,莫非自己跟這個“明山”長的像?</br> 葉南想了想,還是勸導她。</br> “方姨,我叫葉南,你可以叫我小南。”</br> 驀地,方詩嶺變了臉色,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br> 葉南見她臉色不好,擔心是不是自己說的話刺激到她了?</br> 不應該啊,她只是做了個自我介紹而已。</br> 方詩嶺看著她,眼睛在她身上掃了一遍又一遍,嘴上頻繁的重復著。</br> “南南…南南…南南…”</br> “你是南南?”許久,女人又重新抓住她的手。</br> 這一次,要用力很多。</br> 葉南眨了眨眼,心想:“南南就南南吧,由著她叫。”</br> “對,我是。”</br> 方詩嶺眼眶泛紅,抓著她的力氣更大了些,重重點頭。</br> “南南回家,回家。”</br> 女人主動愿意離開,葉南從本質上會省去很多麻煩。</br> 接過醫生辦好的出院手續,一同放進背包里。</br> 葉南重新確認沒有問題,又跟醫生打了招呼,兩人這才往醫院外的方向走去。</br> 出了大門,葉南低頭看了眼表盤。</br> 還不到八點,海城街道上的人和車明顯少了很多。</br> 而北城的這個時間段,估計還堵在路上。</br> 拿出手機,葉南給慕云起發了條信息報備。</br> “人已接到,無恙。”</br> 接著,她又開始查詢返程的飛機航班。</br> 最早的一班在明天早上,看來得先住一宿了。</br> 她自己的話怎么都好解決,青年旅館就能對付一宿。</br> 可現在帶著方詩嶺,她的任務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安全的把人接回北城。</br> 住高星酒店容易被人察覺,葉南點開手機,準備找個普通快捷酒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