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鼠疫的藥方是赫知冉提供,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藥材的種類。</br> “不知費先生要尋找什么藥材?”</br> “現在只缺黃連這一味藥材,我走了兩個縣城,都沒有找到。</br> 本來我打算使用祁王的腰牌去求助這里的縣令,誰知剛剛聽說,縣令昨夜家里遭了賊,我變打算去下一座縣城看一看。”</br> 在赫知冉的認知中,黃連并不是什么稀缺的藥材。</br> 只是她不清楚這一帶為何買不到。</br> 她眼珠轉了轉,計上心來。</br> 赫知冉不確定費楠宇身邊的小廝是否可信,朝著他使了個眼色:“費先生,能否借一步說話?”</br> 費楠宇自然知道她的用意。</br> “無妨,他是自己人。”</br> 既然費楠宇都這樣說了,赫知冉也就沒有再躲閃的必要。</br> “費先生,我知道附近為何會缺黃連。”</br> 費楠宇挑眉:“為何?”</br> 赫知冉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br> “不瞞費先生說,街上百姓議論那個重傷縣令公子的人就是我。”</br> 這件事街上傳得沸沸揚揚,費楠宇自然清楚。</br> 他佩服赫知冉一介女流能夠不畏強權行俠仗義的同時,心中無法想通缺少黃連與這件事有什么關系。</br> 就在他疑惑之際,赫知冉繼續說:“我一怒之下,夜闖縣令府,想給他們一些教訓。</br> 誰知,我在房頂偷聽他們講話時,無意間得到一個消息。”</br> 費楠宇追問:“什么消息?”</br> 赫知冉隨即開啟了胡編亂造模式。</br> “縣令說,他在東郊的小庫房已經被那些黃連堆滿了,這幾天城門收的銀錢都存放不進去。</br> 為了驗證虛實,我連夜去了縣令口中說的地方,那里果然有一個不大的庫房,經過查看,里面不但存放了大量黃連,還有好幾箱銀子與銅錢。”</br> 費楠宇聽說有那么多黃連,眼睛瞬間就亮了。</br> 他顧不得立刻去思考縣令為何會存那么多黃連,催促道:“煩請墨夫人帶路,若是那些黃蓮能夠帶到東豐縣的話,東豐縣的百姓就有救了。”</br> 這一切都是赫知冉胡編亂造出來的,她怎么可能現在就帶費楠宇去什么縣令的庫房。</br> “費先生,我夫君身受重傷,還等著我給他買藥回去,您看這樣行不行,咱們約個時間,我晚些帶你們過去。”</br> 聽說墨玖曄身受重傷,費楠宇這才想起來,自己竟然忽略了他們為何會出現在平陽縣的原因。</br> 不過,他卻是個識趣的人,知道這種事不好問出口,便朝著赫知冉一抱拳。</br> “墨公子的傷勢要緊,未時,我會在東城門那里等你。”</br> “好,我一定準時到。”赫知冉說完,轉身就走。</br> 為了節省一些時間,她還是先去了車馬行。</br> 本以為雇一輛馬車了事的,結果她發現,車馬行里不但有牲口車出租,還有拉車的牲口售賣。</br> 大順朝對馬匹控制嚴格,除了一些特許的官宦人家以外,其他人想擁有一輛馬車的話,必須先到官府辦理類似許可證的證件。</br> 不但這樣,馬匹的價格還十分昂貴,車馬行內的馬兒甚至一個月都賣不出去一匹,時間久了,老板也不想經管那些馬匹,便不再做馬匹的生意。</br> 因此,車馬行內只有牛、驢和騾子出售。</br> 赫知冉思索了一番,雇一輛車并沒有她與墨玖曄單獨行動方便。</br> 畢竟她身上有秘密,而且兩人的身份也特殊。</br> 有了這樣的想法,赫知冉決定購買一頭騾子,然后請老板幫忙套個車,這樣,她可以自己駕著騾子車追趕大部隊。</br> 若是彭旺允許的話,以后的路上他們也可以擁有一輛代步工具。</br> 反之,追上大部隊以后,她再將騾車賣掉也是一樣的。</br> 赫知冉做事從不拖泥帶水,有了想法就會立即付諸行動。</br> 她挑選了一匹看上去比較精壯的騾子,順便購買了一輛帶棚的車。</br> 全部下來,一共花了十兩銀子。</br> 老板幫忙將車套好,赫知冉便趕著騾車朝東邊出發。</br> 幸虧前世她跟著部隊去鄉下幫過農,曾經跟鄉親學習過駕車技巧。</br> 雖然剛上手的時候,駕騾車的技術還有些生疏,經過短暫的摸索以后,赫知冉就漸漸熟練起來。</br> 因為縣令出事的緣故,今日城門處對于出入百姓的盤查異常嚴格。</br> 赫知冉的妝容過關,雖然排了一會兒隊,不過還是很順利的出了城。</br> 一路直奔東郊,如果沒記錯的話,她經過時看到那里有一處荒廢的院子,赫知冉打算去那里看看。</br> 很快,她就憑借記憶駕著騾車來到那處院落外。</br> 院子不算大,房屋看上去還算規整,也許是久無人居住的緣故,院子里已經雜草叢生。</br> 赫知冉將騾車挺好,徑直走了進去。</br> 打開正屋的房門,看了一圈,赫知冉不禁感嘆老天對自己不薄。</br> 這屋子里面空蕩蕩的,正適合做她所說的庫房。</br> 意識看了看空間的大掛鐘,距離與費楠宇約定的時間還有些時候,赫知冉直接閃身進入空間。</br> 墨玖曄正在廚房試著準備午飯,見赫知冉回來,他放下手里的鍋鏟走過來。</br> “外面情況如何?”</br> 赫知冉將平陽縣內百姓議論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并且告訴他自己遇到了費楠宇,以及費楠宇出現在平陽縣的原因。</br> “我在東郊找了一座廢棄的院子,打算購買一些黃連放在里面,順便將縣令府內那些銀子與銅板一并交給他。”</br> 墨玖曄沒搞明白赫知冉為何要這樣做。</br> “你這樣做是有什么目的嗎?”</br> 赫知冉將心中的想法慢慢解釋給他聽。</br> “我跟費楠宇說,這些黃連都是狗縣令私藏的,你想想,以費楠宇的精明勁兒,肯定會琢磨他存這么多黃蓮的目的。</br> 眼下南祁被皇上派去東豐縣賑災,一旦他在東豐縣做出一番事跡,必定會得到皇上的賞識。</br> 以目前朝中的局勢看,想必最不想讓南祁賑災成功的人就是南恒,他定會暗中使絆子阻止南祁的行動。</br> 若是費楠宇回去將狗縣令囤積大量黃連的事情告訴南祁,南祁首先就會想到狗縣令是在幫南恒做事,目的就是為了阻止他賑災。</br> 更甚的話,南祁還會聯想到,東豐縣的鼠疫很可能是人為造成,這個最大的懷疑目標必定是南恒無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