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唐鉦。”孔令宇猛地一拍桌子,驚得六子莫名一跳。
“半路沖出來的鬼。”
對面站著的是唐鉦,這就有些合理了,之前在江城建筑站他已經說過自己接了一個項目,如果他所言非虛,手上備一點螺紋鋼也是很有可能的。
這時候拿出來支援縣委,算是擺明立場嗎?只是一個項目而已,唐鉦手里又能有多少存量,他就不信只憑一個唐鉦就能掀起什么大浪。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做?聽說有人入局救市,童常功那幫人有些坐不住了。”
“靜觀其變。”孔令宇沉聲說道,“先不要輕舉妄動,現在的市場是能夠自行消化的,但不能掉以輕心,你派人時刻在工業品市場里盯著,一旦銷售出現疲軟的態勢,我們必須在第一時間出手。”
看著六子領命而去,孔令宇重新坐回了椅子里,丁建國栽在唐鉦手里,原本因為忌憚葉青禾背后的葉家,老爺子準備息事寧人,自己忙著在鋼材市場上掃貨,未免分心,他并不愿意與唐鉦進行正面碰撞。
現在好了,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既然是冤家路窄,那就老賬新賬一起算。
他所組織的這個團體幾乎操控著江城百分之八十的螺紋鋼,六個人加起來的總量超過了三百噸,就算唐鉦的實力再強這不可能擁有這么多的螺紋鋼,能夠將江城從泥潭之中拔出來。
只要他在其中稍稍做點手腳,唐鉦必定會跟著陷進去。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老子的手段狠了。”
工業品市場上,莊國昌簡直看傻了眼。從大門開進來的卡車似乎源源不斷,卸了貨,車便立即返回,從車廂上懸掛的牌照來看運送鋼材的絕對不止一輛。
只是一個下午的功夫,兩輛卡車已經先后往返了三次了。
六次運輸,那就是六十噸,唐鉦運過來的數字已經超過了縣委的庫存,郭海洋似乎還是意猶未盡的意思,依舊指揮著卡車司機調轉車頭回去繼續拉貨。
到了下午五點半工業品市場下班關門,正常采購的人已經如昨天一般回去休息了,留在門外轉悠的都是六子安插在附近的人手。
看著最后一個辦完交接準備提貨的客戶心滿意足地離去,莊國昌長長舒了一口氣,不遠處的小黑板上寫著“今日鋼價:一千二百塊。”
原本以為今天價格會瘋漲,但因為唐鉦的突然出現,硬是堅守住了。
“好,太好了。”雖然過程有些驚心動魄,但他們還是做到了。心有余悸的莊國昌知道,這次唐鉦又立功了,而這樣的功勞,江城縣委根本沒辦法進行嘉獎。
他可能需要上報省里,甚至是京城。
這一夜,莊國昌睡得很沉,而失眠的人多了幾個。
孔令宇的辦公室里已經是煙霧繚繞,根本看不清人影,桌上的煙灰缸里填滿了抽了一半的煙頭。Xιèωèи.CoM
六子所說的情況讓孔令宇開始焦慮,事到如今,他還是不能接受唐鉦手中竟然有這么多鋼材。
可現實是現在工業品市場的大院里,堆著的螺紋鋼要比昨晚的多了不少,這tm完全不科學啊,江城市場上的貨都被他們幾個人包圓了,附近城市里的鋼材供應自己城市都夠嗆,根本不可能還有能力支援江城,唐鉦到底是從哪里搞來如此多的螺紋鋼?
這樣下去不行了,唐鉦這樣不遺余力地救市,那些需要螺紋鋼的開發商即便不能直接被喂飽,也能夠短暫地恢復建設了,自己所囤的兩百噸也就成了可有可無的附屬品,如此一來,就算自己的貨能賣出去,想要漲價是不可能了。
更可怕的是,其中有一百五十噸的資金來源是顏黑子的高利貸,即便所有投出去的錢都能回籠,他也不夠付清自己所借的本金外加利息。
本以為能賺,現在卻要被唐鉦搞得虧本,這可不是孔令宇想要的。
“明天你帶著人去排隊,唐鉦拉過來的貨我們有多少吃多少,總之一定要把工業品市場路的貨全部吃光。”
六子聞言有些遲疑:“那我們得虧不少錢啊。”
“現在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如果鋼材價格上不去,我們都得死,唐鉦是外強中干,我就不相信他還能拿出多少來,只有把市場上的貨全部掃干凈,那些真正需要螺紋鋼的人才會著急,鋼價才會上漲,我們才會有利可圖,否則我們就是死路一條,這一局,我們不得不賭。”
于是第二天,前幾日工業品市場內大排長龍的場面再次出現,前面站著的都是油里油氣的小青年,看樣子就不是正經來買材料的,只是他們往前面一站,整真正拿著錢來拖螺紋鋼的人反而被擠到了后面。
市場收銀部門剛剛開門,站在隊伍最前端的小青年猛地一拍桌子:“現場的鋼材小爺包圓了。”
他的這話一出,立即引來了身后的一片罵聲,對于周圍人的指責,這人完全不以為意:“怎么樣?小爺有錢,你們管不著。”
因為昨天唐鉦的強勢救場控制住了局勢,政府工作人員今天并未繼續到場壓陣,少了莊書記的現場監督,這幫來搗亂的簡直不是一般的豪橫。
后面排隊的敢怒不敢言,前面收銀的望向主管。
“給他出單據。”說這話的時候,主管明顯有些底氣不足,不過今早縣委來了電話,無論是誰要買材料,都必須滿足。
領導發話,他不得不照辦,內心深處這位主管還是有些小慶幸,畢竟不用自己背鍋了嘛。
人群中也有人開始議論,大多都是唱衰之言。這些孔令宇布置在人群中的眼線賣力表演,就是要讓漸漸淡去的危機感重新縈繞在工業品市場的上空。
而就在此刻,一聲清脆而響亮的汽車鳴笛聲響起,緊接著,市場大門被最大限度地打開讓門外的卡車駛入大院,昨天那個讓人倍感親切的小胖子再次從車上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