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崔里正有些抱怨自家那個做縣丞的侄子,給他送來這么多不好拿捏之人。</br> 為了不吃眼前虧,崔里正只能按照墨玖曄說的,今日就將他們的住處安頓好。</br> 當然,他也是想先將這些人打發掉,明日再去城里搬救兵。</br> 到時候去衙門告這些人個私闖民宅之罪,讓他們吃幾天牢飯嘗嘗苦頭。</br> 思及此,崔里正的態度頓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br> “既然你們如此著急,我就親自送你們去住處。”</br> 說著,崔里正已經邁步朝著大門口走去。</br> 墨家兄弟與赫知冉都清楚,里正態度突然轉變,準是憋著什么大招。</br> 然而,對于里正的什么所謂大招,他們根本沒有放在眼里。</br> 到時候只要見招拆招就是。</br> 當然,里正若是識趣些,不去招惹他們,他們為了避免日后麻煩,也會將今日之事暫且忽略。</br> 不知這位里正是故意拖延時間,還是真的腿腳不好,走路的速度十分緩慢。</br> 墨初寒有些不耐煩的催促:“走快些,沒吃飽飯嗎?”</br> 里正的確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他希望越晚抵達目的地越好,到時候天就徹底黑了。</br> 房屋破舊,再加上天黑,他們想簡單整理一番也不方便。</br> 雖說這一夜無法讓他們露宿在外面,可破舊又漏風的房屋住著也能把人凍死。</br> 里正沒想到,自己故意放慢腳步竟然遭到催促。</br> 為了不讓人發現端倪,他故意晃了晃身子。</br> “哎……人上了年紀,腿腳就是不好,想走快些也做不到啊……”</br> 墨初寒見狀,二話不說上前將人扛了起來,邁著大步向前走。</br> 崔里正雙腳忽然離地,頓時嚇了一跳。</br> “你要做什么,放我下來。”</br> 墨初寒冷聲道:“你現在負責指路?!?lt;/br> 陪著里正一起過來的崔明林也被這一幕嚇到了。</br> 他清楚老爹故意放慢腳步的用意,連忙追上墨初寒不悅道:“你放我爹下來,我爹身子骨不好,你這樣會傷到他。”</br> 墨初寒斜睨了他一眼。</br> “怕傷到就趕緊指路,這樣我還能早些放他下來?!?lt;/br> 崔里正趴在墨初寒的肩頭,一動都不敢動,生怕一個不小心被人家給摔下來。</br> 崔明林在對上墨初寒那犀利的眼神后,也不敢再幫老爹說話。</br> 崔里正為了‘早日脫離苦?!嘎肥终J真,生怕多走彎路,自己還要在人家的肩頭多趴一會兒。</br> 去往他們的住所有些上坡,而且還要從趙家與周家的族群路過。</br> 雖說天氣有些冷,天又快黑了,可路上仍舊遇到了幾個村民。</br> 村民看到崔里正被一個壯漢扛著,還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都在好奇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膽。</br> 同時,他們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小小的雀躍感。</br> 崔家人仗著有個做縣丞的親戚,族長又是西嶺村的里正,向來不將他們趙家與周家放在眼里。</br> 兩家人與崔家同住在一個村子,沒少受他們的擠兌。</br> 而且看那些陌生人的樣子,好像是被分配來此的流放之人。</br> 如果真是這樣,他們希望這些人能夠在此堅持生活下去,多給崔家添些堵也是好的。</br> 崔里正見自己的窘態被其他家族的人看到,頓時覺得有些丟臉。</br> 他朝著那些人大吼:“看什么看,都回家去?!?lt;/br> 村民忌憚崔里正,在他一聲吼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離開,沒有人敢留下繼續圍觀。</br> 墨初寒走的快,順著上坡走了不多時,便到了西嶺村分配給流放犯人的居所。</br> 放眼望去,那里的房屋倒是不少,可很多都已經倒塌。</br> 即便沒有倒塌的,看上去也是搖搖欲墜的樣子。</br> 居住在這樣的房子里面,恐怕夜里都睡不安穩,時刻要提防著倒塌的可能。</br> 不但這樣,這些房屋因為久無人居住的緣故,周圍雜草叢生,到了這個季節,雜草全部枯萎,看上去無比荒涼。</br> 墨初寒粗魯的將崔里正放在地上。</br> 崔里正撫著心口,努力平穩呼吸。</br> 他指著面前的院子說道:“這些就是分配給你們的住所?!?lt;/br> 看到這些破舊的房子,崔里正心中莫名的得意。</br> 我今天就大方,這些屋子你們隨便挑,想住哪個就住哪個。</br> 他繼續說道:“我都說了,這些房子無法居住,明日修繕一番再過來,你們偏偏不聽?!?lt;/br>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br> 大家都能夠看得出,崔里正這話表面上是在替他們著想,實際上就是在嘲笑他們。</br> 這樣的房子,修繕一番都不一定能居住,除非徹底推倒重建。</br> 尤其是冬季,根本無法建造房屋,讓他們居住在這里,簡直就是宣告死亡的節奏。</br> 大家看到這樣的房子,都顯得很憤怒。</br> 方傳洲大步走了過來。</br> “崔里正,這樣的房子,即便是想修繕都無從下手,你就這樣安頓西嶺村的新村民?”</br> 崔里正對此倒是沒覺得有什么。</br> “官府又沒給西嶺村配備專門供你們這些流放之人居住的地方,這還是我們祖輩留下來的房子,若不是這樣,你們過來這里,連這樣的屋子都沒有得住?!?lt;/br> “可是,這樣的房子讓我們這么多人要如何過冬?”方傳洲打算和崔里正講講道理。</br> 豈不知,和這種抱著故意刁難心思的人講道理,就等于對牛彈琴。</br> 無論方傳洲如何說,崔里正只有一句回答。</br> 那就是,西嶺村除了這里,沒有空余的房屋供他們居住,若是覺得這里不滿意,大可去官府找那些當官的理論。</br> 赫知冉無心看兩人爭論。</br> 她在來這里的路上就已經觀察過了,西嶺村除了這三個家族人居住的地方以外,還真沒有什么額外的院子。</br> 想要度過眼下的難關,除非去找那些村民商量一番,看看能否租到合適的屋子暫住。</br> 當然,那些人忌憚崔里正也是事實,如果崔里正不答應,恐怕趙家和周家也不敢租房給他們。</br> 就在赫知冉琢磨著對策的時候,謝天海走過來,指著最東邊的一個屋子說道:</br> “我看那個屋子還不錯,簡單修繕一下可以暫住?!?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