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若素親自把食盒拎到桌上,“妾給王爺做了些可口的宵夜,王爺您嘗嘗,這老鴨煲是妾……”
冷漠銳利的目光射過來,陸若素嚇得一抖,食盒差點從手里滑脫掉。
“陸側妃莫非是太閑?”
李錦夜放下筷子,“本王吃什么,喝什么還需側妃作主嗎?”
陸若素何曾聽王爺對她說過這樣重的話,臉上又羞又臊,“王爺,妾……”
“夜深了,陸側妃早點去歇著吧,本王還有事,就不陪側妃說話了。”
陸若素藏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掐著掌心的嫩/肉,半點都覺察不到疼。
錯,是疼到已然麻木了。
她咬了下唇瓣,忍住眼底欲奪眶而出的眼淚,“妾有一事想和王爺回稟。”
李錦夜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手一指,青山眼尖的把茶水奉上。
他接過茶盅,吹拂著茶面,慢慢啜了一口,“說吧,”
“王爺明兒就走了,妾在府里也沒什么事,想回家看看家中父母兄弟。”
悄然立于李錦夜身后的青山迅速的掀了下眼皮。早不看,晚不看,偏偏等王爺走了再看,不就是想給陸家送信嗎!
陸若素的心思連青山都猜得著,李錦夜又怎會猜不透。
他放下茶盅,似笑非笑地看了陸若素一眼,低嘆道:“你若走了,這偌大的王府我交給誰。”
陸若素整個心怦怦怦直跳起來,渾身的血液直往頭上涌。
“不過,我倒也不好攔著,你去吧,只是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心里要清楚。”
“是!”
陸若素心虛的低下頭,將一縷碎發攏到耳后,目光幽幽地看了李錦夜一眼,轉身離去。
“好好的一桌菜,竟敗了胃口。”
李錦夜起身,從榻邊摸了件外衣,胡亂披在身上,走出書房。
庭外,一輪下弦月,月色明亮。
李錦夜靜靜的站了一會,淡淡道:“去把他們都叫來吧。”
青山心疼地看著自家的爺,見他臉色平靜,大著膽子勸道:“爺,子時了,師爺他們早就歇下,咱們明兒一早還得出發呢?”
李錦夜回首看他一眼,青山渾身一顫,貓著腰跑開了。
“回來。”
青山堪堪收住腳:“爺還有什么吩咐?”
“讓人家白白辛苦做了一桌菜,總該賞點什么?”
青山:“……”
李錦夜回頭,詭異地看著廊下那只已經閉了眼的扁毛紅嘴小畜生,“就把這個給她送去吧!”
青山深深看了自家爺一眼,心道:爺,你真是個人才。
……
謝玉淵看到這只活物的時候,嘴角繃成了一條線,她開始懷疑李錦夜是不是吃錯藥了。
好好的,送她只鸚鵡干什么?
還是只不會說話的鸚鵡。
幾個丫鬟卻是對這個小東西充滿了興趣,從被窩里跑出來看熱鬧。
阿寶:“小姐,這小畜生長得怪好看的,嘴巴是嘴巴,眼睛是眼睛的。”
鸚鵡無聲的翻了個白眼:我不是小畜生,我是小可愛。
如容:“小姐,它怎么就不會說話呢,是不是給毒啞巴了!”
鸚鵡:“……”姑娘,誰沒事會給小畜生下毒,你想多了。
李青兒:“從前我和小姐在孫家莊,養過麻雀子,這東西比麻雀子有意思多了。”
鸚鵡:“……”那不廢話嗎,小可愛我是宮里的,你把宮里的東西和孫家莊的比,這位姑娘,你的眼睛真真的--瞎啊!
謝玉淵卻面無表情道:“青兒。”
“小姐?”
“這東西拔了毛,燉了吃有營養嗎?能不能讓娘長半兩肉?”
鸚鵡眼露驚慌,兩只翅膀撲騰撲騰在籠子里掙扎。
爺啊,爺啊,你這是把小可愛送給了什么人?她,她,她要吃我啊!
爺--救命啊!
李青兒扯了扯謝玉淵的衣角,“小姐……還是養著吧,怪好玩的,你看,它聽得懂你的話呢!”
鸚鵡站在鳥籠的架子上,高貴冷艷地低頭看著謝玉淵,眼中帶著點鄙夷:你要是敢吃了我,我家王爺會替我報仇的。
謝玉淵冷冷地看了鸚鵡一眼,“把它掛外面去,別讓我看到。”
李青兒只要小姐不吃鸚鵡的內,怎么著都好,拎著鳥籠就往外沖,邊跑還邊問:“小姐,起個什么名兒好?”
“小混蛋!”
鳥籠里的鸚鵡撲騰的更厲害了,目光也好像更鄙夷了,它從籠子里伸出頭,頗為幽怨的扭頭看了謝玉淵一眼。
士可殺,不可辱,我不是小混蛋,我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小可愛!
小-可-愛!!
“小姐,青兒的那幾個菜也不值一只鸚鵡,王爺這是什么道理?”羅媽媽經得事兒多,想得也深。
謝玉淵嘆了口氣,跟李錦夜講什么道理,有道理可講嗎?
明明說好“后會無期”,偏偏一會點個菜,一會送只鸚鵡,這
能叫“后會無期”嗎?
“媽媽,想不明白的事情,不要想。”
人生苦短,有些事情要弄清楚,有些事情糊涂挺好,想得太明白了,不是好事。
……
翌日。
天剛破曉。
安王府數列騎兵從正門有條不紊的出來,一列方陣后,載著安王的馬車吱啞吱啞踏上青石小路。
馬車不快不慢地往北門行進。
一出北門,車馬齊齊加速,在官道上飛快地疾馳起來。
與此同時,運河碼頭上,一艘大船揚帆起航。
江亭背手直立在船頭,朝京城謝府的方向幽幽看了一眼,這一趟回南邊,怕是要過年才能見著小姐,三年來,他與小姐還沒有分開這么久的時間。
肩上一沉,江亭回頭。
江鋒幾乎是咬著他的耳朵,低聲道:“義父,兒子仔細瞧過了,這船上連掌舵的都會拳腳功夫,安王府的人訓練有素。”
江亭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深意。
“還有,剛剛王爺來訊,他會在保定府停留一日。”
“趕緊派人去通知保定府的掌柜,讓他做好準備。”
“已經派人去了,義父放心。”江峰帶著笑容的臉上穩如泰山。
江亭的眉頭再次皺起來,“沈容、沈易都安排下去了?”
“安排下去了,每日子時,他們都會去青草堂瞧上一瞧。”
“那我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