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做往常,趙穩(wěn)婆被人如此質疑肯定會不高興。</br> 可今天赫知冉的情況的確太特殊,別說墨老夫人這樣問了,她也是再三仔細檢查過后才相信赫知冉此時的確開了八指。</br> 就在趙穩(wěn)婆想著要如何解釋的時候,赫子銘開口了。</br> “墨家伯母,冉冉現(xiàn)在開八指并不奇怪。”</br> 墨老夫人更加不解了。</br> “不奇怪?”</br> “我在幫冉冉正胎的時候,特意使用銀針刺穴和手法配合,幫她順通了產道,目的就是為了讓冉冉生產的時候少受些罪。”赫子銘盡可能用別人能聽懂的方式去解釋。</br> 除了趙穩(wěn)婆以外,在場之人都清楚赫子銘的身份,赫知冉如今的情況雖然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可被稱為婦科圣手的人能做到這一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br> 作為過來人的赫夫人與墨老夫人聽后臉上露出了欣慰之色。</br> 赫知冉生產時候的安全是她們第一重視的事情,其次就是希望她能夠少受些罪。</br> 眼下看來,這兩件事已經都被赫子銘的到來解決了。</br> 墨老夫人特意吩咐下去,今日墨家的飯菜交給她那些兒媳去做,玉兒被她叫過來幫赫知冉準備些可口的吃食。</br> 赫知冉被赫子銘順通了產道,痛感來得特別急。</br> 當蘭兒端著一碗她平時比較喜歡吃的陽春面送進來的時候,她疼得額頭上已經見了汗。</br> 墨玖曄一直陪在身旁,媳婦兒雖然沒有哼過一聲,可他也完全能夠看得出她此刻有多么痛苦。</br> 墨玖曄接過蘭兒手中的陽春面送到了赫知冉的面前。</br> “冉冉,我來喂你,你多少吃一些。”</br> 赫知冉此刻雖然已經有些疼痛難忍,可她清楚,用不了多久就需要體力去生產,即便是當成藥也要多吃一些。</br> “好,我吃。”</br> 吃了小半碗面,赫知冉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腹痛打敗,徹底失去了進食的欲望。</br> 這次腹痛來得急且猛烈,她整個人躺在床上翻滾起來。</br> 墨玖曄見狀大驚失色,上前準備將赫知冉扶起來。</br> 就在這個時候,趙穩(wěn)婆走了過來。</br> “老九,你想別動她,讓我先看看,應該是孩子要出生了。”</br> 墨玖曄聽了趙穩(wěn)婆的話,伸出去的手停頓在半空。</br> “大娘,就拜托你了。”</br> 趙穩(wěn)婆來到床前,見墨玖曄仍舊杵在原地沒有動,忍不住提醒道:“老九,這可是產房,你可以出去等著了。”</br> 她做了半輩子的穩(wěn)婆,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大男人一直守在產房的。</br> 心疼媳婦兒的不是沒有,可誰不知道產房乃污穢之地,男人在里面會壓運。</br> 門口的墨老夫人與赫夫人都聽到穩(wěn)婆趕墨玖曄出去。</br> 墨老夫人對此事無動于衷。</br> 若不是赫知冉,別說他們一家團圓了,恐怕原本那些人都活不到現(xiàn)在。</br> 赫知冉冒著生命危險為墨家生兒育女,墨玖曄作為丈夫陪在身邊也無可厚非,什么壓運不壓運的。</br> 墨家已經夠倒霉了,含冤被判流放至西北,這么倒霉的事兒都扛過來了,至于其他什么倒霉的事情,對于墨家來說只是毛毛雨。</br> 赫夫人倒是沒想那么多,按照慣例,墨玖曄的確不合適留在產房。</br> 她見親家母沒有任何動作,她便打算進屋將墨玖曄拉出來。</br> 墨老夫人看出了她的意思,阻止道:“親家母不用管他,冉冉受了這么大的罪為他生兒育女,他陪著是應該的。”</br> “這……”赫夫人遲疑了。</br> 以她作為母親的角度來講,女婿能陪著女兒生產,也會讓女兒有些安全感,這絕對不是什么壞事。</br> 既然人家自己的親娘都不在乎,她這個做岳母的自然不會去多事。</br> “既然如此,我也去陪著冉冉。”</br> 墨老夫人見親家母都進去了,也跟著往房間內走。</br> 此時,幾位忙好了手里事情的嫂嫂們也紛紛趕來,聽說九弟妹要生了,不但九弟留在產房,兩位老夫人也都跟著進去了,幾人對視一眼,都打算去陪著赫知冉。</br> 趙穩(wěn)婆見自己無法勸退墨玖曄索性也就由著他。</br> 結果她一轉身,發(fā)現(xiàn)房間內出現(xiàn)了這么多人。</br> 她做了這么多年的穩(wěn)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陣仗。</br> 男人不肯離去也就算了,這……這……這幾乎是全家人都進來陪著了……</br> 趙穩(wěn)婆穩(wěn)了穩(wěn)心神:“我知道你們都關心老九家的,只留下一個人幫忙就好了。”</br> 這么多人,她都感覺到了窒息感,更別說產婦了。</br> 墨老夫人也清楚這一點,剛剛若不是親家母進來,她也不會跟著。</br> 看了一眼身后那一群兒媳婦兒,她擺了擺手。</br> “都聽穩(wěn)婆的話,咱們出去等著。”</br> 赫夫人是想留下的,可見到墨老夫人都帶著女眷們出去了,她若繼續(xù)留下再被穩(wěn)婆趕就不好了。</br> 她紅著眼圈兒看了一眼床上表情痛苦的女兒,不舍的跟著墨家女眷們一同離開。</br> 對于趙穩(wěn)婆的做法,赫知冉也是贊同的,那么多人守著她,尤其是將四周包圍得密不透風,她就會莫名的產生一股窒息感。</br> 她此刻的痛感已經完全不像剛開始那般,疼痛會有一點間歇的時間。</br> 自從大家出去以后,她的痛感襲來就再沒有停過。</br> 為了保持體力,即便是痛得想發(fā)泄一番,她仍舊堅強的忍耐著。</br> 在一起生活久了,墨玖曄自然了解她的一舉一動。</br> 他心疼的用帕子擦拭著她額頭的汗水。</br> “冉冉,要是痛了就喊出來,或者你打我也行。”墨玖曄將身子湊了上去,讓赫知冉方便發(fā)泄。</br> 赫知冉雖然疼得死去活來,可并沒有失去理智。</br> 見墨玖曄湊過來,她往后挪了挪身子。</br> 見她這樣,墨玖曄的心情簡直就可以用六神無主來形容。</br> 他眼圈紅紅的,拉住赫知冉的手。</br> “冉冉,咱們就生這一次,以后再也不生了,看著你受罪,我簡直就生不如死。”</br> 他是真的心疼,媳婦兒是個堅強的女子,她都承受不住的痛苦,不用想都知道有多疼。</br> “我是真的再也不生了……”赫知冉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br> 這種痛,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形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