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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百鬼夜行

    漳州界分為九個(gè)洞天,  從第九洞天回到第一洞天正是一路向上行,魔氣越來越稀,天色越來越亮。
    和光兩人抵達(dá)第一洞天,天色大亮,  與正午不相上下,  暮鼓恰巧敲了三下。她翻出玉牌,  坤輿界的標(biāo)準(zhǔn)時(shí)間是酉時(shí),  日落西山。
    漳州界極東。
    一名著執(zhí)法堂弟子袍的魔修站在天頂之上,  他捂著肚子,鼓大嘴巴,吐出一陣陣黑色的魔氣。
    魔氣蓋在天頂之上,  由東方向西方鋪展而去。每鋪過一丈天頂,  底下的區(qū)域便暗了下去,  像是遁入黑夜一般,一盞盞紅燈籠亮了起來。
    就像一支墨筆劃過天幕,  然而沒劃到五分之一,倏地停了。
    魔修大咳出來,  憋紅了臉,  使勁往外吐,一團(tuán)巴掌大的魔氣打了個(gè)圈兒,剛往外飛幾步,魔修撐不住,大吸一口氣,那團(tuán)魔氣又給吸了回來。
    墨筆沒墨了。
    魔修腦袋上立馬挨了一拳,  身后傳來教訓(xùn)的聲音。
    “停啥子嘞,  才黑了五分之一,  還沒吐勻。你瞅瞅,  底下黑里一點(diǎn)白,那棟樓還是白天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有人渡劫飛升,接引天光來了嘞。”
    “加把勁兒,多吐點(diǎn)。”
    魔修一邊大口吸罐子里精純的魔氣,一邊委屈道:“師兄,我又沒干過這事兒。”
    師兄疲憊地揉了揉眉毛,“我也沒法子啊,執(zhí)法堂的師兄師叔們都忙著萬魔峰那事兒,日夜輪轉(zhuǎn)的差事兒就落到咱們頭上了。”
    魔修眼神一亮,“仇師叔不是有空嗎?讓他來啊。”
    師兄扭開臉,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旁邊,一名魔修師弟插了進(jìn)來,興奮地說道:“哎呀,仇師叔有口臭。上次新入門的弟子不知道,找上了仇師叔。那天晚上,仿佛所有糞坑炸了一樣,大家都在說天上掉屎嘞。”
    魔修哇了一聲,神情八卦起來,追問道:“然后嘞,然后嘞!”
    師弟嘿嘿一笑,“放魔氣還是小意思,關(guān)鍵的是收。你是沒看到,第二天天亮,仇師叔吸回魔氣的表情,臉都黑了,聽說嘔了三天三夜。”
    師兄眉頭一皺,往師弟腦門拍了一掌。“嘲笑前輩,沒大沒小,活干完了沒。”他扭頭瞪向吸罐子的魔修,“還有你,利索點(diǎn),下邊的人該嘲笑咱們了,持久力不行。”
    魔修放下罐子,站起身,深吸一口氣,直到臉漲紅,才猛地一口吐出,無窮無盡的魔氣噴薄而出,朝著東邊浩浩蕩蕩地奔騰而去。
    這一次,墨筆從頭畫到尾,涂滿了整片天幕。
    師弟緊接其后,扒拉出一個(gè)兩人大小的血紅色袋子,猛地一下吹滿氣,鼓成圓形,他剛要把這個(gè)“血月亮”掛上去,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攔住了他。
    師兄咧嘴一笑,又打開血月亮,往里扔了個(gè)金色的符咒。
    師弟面露不忍,“師兄,這不要好吧。”
    師兄沒聽他勸,徑直把血月亮掛上天幕,“別說出去,今晚可是大日子,咱們等著看好戲就成。”
    下方,和光看到了全程,她饒有興趣地笑了笑,“長見識(shí)了,一直聽聞?wù)闹萁鐭o日月星辰,無晝夜輪轉(zhuǎn),沒想到你們魔修的花樣真不少。”
    她皺眉,思忖了一會(huì)兒,“若是噴出魔氣那人有口臭怎么辦?”
    韓修離似乎想到了什么,整張臉擰巴成一團(tuán),“你見識(shí)過天上下屎嗎?還是稀的。”
    她沉默,避開了這個(gè)有味道的話題。
    兩人往無相魔門外走去,第一洞天是仙凡混居聚落,坊市街道,各類憩息場所,做些小生意的凡人也盤踞于此。外界靈修若想見識(shí)無相魔門的情形,也多來此。
    萬魔峰峰主走火入魔一事爆出后,無相魔門戒嚴(yán)。觀光拜訪的靈修都離開了漳州界,做些生意的商客凡人也離開了。
    目前漳州界只剩無相魔門的魔修,以及世代居住于此的凡人。
    街上,天色已黑,一輪血月高高掛在東方,昏暗無光。
    街道上的酒樓店鋪多數(shù)關(guān)了,只有幾家兩家亮著零星的光。高懸著的紅燈籠都亮了起來,微弱的紅光灑下來,襯得幽暗詭異。
    漳州界的裝飾風(fēng)格與外邊頗為不同,偏好昏暗的氛圍。
    門口的大獅子怒目而視,屋檐呈扭曲的螺旋狀,檐角雕刻著頭骨,額頭插著一支利箭,流下一縷血液。垂下的也不是風(fēng)鈴,而是一束束奇形怪狀的手指骨頭。
    冷風(fēng)刮過,頭骨鬼哭狼嚎,手指骨風(fēng)鈴叮鈴叮鈴。
    竟比邪修地界鬼樊樓還要瘆人。
    街上,偶爾有幾名魔修相伴而行,都穿著一身黑袍子,廣袖長袍,衣角繪著血紅色的紋路。黑衣紅紋,是魔修的一貫打扮。
    魔修行走在外,也是如此,冷著一張臉,眼眸半垂不垂,端著一副活人勿近的架子。
    然而,魔修在漳州界,在自己的地盤上,好像放開了一般。
    黑衣紅紋不改,腰帶卻五顏六色都有,花樣繁多,甚至有一位仁兄系著大紅大綠的花色腰帶。腰間垂著的玉佩香包也千奇百怪,各種各樣的鮮花、動(dòng)物鏤刻,怎么打眼怎么來。
    人頭、骷髏、指骨之類的,倒是土氣過時(shí),被魔修同伴嫌棄。
    頭冠也不一而足,和光見過最厲害的一位,頭上頂了個(gè)孔雀開屏!
    兩人轉(zhuǎn)過商區(qū)街道,走到了一條寬敞的大路上。
    兩邊的店鋪都緊閉大門,路上無一人。街道中央,距離地面一米兩米處,懸著許多等人大的圓形光球,錯(cuò)落不一。
    和光心覺有趣,扭頭問道:“那是什么?”
    韓修離一看到圓形光球,臉色大變,登時(shí)拉住她的衣袖,吞吞吐吐道:“我們換條路,前面沒什么好看的。”
    “哦?”她挑眉看著他。
    兩人剛一對(duì)視,他的瞳孔驟然一縮,聲音猛地拔高了,“真的,一點(diǎn)都不好玩!”說完,他還肯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
    瞧他這副樣子,她就知道前面肯定有鬼。她從他手中抽出衣袖,徑自往前走去,剛走幾步,他就追了上來。
    “你信我!我?guī)闳タ锤猛娴摹!?br/>     他一直絮絮叨叨,和光懶得搭理他。
    砰——砰——砰——
    后方,街道盡頭硝煙滾滾,一道道聲音越來越近,仿佛有什么東西大力砸向地面一般,地面都震動(dòng)起來了。
    韓修離渾身一怔,臉色蒼白。
    和光回身望去。
    唰——白色的硝煙里沖出一個(gè)等人高的黑色圓球,砰——砸向地面,咻——彈起,一蹦一蹦地往前進(jìn)。這個(gè)圓球的彈性極好,蹦得又快又高。
    它行進(jìn)在街道中央,這時(shí)它拐向了街道左側(cè),往地面一壓,彈得更高了,直直沖向懸在上方的白色光球。撞上的前一刻,黑色圓球的形狀驟然變了,前面張出血盆大口,嗷嗚一下就吞掉了白色光球。
    天空傳來一道聲音,“二隊(duì),得點(diǎn)三分。”
    黑色圓球左拐右拐,嗷嗚幾下吞掉了街道上的所有白色光球,緊接著馬不停蹄地沖街道前方蹦去。
    和光看傻了眼,不禁揪住韓修離的手臂,一邊使勁兒搖晃著他,一邊指著消失在盡頭的黑色圓球,“那是”
    她激動(dòng)得話都說不完乎了,“那是什什么!那是什么!”
    她剛剛看見了什么!
    他的臉上飄上一抹緋紅,扭開了臉,任她不停地?fù)u晃著他,衣袖被揪得皺巴巴,“滾球大賽。”
    “滾球大賽?!”
    和光瞪大了眼,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他帶她走到一處告示牌,告示牌上寫著滾球大賽的規(guī)則。比賽十人一隊(duì),光球分?jǐn)?shù)不定,參加比賽的魔修需化成圓球的模樣,最先抵達(dá)終點(diǎn),獲得最高分的一隊(duì)贏。
    砰——砰——砰——
    街道那邊又沖來幾個(gè)烏漆麻黑的玩意兒,半空已沒有任何光球,那些黑色圓球——化形的魔修便快速地穿過了街道,直直朝另一邊的終點(diǎn)沖去。
    “厲害了!”和光沒想到無相魔門居然還有這種比賽,就像是小時(shí)候在慈幼局玩的跑步比賽一般。
    她望向韓修離,“你參加過嗎?”
    韓修離頓了片刻,撓了撓眼下的黑色魔紋,聲音比平時(shí)大了些,“我怎么會(huì)玩這種東西!”
    這時(shí),街道又來了一個(gè)黑色圓球,似乎是落后的魔修,它快速地穿過街道,然而它驀地一頓,又一蹦一蹦地跳了回來,停在兩人面前。
    “韓哥?”
    黑色圓球上突然冒出兩只血紅的眼睛,比和光的腦袋還大。黑色圓球無視和光,往后邊的韓修離胸口一撞,韓修離沒提防,差點(diǎn)被它撞出血來。
    韓修離皺了皺眉,似乎聽出了來“球”的聲音,“阿魔?”
    黑色圓球大聲嚎啕一句,直直往韓修離身上蹭,仿佛撒嬌一般。要不是韓修離站住了,非得被它撞飛了不可。
    “韓哥啊!這次你沒來,我們被二隊(duì)欺負(fù)得好慘!”
    和光不禁微微睜大眼睛,笑著瞥了韓修離一眼,“你玩過啊。”
    韓修離臉色一黑,張開嘴,剛想反駁,被黑色光球搶先一步。
    “那可不,韓哥可是蟬聯(lián)了幾十年的冠軍。”
    和光捂嘴,掩住了笑意,“真是厲害了。”
    她看著黑色圓球,心中意動(dòng),想試試它是不是同皮球一般彈,于是她一指頭戳了上去,剛一觸到黑色圓球,它陡然撤得好遠(yuǎn)。
    緊接著,它蹭地一下沖上前來,大紅眼睛直直頂上她腦袋,語氣疑惑。
    “你戳我胳肢窩干啥?我娘說了,胳肢窩只能給媳婦碰。”
    砰——
    街道那頭又來了一個(gè)黑色圓球,沒徑直離開,它緊急剎車,往旁邊一扭,一屁股撞上紅眼睛的黑色圓球,把紅眼睛撅飛了。
    “兔崽子,你怎么還在這兒?我不是讓你先走”黑色圓球罵聲一停,緩緩轉(zhuǎn)過身,同韓修離打招呼,“韓哥!”
    紅眼睛被踢到垃圾堆里,原地彈了彈,彈飛灰塵,委委屈屈地蹦了回來,“師兄,我正拉韓哥加入我們呢。沒他,我們贏不了二隊(duì)。”
    黑色圓球頓了頓,又撅了紅眼睛一屁股。
    “沒看見韓哥正在帶妹嗎?怎么能玩這種游戲?拉低了韓哥的格調(diào),妹跑了怎么辦?把你閹了,賠給韓哥嗎?”
    紅眼睛原地扭了扭,兩側(cè)縮窄了些,往后退了幾步,仿佛是真的怕被閹了一般,夾緊了屁股。
    黑色圓球?qū)凸恻c(diǎn)了點(diǎn),“大嫂,那小子腦瓜子不好,韓哥怎么會(huì)像我們一樣呢。”
    韓修離連忙點(diǎn)點(diǎn)頭,他以為師弟要幫自己瞞過這件事,沒想到師弟接下來的話比紅眼睛還不如。
    “韓哥可威風(fēng)了,腰那么一扭,噗噗噗幾下,一屁股坐扁了所有的黑色圓球,瀟瀟灑灑吞掉所有的光球,拿到了冠軍”
    黑色圓球大說特說一番韓修離的事跡之后,催趕著紅眼睛離開了。
    韓修離張開嘴巴,整個(gè)人失了魂一般。
    和光強(qiáng)忍住笑意,為了他不值一提的自尊心,拉著他離開了滾球大賽的場地,朝著喧鬧的街市去了。
    這條街上,樓樓棟棟都亮了燈,路上的修士成群結(jié)隊(duì),多了不少。大紅燈籠高掛低掛,連成一條條一片片,亮堂了不少。
    韓修離還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仿佛人生受到了不得了的打擊一般。
    和光看得好笑,聳起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別喪了,不就這么點(diǎn)事兒嘛,大不了我也幫你瞞著,維持好無相魔門堂堂少門主的臉面。”
    他歪頭瞥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澀。
    她嘆口氣,好兄弟一般攬住他的肩膀,開解道:“別這樣嘛,想想,你和弟兄們排排坐在盛京樊樓時(shí),多威風(fēng),多煞氣。他們不知道你玩滾球,你只要不說出去,臉面不就保持住了。”
    他不看路,她也不認(rèn)路,就攬著他,哪里人多往哪去。
    又轉(zhuǎn)過一條街,走到了最繁華喧鬧的大道上。
    這時(shí),和光后腰被撞了一下,一股濃郁到難以用語言描述的魔氣從后頭侵來,整個(gè)裹住了她。她渾身一怔,只覺天靈蓋都快飛了。
    這股魔氣,幾乎和菩提秘境里遇見的魔相不相上下,令人膽寒,她全身如墜冰窖。
    她扭頭看去,一張刻骨銘心的臉映入眼簾。
    談瀛洲!
    魔主眉頭一皺,冷冷覷她一眼,就要提步離開。
    她不禁瞪大了眼,魔主怎么會(huì)在這里?疑問和恐懼?jǐn)D滿了腦子,菩提秘境時(shí)被凌虐的記憶再一次涌上心頭。
    身體比思維快一步。
    她提氣運(yùn)掌,手心使出佛光,就要一掌拍向魔主之時(shí),腰被一只手圈住,她猛地被往后一拉,撤出了街道的范圍。
    韓修離一邊攔住她,一邊對(duì)“魔主”作揖,“師叔祖,對(duì)不住。”
    后方,抱怨聲此起彼伏。
    “前面的,咋停了?”
    “好不容易等到靈修都走了,別磨嘰,快點(diǎn)游街!”
    “魔主”掀起眼皮,一臉嫌棄地瞥了和光兩人一眼,便扭頭朝后方吼道:“沒咋,不懂事的外來人沖撞了隊(duì)伍。”
    說完,“魔主”繼續(xù)朝前方走去。
    和光不知發(fā)生何事,心臟還在砰砰直跳,幾乎下一刻就能從嘴里蹦出來。她按住韓修離的手,語氣有些抖,“咋咋回事?”
    韓修離圈住她,往小巷里鉆去,遠(yuǎn)離了街道。
    他輕聲說道:“百鬼夜行,無相魔門的余興節(jié)目。”
    和光這才注意到,街道早就空了出來,魔修們都三三兩兩站在店鋪酒樓的檐下,一臉興奮地凝視著街道。
    韓修離口中的師叔祖化成魔主談瀛洲的模樣,走在最前頭,氣質(zhì)、氣場與她見過的談瀛洲幾乎一模一樣。魔主之后,是四大魔相。
    一位體型高壯的男魔修威風(fēng)凜凜,目視前方。他的肩頭,坐著一名嬌小的女魔相,她神情高傲,蔑視著圍觀的眾人,還不時(shí)踢男魔相的胸膛,催促她快一些。
    兩邊,一名魔相插腰,走著妖嬈的步子。另一名魔相一臉煩躁,瞪著圍觀群眾。
    四魔相,與和光在菩提秘境所見的毫無二致。
    魔相之后,是一群黑壓壓的魔將,臉上滿是魔紋,有些魔將的長相與歷史記載的如出一轍,他們行為不一。
    有的冷著一張臉,雙手抱胸,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活人勿近的氣息。有的一臉貪饜地盯住圍觀眾人,學(xué)著天魔的模樣,不停地咽口水,活像是想吃人的樣子。有的一臉眉飛色舞,兩只手臂不停地?fù)]舞著,向觀眾歡呼,嘴巴啵啵啵,朝著四面八方飛吻。
    再接著是魔兵,勉強(qiáng)維持住了人的形態(tài),表情看起來有些傻乎乎的,看起來極力模仿著天魔,一直朝圍觀眾人扔魔氣。
    最后是魔團(tuán),烏漆麻黑一團(tuán)一團(tuán)魔氣,時(shí)不時(shí)閃出兩只紅眼睛,魔氣壓頂,烏泱泱一大片。
    噗——
    一個(gè)魔團(tuán)冷不丁泄了氣,魔氣一散,變回了人形的模樣。一個(gè)十五六歲的弟子從黑霧中探出頭來,一臉迷惑,摸不著頭腦。
    周圍頓時(shí)爆出哄笑聲和噓噓聲。
    “小鬼,多練個(gè)幾年再來吧。”“別亂了隊(duì)伍。”“噓——快走吧。”
    小鬼不甘心地咬緊下唇,又噗地一下,變成了魔團(tuán)的樣子,身體是一團(tuán)團(tuán)魔氣,頂上還是鑲著個(gè)腦袋,奇奇怪怪。他憋紅了臉,使勁變,也消不掉腦袋。
    周圍的魔團(tuán)們嘆口氣,變了變隊(duì)伍的排列,把小鬼擠在中間,擋住了他的小腦袋。
    不足為道的小插曲過去,魔團(tuán)隊(duì)伍已久有序地行著。一眼望去,竟然望不到魔團(tuán)的尾。
    魔主、魔相、魔將、魔兵、魔團(tuán),依次成行,隊(duì)伍有序。
    不愧是百鬼夜行。
    和光在心底呸了一聲,百鬼夜行個(gè)鬼啊,這是無相魔門傾巢而出了吧。這么多魔氣壓路,幸好沒尋常路人,不然非得被嚇出心魔不可。
    無相魔門,也太會(huì)玩了。
    談瀛洲的棺材板都快壓不住了!
    她心頭一動(dòng),扭頭看向韓修離,問道:“你方才叫師叔祖,你師父路掌門是大乘期,那師叔祖”
    韓修離沉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這一次居然懂了她的意思,吐出三個(gè)字,“渡劫期。”
    嚯。
    無相魔門的太上長老,陪著弟子這么玩。
    要是在萬佛宗,她敢走前頭,西瓜師叔非得一刀削了她的腦袋不可。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原以為你是無相魔門最二的那個(gè),沒想到無相魔門全是二愣子,你還算好了。
    百鬼夜行的隊(duì)伍緩緩地行著,天色將明,馬上要走到完最后一條街道時(shí)。魔團(tuán)隊(duì)伍后頭,一個(gè)魔團(tuán)綴在身后,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隊(duì)伍。
    它走到無人的小巷,搖身一變,身上的魔氣散開,變回了人形。
    正是無相魔門的太上長老之一,虞世南。
    他一手提著鳥籠,一手摸出一副圓框眼鏡,按在鼻梁上,生生壓住了眼神里的銳意,取而代之的是愚鈍和憨厚。
    他最后望了隊(duì)伍一眼,輕輕一笑,轉(zhuǎn)身離開了。
    鳥籠里的涂涂鳥面容猙獰,它疑惑地看向虞世南,吐出一句人話,語氣里的諷刺毫不掩飾,“玩膩了?我還以為你要陪那群傻子走完”
    話還沒說完,嘣——天頂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血月炸了。
    萬丈佛力蹦出來,閃耀刺眼,直直照在百鬼夜行的隊(duì)伍上,哀嚎聲和怒罵聲從隊(duì)伍前一直響到隊(duì)伍尾。
    佛力微弱,對(duì)百鬼夜行的魔修造成不了傷害,可是冷不丁地被這么一嚇,眾人心里滲得慌。
    百鬼夜行最前方,“魔主”面色一獰,破口大罵。
    “哪個(gè)兔崽子干的,老子要扒了你的皮,掛在天上當(dāng)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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