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知冉這才想起來,老爹今日還塞進墨玖曄懷中一封信。</br> 信既然是給墨玖曄的,她沒有窺探人家隱私的習慣,盡管好奇里面寫了什么,也沒有主動詢問。</br> 墨玖曄能夠提及這封信,就沒打算將內容隱瞞。</br> “信中內容很簡短,岳父說會私底下搜集我無罪的證據幫我平反,并且希望我可以善待于你。”</br> “就這么簡單?”赫知冉顯然有些不相信。</br> 墨玖曄肯定的回答:“嗯,只有這些。”</br> 赫知冉再次陷入了沉思。</br> 今日父母來送行后,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父親在朝中的處境。</br> 赫淵明是墨玖曄的岳父,皇上會不會因此遷怒于他?</br>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赫淵明未來的日子豈不是如同案板上的螞蟻,隨時都有被順武帝踩死了可能。</br> 看到赫知冉沉思,墨玖曄再次開口。</br> “岳父為官清廉,做事井井有條,皇上舍不得失去這樣的能臣,所以你不用擔心太多。”</br> 聽了墨玖曄的話,赫知冉多少寬心了些。</br> “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墨玖曄擔心赫知冉身體吃不消。</br> 聊了這么多,而且又因為思考浪費了很多腦細胞,赫知冉這會兒的困意也上來了。</br> “好,你也早些休息。”</br> 本想著閉上眼睛就可以睡著的,誰知,赫知冉仍舊輾轉反側,即便困意襲來,仍舊無法入眠。</br> 木板車上的空間并不是很大,她與墨玖曄幾乎是緊緊貼在一起。</br> 感受著彼此的溫度,不光赫知冉,墨玖曄也失眠了。</br> 感覺到她的呼吸沒有那么平穩,墨玖曄再次輕聲開口。</br> “裝昏迷并不是持久的辦法,我打算出了京城地界就找機會醒來。”</br> “這個分寸你自己掌握就好。”赫知冉含糊的回答。</br> 其實,墨玖曄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有私心的。</br> 這個女人能夠提前知道護國公府會被抄家流放,并不排除她還了解一些其他事情的可能。</br> 他這樣說,目的就是想套赫知冉的話。</br> 誰知,人家只是讓自己拿主意,并沒有說出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br> “你就不好奇我為什么打算出了京城地界再醒來?”</br> “我猜你是擔心有皇上的眼線盯著。”</br> 赫知冉就是這樣想的,順武帝對墨玖曄出手如此不遺余力,甚至想在抄家流放前一夜就要了他的性命,又怎么會放棄在路上的機會?</br> 若是墨玖曄昏迷不醒就不一樣了。</br> 順武帝一旦派眼線暗中觀察,發現他仍舊昏迷不醒,就說明他的傷勢一定很嚴重。</br> 這樣的情況,能在流放之路上活下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br> 順武帝極有可能放之任之,他們的流放之路就能少些坎坷。</br> 當然,如果順武帝不按套路出牌的話,也不排除他會趁著墨玖曄昏迷不醒時派人在路上劫殺。</br> 墨玖曄的目的也許就是能躲過一劫算一劫。</br> 不得不說,赫知冉的猜測完全與墨玖曄的想法吻合。</br> “若是我一個人還好,逃離這里并不是什么難事,而且還可以永遠不被找到。</br> 可是墨家女眷太多,我不敢保證全部照顧到。</br> 更何況,嫂嫂們和你的娘家都在京城,一旦我帶著你們離開,你們在京城的那些親人恐怕也會受牽連。</br> 我更是覺得有些對不起你,剛剛嫁入墨家,就要跟著一起被流放。</br> 母親和嫂嫂們,她們已經夠可憐了,還要受這樣的罪。”</br> 一番話發自肺腑,無形中顯示著墨玖曄已經開始相信赫知冉。</br> 赫知冉能夠理解墨玖曄的無奈。</br> 畢竟自己親眼見識過他的武功,想要在這些官差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簡直就是易如反掌。</br> 由此可見,墨玖曄并不是那種自私之人。</br> “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需要做的就是保護好家人和自己,第一目標就是平安抵達西北。”</br> 至于對歷史上后續的了解,赫知冉并沒有提及。</br> 因為她的到來,已經將歷史上記載墨玖曄挨板子的數字改變。m.</br> 她相信,這段歷史很有可能會因為自己的到來繼續發生變化。</br> 墨玖曄其實已經心灰意冷,他并不敢保證一家人可以全須全尾的抵達西北。</br> 不過聽了赫知冉的一番話,有種信心倍增的感覺。</br> 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是墨家唯一的希望。</br> 若是他都想著隨波逐流,那母親、妻子、妹妹和嫂嫂們又要如何?</br> 他必須要振作起來,積極面對未來的一切困難。</br> “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帶著大家生存下去。”</br> 也許是兩人談話的內容太過壓抑,成功轉移了赫知冉的注意力。</br> 此刻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睡在一個男人身邊的事實。</br> 兩人又簡單聊了一些未來的計劃,赫知冉竟不知不覺睡著了。</br> 墨玖曄聽到身旁傳來均勻的呼吸,貼心的將被單幫她蓋了蓋,才緩緩合上雙眸。</br> 赫知冉雖然睡著了,可前世早起的習慣并沒有丟。</br> 她在天大亮以前就醒來了。</br> 趁著其他人還在睡的時候,將蓋在她與墨玖曄身上的被單收了起來。</br> 墨玖曄一夜都是淺眠狀態,感覺到身上被單消失,他知道赫知冉要起床了。</br> 赫知冉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睡,值守的官差也沒有前半夜時候精神。</br> 她再次取出兩個白面饅頭和一點兒醬牛肉,連同水囊一起交給墨玖曄。</br> “趁著這會兒大家都沒起,你先去吃些東西。”</br> “好。”墨玖曄應了一聲,連忙拿著食物翻身下車。</br> 墨玖曄解決好吃喝回來不久,便陸續有人醒來。</br> 官差又開始發放黑面饅頭。</br> 所有人看著堪比石頭的黑面饅頭,可以說是苦不堪言。</br> 奈何,為了活下去,也只能硬著頭皮咽下去。</br> 墨家人的待遇則不同。</br> 周老八說過,明早還會給他們一些白面饅頭。</br> 他說話也算數,給官差們留下足夠撐到云來縣的白面饅頭,其他的都給了墨家人。</br> 大家不知道的是,周老八將白面饅頭給墨家人,并不是他與彭旺多么感念赫知冉的救命之恩。</br> 真正原因是,他們這一趟差事失算了。</br> 以往出發以前,他們都會準備兩種饅頭,黑面饅頭免費,白面饅頭用來賺些銀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