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琦楓隨意的用毛巾擦拭著濕發(fā),騰出的一只手敞開衣櫥,找出了一件純黑的棉布襯衣,直接套在了身上。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方式。
他喜歡穿襯衣,卻一再反感胸前的一長列鈕扣。所以,襯衣洗好燙平后,他會把扣子從胸前的第三顆開始向下系好,待到要穿時,直接拿過來套上。
以前的時候,劉美怡總說他懶,實際上他只是不希望太趕。今天做好了明天的準備,新的一天就不至于因為太忙碌而受累。“將繁瑣化為簡單,將簡單化為雅致”是他一貫的生活方式,也是他日?;顒又惺冀K遵循的原則。
十點一刻的時候,正值他走出家門。上午的陽光溫和刺眼,耀眼的光線似乎是調(diào)皮的安琪兒蜷曲的發(fā)梢,金色的光澤揉入絲絲暖意。
顏琦楓看了下手表,粗略的計算了一下時間,決定步行去學(xué)校。
時值深秋。一片片或緋紅或緗黃的落葉在涼風的慫恿下盤旋,下落,像是一只只自知命不久矣的蝴蝶,在對著命運做著最后的抗爭——自不量力的讓人覺得無比傷感。
道路兩旁的枯葉堆積的很厚,滿滿的擋住了水泥路面的鉛華和頹靡。不遠處一位清潔工正在面無表情的清掃,冰冷的掃把把原本已死去的落葉揚起老高。失去水分的枯蝶如傀儡般靜默搖擺著,直至被甩進火堆,燃成灰燼,化成這個城市里僅有的一點真實,不想又被秋風揚起,最終在海水的洶涌中消失殆盡。他低頭拾起一片完好的楓葉夾進書里,繼續(xù)踩著落葉向前走去。
經(jīng)過一個拐角處時,一抹靚麗的身影擋在了前面。顏琦楓停下來卻依舊低著頭,視線落在女孩纖塵不染的金色高跟鞋上。
“你是在躲著我嗎,顏老師?!”氣勢洶洶的聲音響起。如果說前半句帶著某種戲謔而后半句卻充溢著憤怒和不滿。
顏琦楓微笑地抬起頭,玩味的看著女孩因生氣而有些變形的俏臉。“你這又是在耍什么瘋?快走吧,上課要遲到了…”一邊說著,一邊上前摟住女孩纖細的腰肢。
不曾想女孩卻一把甩開了他的手,“有些事情今天必須講清楚了,否則你哪兒都不許去…”她一字一頓的說道。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究竟還想得到些什么?莎莎,請你適合而止一點。”顏琦楓收起一臉的玩世不恭忽然嚴肅地說道?!霸诮煌拔揖透嬖V過你,我會愛全天下所有的女人,你不是唯一,也不要去奢望成為我的唯一。這是我們的約定,你忘了嗎?”
他的話音剛落,被叫做莎莎的女孩像個潑婦一般不顧形象的坐在地上大哭起來,黑重的眼線被淚水打得七零八落,鼻涕和淚水被抹得到處都是,狼狽的像是只掉進煙囪里無人搭救的可憐貓咪。
顏琦楓厭惡的看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身后的哭聲愈發(fā)歇斯底里起來,夸張的喘氣聲更是讓人頓覺厭煩。本想快速離開這個是非地,不想女孩沖著他背影大聲的喊了句:“我懷孕了…”
他一驚回過頭來,女孩已站起身,污濁的臉上是一副幸災(zāi)樂禍又得意洋洋的表情?!斑@次你逃不掉了吧?”
“真的逃不掉了嗎?”顏琦楓反問道。
“那當然,你得為你的行為負責。”女孩咬牙切齒地說道。
“5萬塊夠嗎?”他瞇起眼,對上太陽熱切的光芒。
“啊?你說什么?”女孩有點驚異于他的回答。
“我說,5萬塊夠不夠?qū)δ阖撠煟 彼斐霭驼圃谒媲皵[了擺。
“這…這個…”沒有預(yù)料到他會提出用錢解決,女孩開始結(jié)巴起來。
“今晚過來我公寓取吧,我還有課先走了。”丟給女孩一個鄙夷的眼神冷笑著轉(zhuǎn)身而去。
容貌抵不過歲月,愛情扛不住銅臭。只不過是一種消遣,前者取悅了別人,后者滿足了自己。不敗給金錢,也會敗給歲月…
顏琦楓看了看手表,罵了聲“晦氣”,揚手招停了一輛出租車,揚塵而去。
不遠處的女孩冷笑著拍掉了上衣的塵土,在汽車駛?cè)サ牡胤绞箘诺倪艘豢凇?/p>
劉美怡依然站在拐角的黑暗處,直到那個被叫做莎莎的女孩被一個滿頭火紅的男人用機車接走才走出來。
這是這個月的第三個女孩了吧。
每個人都想盡一切辦法留住他,可每個人都被他用金錢狠狠的推開。
如果說,顏琦楓最怕的是愛情,那最不怕的就應(yīng)該是威脅了吧?美怡心想。
她沿著他來時的路靜靜走下去,每一步都好像有了他的陪伴。漫無目的的向前,期待著回頭的時候能看見他的一張笑臉。然后他會像以前一樣,從后面抱住她,用下巴抵住她的頭或是再次牽起她的手一路狂奔到地鐵站,在列車的呼嘯聲中大喊:劉美怡,我愛你…
只是,五年來這樣的事從來沒有發(fā)生過。
背后忽然傳來腳步聲,劉美怡滿懷憧憬的回頭,看到的卻是一個帶著鴨舌帽背著一個大書包的女孩子。微笑在臉上凝固,果然還是不應(yīng)該有所期待啊。
“你丟了什么東西了嗎?”女孩看她臉色不對,好心得問。
“是啊,丟了很重要的東西呢。”美怡的面容一如之前那樣平靜,語氣也有些淡然?!芭率钦也换貋砹税??!?/p>
女孩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丟了的都是破爛,撿回來的是寶貝。不找又怎么知道它真的丟了?或許它正在下一個街角等著和你偶遇呢!”
劉美怡順著她的手指看向不遠處的她從未走過的街角?!耙苍S吧,他真的會在那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