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是最先醒過來的,他忽然被人打暈,此刻房間中還多了好幾個人,他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br> 不過看到主人也在,他也就安心了。</br> 順子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后頸,比劃著自己去外面看看,便離開了。</br> 墨修炎與墨元策都需要養(yǎng)身體,如今他們租的院子只有兩個房間,幸好床夠大,兩人躺在上面也不顯得擁擠。</br> 至于蘭兒和玉兒,等她們醒來以后詢問一番,如果她們真的沒有去處,就帶著她們一起回西北。</br> 家里已經(jīng)找到這么多活著的男兒,這個消息想瞞也瞞不住,除此之外,也沒有什么怕被透露出去的事情,根本不用擔(dān)心這兩人會泄密。</br> 蘭兒和玉兒都是身體健康之人,蘇醒的比墨家兄弟要快。</br> 看到兩人陸續(xù)醒來,赫知冉主動走到她們的面前。</br> 蘭兒反應(yīng)最快,她發(fā)現(xiàn)環(huán)境不對,就立刻站起身,直接忽略了面前的赫知冉,開始掃視整個房間。</br> “公主,公主呢?”</br> 玉兒也跟著起身,狐疑的問:“這是哪里?”</br> 赫知冉知道兩人此刻心里不好受,講話的語氣也放柔和了很多。m.</br> “你們已經(jīng)離開太子府了。”</br> 蘭兒聞言就轉(zhuǎn)身往外跑。</br> “我要回去,公主還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br> 赫知冉上前擋在門口:“四公主已經(jīng)去了,你們回去覺得太子會放過你們嗎?”</br> 蘭兒倔強的道:“我們不需要誰放過,我們只想陪著公主。”</br> 赫知冉此刻已經(jīng)無法形容這兩人到底是忠誠還是愚昧了。</br> 她無奈的勸說道:“四公主很明顯就是南疆太子害死的,難道你們就不想給她報仇?”</br> “報仇?”蘭兒自嘲的苦笑一聲:“我們兩個弱女子,要如何幫公主報仇?”</br> “你們可以送消息給順武帝,她的女兒死了,他總不會無動于衷吧?”赫知冉是打算盡量勸這兩人打消輕生的念頭。</br> 如果她實在做不到也不會強求,畢竟她該做的都做了。</br> 誰知,她的話一出,非但沒能讓蘭兒改變想法,反而讓她臉上那失望的表情加重了幾分。</br> “公主被南疆太子關(guān)去那個地方以后,我們多次想辦法送信去京城,根本就是石沉大海。”</br> 赫知冉挑眉:“難道你們的信沒有成功送出?”</br> 蘭兒搖搖頭:“十幾封信,我就不相信一封都沒有送到皇上那里。”</br> 赫知冉更加不解了:“難道順武帝連親生女兒的死活都不管?”</br> 到了這個時候,蘭兒也沒有隱瞞的必要。</br> “我們從小便跟著公主一起在宮里長大,已經(jīng)看透了皇家人的冷血與無情。</br> 一個為了鞏固江山而嫁出去的女兒,誰會在意她的生死?”</br> “那皇后也不管嗎?”赫知冉越發(fā)的搞不懂了。</br> 蘭兒冷笑:“皇后的心思都放在恒王身上,前不久又聽說恒王失蹤的消息,她還哪有什么心思管公主受不受苦。”</br> 赫知冉……</br> 好吧!</br> 是她在墨家和諧圈子生活久了,竟然讓她忘記了皇家無親情的道理。</br> “即便是順武帝不愿意為四公主討公道,難道下一任帝王也會這樣坐視不理嗎?”</br> 下一任帝王?</br> 蘭兒還真沒想那么多。</br> 現(xiàn)在赫知冉說出來,她才不得不深思起來。</br> 大順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只有兩位皇子,那就是恒王與祁王。</br> 如今恒王下落不明,剩下的就只有祁王。</br> 恒王從小就被皇后灌輸?shù)难壑兄挥谢饰唬瑢σ荒竿拿妹煤翢o親情所言,甚至還總是嫌棄四公主是個女兒身,不能為他爭奪皇位起到作用。</br> 祁王則不同,他從小溫文爾雅,對待四公主這個姐姐也是極其尊重。</br> 甚至還會在四公主受了委屈的時候出手相助。</br> 如果是祁王坐上那個位置,他會不會幫公主討回公道?</br> 思及此,蘭兒仿佛看到了一絲絲的希望。</br> “可是,不知道祁王什么時候才能登基。”</br> 聽她說出這樣的話,赫知冉就知道自己的勸說起了作用。</br> “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更何況,大順與南疆時常開戰(zhàn),說不定什么時候,南疆就徹底被大順踏平了,到了那時,你們祭拜公主時將這個消息告訴她,是不是也藉慰她的在天之靈?”</br> 蘭兒越聽越覺得有道理,如果她死了,公主在南疆太子府的遭遇就永遠(yuǎn)沒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她要好好活著,找機會將公主大仇得報的消息上香告訴她。</br> “九夫人,多謝您的提醒,蘭兒愿意在您身邊伺候,此生只想等著南疆太子倒臺的那一天,然后將這個消息告訴公主,蘭兒此生便無憾了。”</br> 蘭兒說話間,已經(jīng)跪在了赫知冉的面前。</br> 玉兒一看就是個沒什么主見的,基本是蘭兒說什么她就會覺得什么有道理。</br> 因此,在蘭兒跪下后,她也跟著一起跪下。</br> 赫知冉并沒有急著扶她們起來,要將她們帶去西北,丑話必須要講在前面。</br> “想必墨家被抄家流放的事情你們也聽說了,當(dāng)時墨家只有一個男兒活著,那就是我夫君墨玖?xí)稀!?lt;/br> 說著,她看了看床上仍舊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兩個人。</br> “今日我們潛入太子府,已經(jīng)成功救出了七哥,這件事想必也瞞不了多久,但是我希望,這個消息不是從你們口中透露出去的。”</br> 蘭兒率先保證:“九夫人放心,蘭兒發(fā)誓絕不會將此事說出去。”</br> 為了保住這個人,公主都丟了性命,即便是為了公主,她也要幫著墨家去隱瞞。</br> 赫知冉見她態(tài)度誠懇,又繼續(xù)說道:“我們?nèi)缃裆钤谖鞅钡泥l(xiāng)下,這樣的苦日子若是你們不能過,我也不強行帶你們過去。</br> 而且我們家里不養(yǎng)閑人,別說你們了,我的婆婆和嫂嫂們每天都在勞作。”</br> 赫知冉是擔(dān)心,即便四公主如何不受寵,那也是一國的公主,能陪嫁跟著她一起來南疆的婢女,想必也是那種最高等的宮女。</br> 在她的認(rèn)知中,皇宮中的一等宮女基本不需要干活的,只要幫主子打點一些生活瑣事即可。</br> 她好心帶著兩人回去,萬一帶回去兩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豈不是拖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