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比預(yù)想的更早些。
    齊進(jìn)帶著十幾個禁衛(wèi)軍走到天牢。
    牢頭一看是這位祖宗，忙一個勁兒的點頭啥腰。
    齊進(jìn)劍眉一挑，“好生照看著安親王和張?zhí)t(yī)，這幾天比平常更要仔細(xì)些，少一根汗毛我都讓你掉腦袋！”
    “是，是，是！”
    牢頭目送人走遠(yuǎn)，忙顛顛的跑進(jìn)天牢中，陪著笑臉道：“王爺，外頭天冷了，小的給您加床被子吧！”
    李錦夜久不曬太陽，臉色十分素白，“剛剛可是有人來了？”
    “王爺怎么知道的？”牢頭笑瞇瞇道：“是齊統(tǒng)領(lǐng)來了，交待小的一定要把王爺照顧好。王爺，被子要嗎？”
    “不用了！”李錦夜擺擺手，“你忙去吧。”
    “是！”
    “等下！”
    “王爺還有什么吩咐？”
    “天寒，晚飯做熱些，有羊肉更好！”
    “您等著，小的立刻就去幫您辦！”
    張?zhí)搼芽粗锹淅锏谋”唬溃骸耙淮舶桑@鬼天，冷死了，夜里睡得直打寒顫。”
    李錦夜沉默片刻，嘆息似的說道：“虛懷，過不了今夜，咱們必定從這牢里出去！”
    張?zhí)搼呀踉p尸般的起來，一時踉蹌了一下，竟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半晌，才道：“你，你怎么知道？”
    “齊進(jìn)回來，事情很快也就水落石出。”
    “都水落石出了，那老皇帝還把我們關(guān)著做什么，麻利的把咱們放了啊！”
    李錦夜嘴角勾出一個笑容，“那是因為他還沒想好兩個兒子要取舍哪一個？”
    “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他還想……”
    張?zhí)搼杨^皮一麻，臉上的表情十分凝重，喃喃道：“也是，膝下唯一的嫡子，換了誰，都要好好思量一翻的。”
    “所以，我們還要唱一出好戲給他看看，順便幫他一把。”
    “什么好戲？”
    “一會你就知道了！”
    “就我們兩個唱嗎？”
    “不是！”
    “還有誰？”
    李錦夜按過張?zhí)搼训氖郑谒中睦镆还P一畫寫下一個字：“令”。
    ……
    殿外，內(nèi)傳尖銳的聲音響起：“周大人到！”
    李公公用詢問的目光看著皇帝，皇帝微微頷首。
    李公公拂塵一掃：“宣！”
    片刻，周啟恒身著官服匆匆入內(nèi)，撩袍跪在龍榻前行禮。
    寶乾帝用渾濁的眼睛看他一眼，“起來說話。”
    周啟恒這才敢抬頭看皇帝一眼。
    這一眼，他驚得魂飛魄散。
    短短數(shù)日，皇帝竟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他不由的老淚縱橫。
    “皇上，您要保重身子啊！”
    寶乾帝像是沒聽見似的，問道：“聽說，你和衛(wèi)國公退親了？”
    “皇上，是世子爺求安親王妃主動上門退的親，說是怕連累小女，臣愧對皇上啊！”
    寶乾帝重重喘幾口氣，閉上眼睛微點下頭，“朕還聽說這頭婚剛退了，那頭福王就派媒人上門了？”
    “回皇上，臣沒有答應(yīng)。”
    “為何不應(yīng)。”
    “一來不敢高攀，二來沒有皇上的點頭，臣不敢作主。”
    寶乾帝睜開眼睛，神色中有滿意。
    周啟恒是個大貪官，這事他早就知道，但這些年他愿意寵著他的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這人夠忠心，而且只對他一個人忠心。
    “西山祭祀一事，朕已經(jīng)查清楚，不是十六做的，而是那小畜生自導(dǎo)自演的一場戲。”
    周啟恒猛的抬頭，死死的盯著面前的人，一臉的不可思議。那一刻沒人知道他心里是何等的感激自家兒媳婦的那幾句話。
    周家賭對了！
    “你吃驚，朕比你更吃驚。”
    寶乾帝幾不可聞的冷哼道：“朕幾乎已經(jīng)要將這江山給他了，他竟然……還做出這等手足相殘的戲碼來！”
    周啟恒仔細(xì)揣摩皇帝這話里的語氣，似乎并沒有太多的憤怒，更多的是恨鐵不成剛。
    侍君多年，他只能試探道：“也許福王是一時鬼迷心竅，又或者被身邊的人教唆壞了！”
    老皇帝咳嗽了幾聲，道：“朕也希望如此，為人君者，首先要有容人的氣度，十六不爭不搶，他連他都容不下，等朕百年之后，朕的那些兒孫還能活下幾個！”
    周啟恒不敢接話。
    “啟恒啊，朕就他這么一個嫡子了！”
    老皇帝想到還有一個被他囚禁的兒子，一股氣血涌上來，咳得死去活來。
    周啟恒急得臉都紅了，哭喊道：“皇上啊，不管如何，把張?zhí)t(yī)先放出來再說，皇上的龍體重要啊，您若倒下了，可怎么是好！”
    李公公也是急得不行，“皇上，周大人說得對啊，您就讓張?zhí)t(yī)幫您脈診吧，不能再耽誤了！”
    這一回，寶乾帝沒有再猶豫，痛快的點點頭。
    周啟恒立刻起身，正要親自去牢里把人領(lǐng)出來，突然禁軍統(tǒng)領(lǐng)齊進(jìn)大步走進(jìn)來，臉色少有的焦急之色。
    他像是沒看到周啟恒一樣，徑直走到床前，“皇上，牢里剛剛出事了。”
    寶乾帝猛的睜開眼睛，心一跳一跳，“何事？”
    齊進(jìn)忙道：“張?zhí)t(yī)吃了一口飯，突然暈過去了，口吐黑血。”
    寶乾帝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如何會這樣？”
    “可是中毒了？”李公公插話。
    齊進(jìn)頓了頓，從懷里掏出一根已經(jīng)發(fā)了黑的銀針，“皇上，臣剛剛查驗了一下飯菜，那份飯里確實有毒。”
    “那份？”周啟恒忙插話道：“你是說安親王的飯里，沒有毒？”
    齊進(jìn)點點頭。
    寶乾帝半起身，抬手指著齊進(jìn)，手臂哆嗦了半天，唇顫抖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沒沖十六去，反倒沖張?zhí)搼讶チ恕?br/>     張?zhí)搼咽撬挠t(yī)，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他多活幾年的人，他們……他們竟然敢對張?zhí)搼褎邮郑?br/>     沖著誰來的？
    不就是沖著他來的嗎！
    一劍雙雕！
    狠毒之至！
    “皇上！”李公公見皇帝一動不動，生怕他就要一口氣提不上來，趕緊扶住了幫他順氣。
    寶乾帝一把推開他，拍著床沿暴怒道：“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啊！！”
    三人一聽這話，連大氣都不敢出，紛紛伏倒在地上。
    寶乾帝怒到及至，只覺得胸口像被巨石壓住了似的，他長袖一拂，眼中寒光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