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近期不會有通告，朝燈毫無壓力地關掉鬧鐘睡到自然醒，大概八點多時，他起床喝水，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機上有二十多個未接來電。
    全是紀瀾。
    “喂，姐——”
    “阿燈你快來公司！”那邊人語氣十分焦急：“有工作，很重要！”
    “好好好，給我二十分鐘。”
    朝燈快速啃了幾口面包，混著牛奶喝掉后套上外套便出了門，他租住的公寓離imd辦公樓只有一條街的距離，等他好不容易摸到紀瀾的辦公室，朝燈聽見了一聲驚嘆。
    “徵可沒告訴過我，她喜歡的歌手是如此的……”紀瀾的辦公室內站著一名他從未見過的外國人，那綠眼睛老外憋得不行，半晌才說出一個詞：“不可思議。”
    “你好？”
    啥情況，這么快就要國際化了？
    “哇噢，你好，”老外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叫萊文，是d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見朝燈有些無措地站在那兒，萊文和善的繼續(xù)道：“我們很喜歡你的聲音，紀瀾剛才給我聽了你原本準備發(fā)行的新專輯，其中有一首非常切合d這一季的拍攝主題，想改成不插電的吉他版，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具體談談？”
    ustic，不插電音樂，指不使用電子配器完成的演奏形式，對歌手本人的樂感、聲音音色都有著非常高的要求，他看了看紀瀾的眼色，又想起之前電話里女經(jīng)紀人興奮的勁頭，稍稍猶豫后便點了頭。
    [總統(tǒng)，這個世界有掛嗎？]
    往往他在到達新世界時，系統(tǒng)便會賦予他與人物設定相應的能力，他在這個世界是歌手，理論上應該有與之相符的音樂素養(yǎng)。
    [有。]
    [其實不要掛也可以，]朝燈得了便宜不忘賣乖：[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我們選的歌是新專輯里的《失落日》，你能唱兩句嗎？”
    萊文對面的年輕男孩思索片刻，忽然道：“我想去片場看看，下面應該在拍攝吧？我在那兒唱，”他望進外國佬的綠眼睛，略略揚起唇：“……也方便你們看效果，可以嗎？”
    [愛意值一星半。]
    “當然，”萊文燦然一笑：“這是個很棒的主意。”
    萊文先行去了拍攝棚，他和紀瀾到器樂室拿吉他，等周圍只剩他們兩個，紀瀾開了話頭。
    “你多久認識王徵的？她是d這季的代言人之一，王徵向他們推薦了你的歌作為這一季的成衣廣告曲，”看朝燈的樣子就知道他不明白d在時尚界的超凡地位，女經(jīng)紀人按住他的肩膀，簡單粗暴地鼓勵：“d是一個意大利奢侈品牌，很吊很牛逼，如果能接下這次的廣告曲，絕對是一個好機會，加油。”
    好好好加油加油。
    畢竟也是個刷星星的好機會。
    聽見朝燈答應，女經(jīng)紀人拉開攝影棚的大門，里邊的拍攝已進行了一部分，燈光與快門響持續(xù)不絕，當意識到正在工作的人們或多或少都被自己旁邊的男孩吸引了注意，紀瀾有些驚訝。
    很少有專業(yè)的工作者在工作途中受外界影響，過去她和朝燈一起面對類似情況時，所有人都表現(xiàn)得非常正常，而現(xiàn)在，似乎自從百萬聯(lián)名請愿發(fā)生后，她帶的孩子就有些不同了……
    “嘿，這邊！”
    萊文興奮的呼聲令坐在他旁邊喝水的超模抬了抬頭，謝臨似乎已經(jīng)完成了拍攝，只穿著簡潔的長褲和短t，與謝臨雙眸相對的剎那，朝燈對他綻開微笑。
    即使要先刷恨意值，也不能讓謝臨徹徹底底討厭他，不僅因為任務，也是由于謝臨的背景，在網(wǎng)絡上的資料中，謝臨是近一年來迅速竄紅的白化病超模，接連走過各大奢侈品牌的時尚秀，封面代言也同樣拿到手軟，這樣一個風頭無兩的超級名模，除卻奇異詭美的長相與他帶有東方色彩的名字，謝臨幾乎再沒有為外界所知的個人信息，就連性別那欄也為空白，也就是說，他的后臺硬到了讓各國娛記望而生畏的地步。
    況且按照前幾次的慣性，他要攻略的碎片往往是各個世界頂尖的人物，顏好能力強背景牛逼，他現(xiàn)在處境糟糕，還是小心點兒劃算。
    謝臨沒有反應，沉默地錯開了視線，萊文注意到他倆的小動作，忽然開口道：“臨，你認識朝燈嗎？他會為我們唱這一季的廣告曲。”
    “不認識。”
    謝臨聲音很輕，盡管并不柔軟，卻因干凈的聲線帶有中性特質，明明有著歐洲人的面龐，中文卻格外標準，與旁邊萊文繞著舌頭的音色形成極大反差。
    “是徵推薦的，”萊文分毫沒注意謝臨眼里劃過的異色，興致勃勃道：“徵說喜歡他三年了，從出道起就是。”
    [恨意值一顆星。]
    [我插，]朝燈激動不已：[太好刷了，干脆我去強吻王徵。]
    [……不要。]
    [……？]
    系統(tǒng)自然道：[萬一傲慢被逼急了，很麻煩。]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d這一季的代言人有兩位，以“魔幻迷宮”為主題，分別將謝臨和王徵置于綠植搭建的巨大迷宮中，剛剛完成拍攝的王徵見了朝燈，有些開心地向他拋了個飛吻，恰巧這時傳來萊文的聲音。
    “現(xiàn)在唱吧？”他詢問的同時眼睛閃閃發(fā)光：“就在那片綠植前，少年與樹，一定會非常好看。”
    確實非常、非常的漂亮。
    抱著吉他的年輕男孩膚白發(fā)黑，燦若桃花的臉龐透著逼人艷色，與在場兩位世界名模不同，他的美更像是一種力量，帶著足以摧毀一切的侵略性，他坐在高腳椅上，手指撥了兩下吉他弦，動人的嗓音自唇間流出。
    “嗨，”朝燈的眼睛掃過周圍的工作人員，此刻恰好是午休時間，一群搞藝術的老外興致盎然看著這個面貌出眾的東方美人，其中不少人友善地回應了他的問候：“我是朝燈。”
    他說著，目光直直地撞進那雙淡紅的眼眸，就像只在同謝臨說話，因那句“不認識”，他才當著所有人的面報上自己的名字。
    “《失落日》。”
    朝燈的手在吉他上帶出前奏，余光中，他看見謝臨不自在地側過頭。
    [快快快，開掛。]
    [你自己上，]系統(tǒng)居然在這種時候開玩笑：[這點自信你還是有的。]
    [……我唱國歌都跑調！騙你是豬！統(tǒng)哥哥總統(tǒng)爸爸爸爸——]
    系統(tǒng)受不了道：[唱唱唱。]
    “你在黎明前無緣無故地笑，在笑我。
    你把我看作追逐玻璃仙境的男孩。
    與我牽手，同我吻別，
    你從不害怕歲月將美麗回憶變?yōu)楦」饴佑啊?br/>     我擁有一切，我一無所有。
    你在夏日里無聲無息地哭，在哭我。
    我們偷來父母的酒，圍繞小鎮(zhèn)篝火談天論地，
    仿佛未來一片光明。
    太陽落下，星群升起，
    我壯志凌云，我失魂落魄。
    ……
    ……”
    他的聲音和人一樣具有魔力，半闔著眸子彈奏吉他的模樣卻像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待朝燈唱完，最后一個音節(jié)在他指尖停頓，全場傳來了掌聲，王徵湊過來給了他一個擁抱，分開前，他聽見王徵小聲道：“一會兒工作完能不能別忙走？我想帶個人見你。”
    見他應聲，王徵又拍了把他的背，他下意識看向謝臨，發(fā)現(xiàn)后者也在看他，對方卻在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極快移開了眼。
    沒有恨意值……？
    我日，不服。
    “atakehimin.（我真想替他拍攝。）”
    聽見先前替王徵拍片的攝影師情不自禁發(fā)出感慨，萊文不置可否聳了聳肩，他先前聽說過朝燈的傳聞，社交網(wǎng)絡上的萬人請愿鬧得沸沸揚揚，時尚界卻不在乎這些丑聞，不少模特為了保持身材餓到極致時就會瘋狂吸煙，酒中混進佳靜安定是家常便飯，朝燈不是代言人，就算用了他的歌，也只會增加話題度。
    況且……
    萊文的眼睛掠過他同王徵說笑的模樣，心下有些奇怪。
    朝燈看起來并不像是私生活混亂的人，別說吸.毒和酗酒，就連煙癮也無處可尋。
    雙方認可了彼此后，紀瀾留下與d簽約，恰好拍攝結束，王徵拉著他和謝臨一起下樓，乘樓梯時聽朝燈說自己完全不了解d這個品牌，黑發(fā)的亞洲女模有些好笑地向他介紹。
    d創(chuàng)立于1934年，其最初為羅馬城中兩位懷揣藝術夢想的大學生充滿活力的設想，他們邊完成學業(yè)邊私下接單d自問世以來堅決擁護華麗復古風，當年兩位創(chuàng)始人的理念是：為想要成為一流的人士提供一流的服裝。無論是后來副線制造的香水瓶身、鞋履、包飾乃至彩妝盒，都從未改變過這一初衷。
    “——d為全球六大奢侈品牌之一，被時尚界稱為‘藍血’，舊時代只有貴族才能喝到含鉛泉眼里的泉水，這種被他們相信利于長壽的毒泉使貴族的血液滋生出奇異的藍色，所以d在業(yè)內有著深厚的根基與超凡地位……朝燈！！”
    他正對謝臨和王徵，背對電梯門，電梯打開的一剎那，朝燈背后裹得看不見臉的女孩舉起了手里的容器瓶，硫酸特有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他來不及回頭，就感覺謝臨一把拉住他往懷中一帶，同時利落地抬腿踢向女孩的腹部。
    女孩硬生生被他踢開了幾米遠，身體撞在電梯外大理石墻壁上發(fā)出的聲響刺耳異常，旋即不受控制地劇烈咳嗽，打翻的濃硫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地板，朝燈才知道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謝臨居然有這么大的力氣，他大半個身子貼在對方身上，謝臨體溫偏低，相觸的皮膚冰涼又蒼白，朝燈來不及道謝，就聽見女孩瘋狂的笑聲。
    “去死吧！哈哈哈哈哈！你去死啊！”
    “我喜歡你啊、我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你呀，朝燈。”
    “求你了哈哈哈哈！我這么愛你，這么這么喜歡你——”
    “你去死，好不好啊？”
    [愛意值五顆星。]
    [恨意值五顆星。]
    那女孩的模樣實在恐怖，被打落墨鏡后顯露的泛紅雙眼死死盯著謝臨懷里的人，反應過來的王徵立刻撥打了報警電話，不知是誰走漏了朝燈被瘋狂粉絲襲擊的消息，先警察一步?jīng)_進大樓的是大量娛記，imd的工作人員隨即趕來保護他們離開，等終于能從安全通道走出imd時，他忽然對著從頭到尾不發(fā)一言的謝臨道。
    “謝謝你救我。”
    謝臨淡紅的眸子不咸不淡望過來，朝燈絲毫不在意他的神色，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
    “姐姐你長得好看人也超級好啊，那個，我叫朝燈，你記住我的名字了嗎？”他像是有些不安，卻又充滿期待地看向自己，見謝臨點頭，朝燈唇邊的弧度越來越深：“那我可不可以叫你仙女姐姐呀？在華國人的說法里，仙女就是長得超好看人也超好的女孩子，就像你一樣~”
    似乎覺得這樣太輕浮，他略略咬了咬唇，從謝臨的角度，剛好能看見那顆小小的、淡色的淚痣，他又一次聽見那個人的道謝聲，謝臨半垂下眸，淡淡道。
    “……隨便你。”
    如果不是不小心看見謝臨耳朵尖上的薄紅，他幾乎要相信對方確如他表現(xiàn)出來那般冷淡。
    [愛意值半顆星。]
    聽見愛意值增長的提示，朝燈怔了怔。
    忽然，覺得，他有點兒，可愛？
    而且真的好好看嘻嘻嘻嘻，想睡他。
    出了imd的大門，謝臨打了一通電話后率先離開，想起王徵先前告訴他有人想見自己，沒等他開口，從角落里沖出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她個子不高，五官卻非常甜美，清純里透著股令人舒服的媚氣，眼眶邊還隱隱帶著淚水，王徵似乎想說什么，那女孩卻直接掛在了她身上，捧著王徵的臉就親了上去。
    “……”
    我日。
    小姐姐們，真開放。
    女孩們鮮艷的嘴唇相互摩擦，丁香般的舌尖糾纏不絕，令人面紅耳赤的喘息持續(xù)傳來，等她倆終于分開，看清站在一旁饒有興趣的朝燈，陌生女孩臉一下爆紅，又是激動又是不敢開口，急得一巴掌拍上王徵的背。
    “阿徵！你沒告訴我要見……見見見…！”
    “那個，不好意思，”王徵把亂掉的頭發(fā)撥到耳后，拍了拍女孩的小腦袋：“這是我老婆，她是你的鐵桿粉絲，每張專輯都要買，單曲也要買，她有收藏癖……呃，上次找你要簽名也是因為她。”見女孩激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王徵把她往朝燈面前推了推：“來，跟你偶像打個招呼。”
    “你、你好！我我我我好喜歡你！”
    “你好，”朝燈笑出聲：“我我我我也很喜歡你。”
    他雖然在調笑，眉目間的神情卻毫無戲謔之意，反而盡是友好，女孩激動地狠狠踩了王徵一腳，咬牙切齒道：“我看見新聞上說有imd藝人被襲擊，又剛好是你的下班時間，你為什么不接電話？……我都三天沒洗頭了！”
    “這不沒事嘛，謝臨剛剛把那個瘋狂粉絲踢——”聽見謝臨的名字，她摟著的女孩臉色一變，王徵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目光里忽然掠過一抹深意，略微思考后，她叫了朝燈的名字：“你覺得……謝臨怎么樣？”
    嗨呀。
    王徵是同性戀，看她的樣子，十之八.九知道謝臨對自己有好感，現(xiàn)在問這種問題……
    “其實我從剛才就想問，”他順著王徵的意思道：“謝臨她喜歡你吧？”
    “不，不是喜歡，”王徵搖搖頭：“當一個人喜歡你的時候，你一定能或多或少感覺到他的愛意，謝臨對我……很奇怪，她就像把我當成了親人，”她的眉頭微微蹙起，隨即舒展，黑發(fā)的亞洲女模認真道：“但我很肯定，她對我沒有愛意。”
    見朝燈不語，她停頓片刻。
    “雖然這么說挺卑鄙的，不過我實在想離她遠點兒，”王徵聲音平淡，她懷里的女孩有些不安地拉住了她的手：“我和許童因為謝臨不敢公開關系，謝臨的后臺很硬，業(yè)內人都知道，她是絕對、絕對不能招惹的人，謝臨平時對誰都非常冷淡，可是剛剛，她愿意救你。”
    “嗯……？”
    “我直說算了，”王徵嘆了口氣：“如果你對她有感覺，我?guī)湍阕匪闶俏ㄒ灰粋€讓我覺得她可能喜歡的人。”
    “為什么？”
    因為我叫他仙女姐姐？
    王徵頓了頓，認真道：“她聽你唱歌時，眼睛從頭到尾都是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