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夜看著她,目光微沉。
“如今永和宮連同去往永和宮的路都被封了,我想當年一定是發生了些什么。我告訴你這些,是讓你心里有個數,萬一哪天真要面圣,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自己要有成算。我心里有個預感,早晚一天他會見你。”
玉淵回看過去,感覺心里點點火星往外蹦。
她眼神里的全部熱情,燙著了李錦夜的眼,他堪堪挪過視線。
玉淵短暫地收斂起自己肆無忌憚的視線,勾起了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剛剛看她的眼神挺溫柔,眼里也有星光。
“我其實也挺想見見他的,看看九五至尊到底長什么樣,是不是比著常人多了三頭六臂。”
李錦夜挑眉笑了。
玉淵見他笑,心里也甜,默默地坐了一會,又道:“對了,說起治病,我從溫郎中那邊得到一些消息。他說南疆那邊有很多解毒的高手,如果我沒有那么倒霉被和親,我想去那邊一趟。”
李錦夜心里一驚,好像有一把鈍鈍的小刻刀,在他心上不輕不重的劃了一下。
“那地方山高路遠,你一個姑娘家……”
“我就想去山高路遠的地方瞧瞧,總困在這四九城里,不知道外面的山有多高,水有多清,這輩子也就白活了!”
“你這是打著幫我治病的旗號,去游山玩水了?”
“不行嗎?反正我這名聲,京城無人敢娶,到了那邊,說不定還能騙個書生回來!”
“胡沁什么?”
李錦夜額上的青筋一根根冒出來,“夜深了,早點睡,明日一早跟我下山。”
“李錦夜,你還沒有施針呢!”
“少戳一天,死不了!”
玉淵看著他硬如風戟的背影,慢慢垂下了眼簾,遮住的眼神里,是一種極致的沉靜。
……
翌日。
玉淵隨著安王的儀駕回到四九城時,她被封縣主的消息已經傳遍各個角落。
謝府,大房。
花廳的兩個角落里擺著冰盆,可顧氏還是覺得熱,一顆心燥得不行。
“好好的,怎么就縣主了呢!”
顧氏到現在為止,還沒搞清楚縣主是個什么身份,仔細問了管氏后,嚇得魂都沒了。
“親王的女兒才被封為縣主,那這么說來……玉淵是鐵鐵定定要去和親了!”
管氏輕嘆了口氣,“瞧這樣子八九不離十,好好的怎么就攤上了她。”
謝玉清心中一動:“母親,你說會不會和高家有關?”
顧氏哪里會知道,半晌也答不上來。
謝玉湖傷心道:“我聽說匈奴那邊的人,都是吃生肉,野蠻的很,阿淵嫁過去怕是……母親,我與阿淵姐妹一場,請給您告個假,想去看看她。”
“三妹,要去一起去,沒的你去了,我們還干坐著的道理。”謝玉清道。
“一起去,統統一起去!”
顧氏一拍桌子,奮而站起來,沒走幾步的,又頓住了腳,“那個……還是你們姑嫂三人去吧,太太那邊病著,離不開人。”
“也好!”謝玉清利爽道:“那大嫂,三妹,我們走。”
顧氏等人離開,收拾收拾便往福壽堂去。
福壽堂如今冷清的很,只有太太一個人住著,老爺如今另有院子住著,他新納了位姨奶奶,正新鮮著,每日過來瞧幾眼,晨昏定省似的。
因是天熱,院子一個人都沒有,顧氏走到半路,就聽左廂房里有人說話,細細一聽,竟是邵姨娘的聲音。
顧氏心里咯噔一下。
這女人來了,自己怎么半點都不知道!
“太太,那個小賤人被封了縣主,馬上就得去匈奴和親了,報應啊!”
“死在外頭才好呢!”
“可不是得死在外頭了!那些個蠻子跟豺狼似的,把女人往身子下一壓,往死里糟踐,懂什么憐香惜玉。我還聽說,那邊沒女人,娶個媳婦回來,兄弟幾個輪著睡,沒日沒夜的。”
“作賤死她!我兒子的仇終于可以報了!”
“太太,她這一和親,高家的那些個宅子,溫泉莊子還有幾十個鋪子可帶不走啊!要我說啊,那丫頭做出這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她的這些東西就該孝敬老爺太太,太太心大,不去算計那小賤人的,可太太不算計,到頭來可就真真落在老三的口袋里了。”
“我倒是想算計,可她現在翅膀硬了,我能怎么算計,還不得眼睜睜地看著那野種往口袋里裝。”
“太太,那野種又是探花,又進翰林,還落了這么一大筆財產,將來可就生生壓咱們大房,二房一頭了。太太甘心嗎,那可真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你倒和我說說,有什么法子……”
顧氏在外頭聽得是目瞪口呆,我的個親娘哎,還想去算計那丫頭,這姓邵的是不是瘋了!
她知道不知道丫頭現在是個什么身份?
縣主啊!
親王的女兒!
就算去和親,她身后的這些個東西都統統要內務府折了銀子,陪嫁過去的,別說你姓邵的拿不到,就是內務府的官老爺,半個子兒都不敢貪。
顧氏牙一咬,眼一橫,拎著裙子沖進去,張嘴就是破口大罵:“爛心爛肺爛肝爛腸的女人,你想死,自己找跟繩子上吊去,別來禍害大房的人。”
邵姨娘嚇了一跳,忙穩了心神陪笑道:“原來是大嫂啊,怎么走路也沒個聲氣啊!”
“我呸!”
顧氏啐她一臉的唾沫,“誰是你大嫂,你個姨娘也配叫我大嫂?給我滾出去。”
“太太,你看她……”
“顧氏!”
太太把床板拍得砰砰砰響,“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婆婆嗎!”
“我不僅眼里有你這個婆婆,我心里也有你這個婆婆!”
顧氏兩眼發狠,“可你這個做長輩的,有沒有為這一大家子人想想。她現在姓高,不姓謝,憑什么要孝敬你?你想去算計她,哼,別說我這個做媳婦的話說得難聽,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命去算。”
“你,你……”
“我什么,我這是在救你!”
顧氏吼得撕心裂肺:“現在滿京城的人都盯著那丫頭,你今兒敢出手,明兒謝家就得被抄,一個兒子已經折進去了,你還想把這一家子人都折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