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了名的謝二爺硬著頭皮上前一步,兩腿不停的發(fā)抖,“那丫頭跟著山野郎中學(xué)了幾天的醫(yī)……”
“山野郎中?”蘇長衫的聲調(diào)陡然拔高,折扇“啪”的一聲收了起來。
一旁的謝太太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世子爺,張?zhí)t(yī),都是妾身的錯,謝府剛剛進京幾天,府里亂糟糟的,一時忘了給老三請大夫。”
“忘了?”蘇長衫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謝二爺,“忘得還真巧啊!”
謝二爺半句話都不敢分辨,趕緊也跟著跪下去,呼拉拉,房里所有人跪倒一片。
獨獨謝玉淵像是沒看見似的,站著一動也不動。
張?zhí)搼蜒劢堑挠喙鈷叩剑瑢嵲跊]忍住挑了下眉,心道:瞧瞧瞧瞧,還是自家的徒弟骨頭硬啊,有他的風(fēng)骨!
“府上哪位小姐診的啊,出來走幾步,讓本太醫(yī)瞧瞧?”
不裝大尾巴狠,師傅你會死嗎?謝玉淵在心里罵了一聲后,這才大大方方的抬起頭,“是我診的,張?zhí)t(yī)!”
張?zhí)t(yī)三個字加了重音,張?zhí)搼训暮韲滴⑽恿艘幌?,鼻子朝天的“哼哼”兩聲?br/>
謝老爺暗下揣摩那兩聲“哼哼”的深意后,立刻怒道:“畜生,在蘇子爺和張?zhí)t(yī)面前,還不快跪下!”
謝玉淵笑笑,“祖父,跪天,跪地,跪祖宗,跪父母,為什么要跪個太醫(yī),他又不是教我學(xué)醫(yī)的那個山野郎中?!?br/>
謝老爺舌頭像打了結(ji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蘇長衫似無意的用折扇在張?zhí)搼鸭缟锨昧藘上拢禾搼寻。氵@小徒弟,要判出師門??!
張?zhí)搼鸦仡^狠狠瞪了他一眼:敲什么敲,還不是你們這幫畜生害的,這會倒來說風(fēng)涼話了,給老子滾遠點!
謝玉淵把這兩人的眉來眼去都看進眼里,心中冷笑一聲,繼續(xù)眼觀鼻,鼻觀心。
“世子爺,張?zhí)t(yī),我侄女的醫(yī)術(shù)挺好的,我這條命多……多虧了她!”謝奕為怕他們?yōu)殡y阿淵,忙幫著說好好話。
“謝探花,我說過她醫(yī)術(shù)不好嗎?”張?zhí)搼殉林樂磫枴?br/>
“……呃?”謝奕為愣住。
“……呃?”謝府眾人心道:這話啥意思?
張?zhí)搼延譄o聲地看了謝玉淵一眼,“你這病是中毒,中的是毒芹汁,此毒排在古今奇毒中第十二位,比不上牽機,砒霜,鶴頂紅這樣的劇毒,但也是難解的。丫頭啊,你師傅那個山野郎中怕是個世外高人??!”
“……”謝府眾人驚得目瞪口呆,敢情謝玉淵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而是真的有幾把刷子?
蘇長衫:“……”你這老貨,不趁機夸一下自己,會死嗎?
謝玉淵:“……”師傅,要點臉!
張?zhí)搼讶缭傅目吹街x府眾人青白交加的臉,得意的一抬下巴。
臉面是個什么東西,能當飯吃?
再者說了,老子的醫(yī)術(shù)難道不好嗎?誰敢說個不字,老子立馬毒死他!
心里百轉(zhuǎn)千折,臉上卻裝得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世子爺,這毒已經(jīng)去得干干凈凈,但內(nèi)里卻是受了虧損的,若想好,要大補?!?br/>
蘇長衫一聽這話,就知道這家伙想干什么,“你開方子,謝老爺愛子如命,怎么可能舍不得給兒子進補。”
謝老爺點頭如搗蒜,“舍得,舍得,傾家蕩產(chǎn)都舍得?!?br/>
下人立刻識趣的奉上紙筆,張?zhí)搼烟峁P之前,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嘖嘖嘖,青天白日竟然敢給探花爺下毒,我敬他是條漢子,謝老爺,你說是不是???”
謝老爺臉色慘白,冷汗幾乎要將內(nèi)衣打濕。
蘇長衫冷笑著搖了搖扇子,“來人!”
“世子爺?”
“拿著我的貼子去順天府尹那里,就說有人要謀害新晉探花爺,讓他幫著查一查?!?br/>
“是!”
“不敢勞煩世子爺,歹人已經(jīng)找出來了,昨天夜里畏罪投了湖?!敝x大爺嚇得忙去攔。
順天府尹的人來查,那兩個投湖的下人根本不夠人家塞牙縫的,必是要查了真兇出來。
過不了幾天,嫡母投毒庶子的消息傳出去,謝家全部完完。
謝大爺都明白的道理,謝二爺自然也明白,忙賠笑道:“對,對,對,已經(jīng)找到了,尸身還在那兒擺著呢,不敢勞煩世子爺?!?br/>
蘇長衫也不是真的要查,不過是?;H?,他深目看了兄弟二人一眼,袖袍一甩,一言不發(fā)的走了出去。
謝家眾人趕緊手忙腳亂的爬起來追出去,原本擠得滿滿當當?shù)奈葑樱幌伦泳涂樟讼聛怼?br/>
張?zhí)搼褜χx太太等人眼睛一瞪,“都滾下去,本太醫(yī)的方子可是爾等凡夫俗子能看的?”
謝太太這輩子都沒被人罵過一個“滾”字,偏偏罵的人是張?zhí)t(yī),屁都不敢放一個,趕緊扶著丫鬟的手離開。
腳剛跨過門檻,就聽身后的張?zhí)搼褯]好氣的又說:“丫頭你留下,和本太醫(yī)說說,這個毒發(fā)作時的癥狀,回頭再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本太醫(yī)就用這個毒,毒死她?!?br/>
轟!
謝太太的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身子軟了下去。
“太太,太太!”
……
謝太太是被人抬出去的。
這一抬,謝府上上下下的人心里頓時透亮,看來謝三爺這毒,多半是太太動的手,太太恨三爺中了探花,想他死呢!
明白歸明白,只是誰也不敢多說一句,只能在肚子里藏著!
謝玉淵神色復(fù)雜地看了張?zhí)搼岩谎?,輕道:“我三叔精神還很差,我們?nèi)ネ膺呎f話吧,張?zhí)t(yī)?!?br/>
張?zhí)搼盐嬷煊昧Φ目人粤艘宦?,甩手走出房間。
謝玉淵立刻跟了出去,看他一氣呵成的寫完方子,接過來,瞧了瞧,交給一旁的羅媽媽:“媽媽去拿給老爺吧,讓他按這上頭開的抓方子。你們幾個也下去,我和張?zhí)t(yī)說幾句話。”
堂屋里一甘人立刻走得干干凈凈。
張?zhí)搼褤嶂∈璧膸赘?,“丫頭,這方子開得如何啊?”
謝玉淵面容一笑,“用大把銀子堆出來的方子,自然是好的?!?br/>
每一味藥都價值不菲,甚至還用了百年的老參入藥,半個月吃下來,老爺太太要肉痛死了。
張?zhí)搼岩娝谎劬涂闯鲞@當中的蹊蹺,眼睛不由的亮了亮。
想夸一聲,又覺得夸人不是自己的個性;想損幾句,師徒二人五年沒見了,一見面就損人,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