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鉦返回之前沒有種子布秧,眾人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如今唐鉦從湘省帶回了稻種,大家卻又有些躊躇。
畢竟他們是第一次聽說這種雜交水稻,唐鉦倒是將它吹得天花亂墜,可是否真的有他所說的收成,眾人的心中都在打鼓,收成不高也就算了,要是連秧苗都布不出來,那還不被村里的其他村民笑上幾年?
賭上半年的收益去碰這個運氣,于先佳和倪凱旋都覺得當初的決定有些草率了。兩人互換了眼色,似乎在詢問對方的意思,心中都是一陣腹誹,唐鉦這小子之前不是說過萬一出什么意外會保證他們下半年的收成不受損失嗎?怎么現在倒縮在一邊不吭聲了?
看著這兩人猶豫不決的模樣,站在一旁的唐鉦并未開口說出他們所期盼的承諾,只是嘆口氣緩緩搖頭,前怕豺狼后怕猛虎,這兩人不是干大事的材料。
其實也不能怪于先佳和倪凱旋有這種懼怕心理,事關生計,誰又敢冒著下半年全家揭不開鍋的風險跟著唐鉦胡來?自己拖家帶口,那兩個可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
幾人都在沉默,氣氛有些尷尬,郭海洋輕咳了一聲,走出來做和事佬:“那個,這種水稻我們誰也沒種過,的確會有風險,為了確保大家都有套后路,我們可不能全上,這樣吧,今年的夏種,你們兩家還是用村里合作社發放的種子布秧,而我跟鉦子來種這個雜交水稻,如果最后的收成真如鉦子所說的那樣多,那我們就把四家糧食合在一處均分,萬一我們失敗了,那就各家收各家的地,你們的損失也不會太大,你們看行不?”樂文小說網
于先佳和倪凱旋再次交換了一個眼神,既然唐鉦不肯松口,他們也不能逼著對方就范,當初唐鉦可是有言在先,如果弄不來種子,自家的損失由他負責,但現在種子就在自己面前,種與不種是自己的選擇,可跟唐鉦沒有了半毛錢關系,人家憑什么要打這個包票?
這么一分析,郭海洋的提議已經是最佳的解決方案,至少他們可以保全了自己的利益,至于因為姚靜離開而少掉的幾畝地,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啊。
“海子說的也不失為一個辦法。”于先佳沉默著點頭,“如果下半年你倆顆粒無收,至少我們這邊還能給你們提供一些支援,總也好過大家一塊跳火坑不是嗎。”
墻根的角落里,唐鉦低著頭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冷笑,這是當婊子立牌坊的節奏啊,明明是怕了,卻還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不得不說講話也是一種藝術。
既然商議出了對策,四人也就起身告辭。關上宿舍的大門,郭海洋打開唐鉦背回來的那一麻袋稻種,抓出一把研究了半天,絲毫看不出這些種子與鎮上合作社發放的“豐收一號”有什么區別,憑什么“豐收一號”只能打三百斤谷子,而這些就能收獲六百斤糧食。
“這叫科學,懂嗎?”唐鉦看著這些雜交水稻種子,心中也是一陣感慨,為了能夠弄到這一麻袋稻種,他也算是拼了命了。
前段時間,他為了趕去沙城硬是站了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又在湘省農科院門口蹲守了一天,結果人家根本連大門都不讓他進去,最后還是跟門衛套了近乎,這才問出了袁博士的試驗基地的具體方位,終于在試驗田附近遇上了袁博士的一個助手,又是因為一件機緣巧合的事,這才最終弄到了種子,在唐鉦看來,這一路過去,跟唐僧去西天取經也沒什么區別。
小心處理著稻種,郭海洋問道:“等忙過這一段時間,咱們的生意還做嗎?”
一天接近二十五塊錢的巨額收入,郭小胖可不打算輕易放棄。
唐鉦考慮了片刻:“小吃攤的門檻很低,雖然賺錢,卻不是長久之計,這東西沒什么不傳之秘,別人很容易仿造,我估計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有些腦子的小吃店店主已經開始搶你的生意了。”
聽他這么說,郭海洋略感失望,他之前還打算靠小吃攤成為萬元戶呢。
“那就這么放棄了?”
唐鉦搖搖頭:“現在一中門口的市場還沒有飽和,我們應該還可以做一段時間,就算是積累原始資本了,等到學校門口出現三四家競爭者,就沒什么意思了,畢竟餐飲這個行業是比較麻煩的,各個環節都需要留神,正當競爭倒還不怕,關鍵是防不住眼紅的人下套,萬一弄出個食物中毒,那咱得蹲大牢。”
郭海洋一聽這話有理,也不禁縮了縮脖子,他跟唐鉦是外來戶,在江城無親無故的,如果真的被有心人算計,想哭都找不到地方。
看郭小胖有些沮喪,唐鉦淡淡一笑寬慰道:“放心吧,我已經有了一點別的想法,這事要是辦成了,絕對能實現你那個萬元戶的目標,說起來這事還得感謝袁博士的那個助手。”
唐鉦在湘省農科院試驗基地附近蹲守的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只有一條三米多寬的石子路連通沙城,令唐鉦意外的是這跟荒郊野外也沒多大區別的地方竟然在路邊搭建著一個小木棚,棚子門口的一根柱子上掛著一些自行車輪胎,應該是一個修車鋪。
這地方雖然偏僻,往來的車輛卻不算少,應該是附近的村民去往沙城的必經之路,而只是觀察了半天,唐鉦便發現隔不了多久,便會有人罵罵咧咧推著車胎癟掉的自行車朝修車鋪走,遇上車流高峰,修車鋪前能擺上三四輛車在等待補胎。
照一次補胎收取五毛費用來計算,結合這附近爆胎的頻率,這位攤主一天賺上個七八塊錢一點問題也沒有。
雖然八十年代初的路面大多坑洼不平,當中又滿是尖利的石子,但這么高的爆胎率還是有些不正常。
趁著等待的間隙,唐鉦以修車鋪為中點向兩邊閑逛,很輕易便在距離修車鋪兩百多米的地方踢出了幾根粗短的三角釘。
“這小子,做生意不規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