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安的臉不可遏紅了一下,說了聲“無聊”,低頭繼續(xù)吃飯。
    吃完飯,他決定改造下眼前的女孩。
    不過19歲的年齡,就天天把那件事情掛在嘴邊。
    他主動洗完碗后,對宋枝說:“我們談談。”
    “好啊~親親寶貝,你想聊什么?”宋枝答得輕巧,一邊在網(wǎng)上吊著段肖白,一邊回應陸時安。
    陸時安想了下,委婉開口:“我失憶了,我想了解下你的情況。”
    “嗯,問吧。”
    “你是孤兒?”
    “是。”宋枝毫不避諱回答,“我出生的時候,體內有毒,被人放在我?guī)煾甸T口。”
    陸時安原本嚴肅的神色緩和了幾分:“你有沒考過大學?”
    宋枝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不過很快,視線又重新放回手機上。
    “考過,考到一所二本學校。我當時還去視察了學校的情況。”
    陸時安很意外她居然還會去視察情況,就問:“怎么樣?”
    “不咋地。學校里的學生感覺都不太聰明的樣子。
    我去了一趟經(jīng)管系,媽呀,沒幾個會做生意的,說來說去都是一堆名詞的書呆子。”
    陸時安點頭表示認可:“確實存在這樣的情況。畢竟很多大學生缺乏實踐經(jīng)驗。而且一些教授自己本身可能都沒有實操經(jīng)驗。”
    “我覺得他們賣串都未必有我厲害。”宋枝得意挑了下眉。
    陸時安:……
    “然后我又去圖書館轉了一圈,發(fā)現(xiàn)那里的學生談戀愛的談戀愛,蹭空調打游戲的打游戲,只有極少一部分人真的在認真學習。所以我覺得那個學校氛圍不好,就沒去上了。”
    “就因為這個原因?”陸時安詫異地問,“沒有你師傅的原因?”
    他原以為是家里經(jīng)濟的問題。
    “倒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guī)煾怠?忌洗髮W那年,我?guī)煾瞪眢w不太好。他希望我能延遲一年去報道。他希望臨終的時候,我能在他身邊。”
    宋枝當時去考察了下學校后,并不覺得很遺憾,就答應下來了。
    “那你接下來有什么規(guī)劃?”陸時安問。
    “規(guī)劃?什么規(guī)劃?”宋枝一頭霧水。
    “重拾學業(yè)?畢竟你現(xiàn)在這個工作,做不久,而且經(jīng)常要換地方。城管也會管制。
    而且做得人太多,你自身形成不了品牌,無法在行業(yè)領域里做精做強……”
    宋枝越聽越好笑:“我為什么一定要在這個領域里做精做強?”
    陸時安噎了下:“每個人不應該都認真考慮自身的發(fā)展嗎?你難道要一輩子過著這種日子嗎?”
    “什么日子?”宋枝的臉色驟然有些沉。
    陸時安頓了下,打算用“雞娃”那套激下宋枝:“不體面的日子。被城管追趕,風吹日曬,看不到前途和希望,日復一日,毫無創(chuàng)造性價值的東西。在街上遇到昔日光鮮亮麗的同學,也不敢抬頭。
    如果我是你,我會好好思考是復讀,還是回去你考上的那所大學復學。我會思考自己未來的路要怎么走。
    而不是沉浸在今天賣串騙了幾個人,比經(jīng)管系那群人多賺幾個錢而沾沾自喜。”
    宋枝瞬間被氣笑:“你又不是我,你憑什么以為我見到高中老同學不敢抬頭!我能賺錢養(yǎng)活我自己,她們能嗎?她們一個個還跟家里要錢,有啥臉可以嘲笑我。
    就算她們嘲笑我,那是她們的思想有問題,我需要去掰正她們嗎?我需要去因為她們的問題,搞得自己不開心嗎?完全沒必要!”
    宋枝從沙發(fā)上蹭地站了起來,略顯可憐看了陸時安一眼。
    “我不知道你缺什么,但我能感到你內心極其不安。
    但我跟你不一樣。我內心住著個強大的自己,我不需要拼命努力向前,我不必內卷,我可以活得松弛有度。
    我可以在我想卷的時候卷,我想好好停下腳步過日子的時候過日子。
    我不必去考慮什么做大做強做專,但我會去看不同城市的風格,欣賞眼下每一朵花,專注眼下的日子。
    我不會慌慌張張地前進,好像必須比同齡人快幾個步伐才能給自己安全感,但我會尊重所有寫好的生命腳本。
    明天遇到什么,我遇山開路,開不了,我就繞道走。我會允許我生命一切發(fā)生,我會接納它們,我會與它們共存。
    我從沒覺得自己是個孤兒而感到不快樂,我也從沒因為我是高中生而自卑。”
    說完,宋枝就回房間躺下了。
    而陸時安久久怔在原地,回不過神來。
    尤其宋枝那句“我不知道你缺什么,但我能感到你內心極其不安”,猶如一記重錘,狠狠錘落在他心口上。
    這一晚,他沒有回小臥室,而是坐在客廳的小沙發(fā)上。
    想了很久,他才發(fā)現(xiàn)他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