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這么說,你看到的那些東西不是他廖大偉的?”
回去的路上,在唐鉦講完自己打聽來的真相之后,郭海洋將后槽牙咬得“嘎嘎”響,“肯定是他利用職務(wù)之便,發(fā)現(xiàn)了這批曾經(jīng)被沒收的古董,暗地里倒賣發(fā)了財,要不他哪來的錢買自行車?”
這種人,就是蠶食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集體利益的蛀蟲,他不被舉報,難道還準(zhǔn)備留著過年么?
“暫時還不能動他。”對于郭海洋的提議,唐鉦搖了搖頭表示否決,“我們手上沒有他倒賣古董的證據(jù),就算現(xiàn)在去舉報,最多也就是將那批東西上交,對于廖大偉而言沒什么損失,而這件事平息之后,他肯定對我們變本加厲地欺負(fù),舉報他實在不劃算。”
郭海洋的眼中依舊滿是怒火:“那就這么算了?”
“算了?哪有這么容易?”唐鉦冷哼一聲,“這事雖然沒有證據(jù),但對廖會計而言絕對是一個把柄,我們拿這事要挾,他絕對不敢再朝我們齜牙。”
郭海洋恍然大悟,不錯,老支書只顧著地里的莊家,另外幾個村干部都以廖會計馬首是瞻,在和豐村廖大偉可以用只手遮天來形容,如果通過這件事控制了他,那自己在和豐村還不是橫著走?
“至于那些東西,也不能留在那個地窖里,需要立即搬出來,尤其是那幾幅字畫,地窖里太過陰暗潮濕了,對于古畫的傷害太大。”依照唐鉦的意思,這些東西都是急需搶救的民族文化瑰寶,但它們同時也是和豐村的集體財產(chǎn),他可沒有權(quán)力擅自決定這批古董的歸屬。
如果能抓廖大偉一個現(xiàn)行,事情倒也就好辦了,只可惜剛才那個姓韓的臨走之前也沒說下次什么時候再過來,自己總不能什么事都不做,整天看著廖大偉吧。
唐鉦思前想后,還是覺得敲山震虎是目前最為妥善的解決辦法。
傍晚時分,推著自行車走進院門的村委會計廖大偉似乎少了些平日里的意氣風(fēng)發(fā),而是一副眉頭緊鎖的模樣。
將瓷瓶送回地窖之后,他便隱隱覺得今天下午的事情有些蹊蹺,自己莫名其妙的腹痛,又在公廁里被人整,說明當(dāng)時肯定是有人在村委大院里等著埋伏他的,那自己跟韓先生秘密交易的場面也被這人看了去?
越是朝那個方向去想,廖大偉越是覺得不對勁,直到后背的冷汗浸濕了背心,他這才感覺到一陣透骨的涼意從腳底板升騰而起,令他感覺瞬間墜入冰窟。
在村委組織的一次例行檢查之中,他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那個地窖,當(dāng)時也沒怎么在意,總以為下面堆放的都是些不值錢的雜物,事后下去一看,險些驚掉了下巴,因為一時的貪心,在天人交戰(zhàn)了一夜之后,廖大偉決定守住這個秘密,并趁著一次出差的閑暇,在潤城的二手市場認(rèn)識了收古玩的韓先生。
總以為自己是找到了一條發(fā)家致富的路子,誰曾想這才賣了兩件東西便被人撞破了交易現(xiàn)場,還真是應(yīng)了那一句古話: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心中憂慮的廖大偉滿腦子都是自己被舉報之后革職查辦的畫面,又哪里有什么胃口,朝著叫他吃晚飯的婆娘甩了一個臉子,沉著臉躺在床上當(dāng)死狗。
“不吃拉倒,不就是個破會計么,看把你能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縣老爺呢。”媳婦王秋月斜眼瞧了一動不動的廖大偉一眼,正打算端著碗出門,“乓”地一聲響冷不丁傳來,嚇得她一個激靈跳起來,卻見自家堂屋窗欞上的一塊透明玻璃碎了一地,再往墻頭望去,果然見到一個人頭一閃,消失在院墻外。
“誰家的小兔崽子!”回過神的王秋月立即拔腿追了出去,饒是她速度不慢,可沖出院門左右查看,門外還是空無一人。
“你們別給老娘逮住。”
遠處還在奔跑的兩人聽到王秋月的罵街,忽而相視一笑,唐鉦朝郭海洋豎了豎大拇指:“你小子彈弓技術(shù)不錯啊。”
“那是,哥們以前的諢號就叫百步穿楊。”郭海洋揚了揚手中的彈弓,一臉傲色,“你說咱這么明目張膽地告訴廖大偉,會不會被他報復(fù)?”
唐鉦冷冷一笑:“借他十個膽,你看著吧,廖大偉以后看見我們保證是畢恭畢敬的。”
攆不上人,罵罵咧咧的王秋月怒氣沖沖地走進了家門,一眼便看見原本躺在床上的丈夫此刻正蹲在堂屋的角落里發(fā)呆。
“你干什么呢?”出于好奇,王秋月想上去看個究竟,卻被廖大偉的一聲呵斥驚得收住了腳。
作為村里的外來戶,平日里的廖大偉哪里敢這么跟王秋月講話了?但這一次,王秋月感覺到自家丈夫是真的發(fā)怒了,因為他的那一聲訓(xùn)斥近乎咆哮,加上那凌厲的眼神,令她有些不寒而栗。
其實也不怪廖大偉會如此失態(tài),剛才的玻璃碎裂的一聲脆響不但熱惹惱了王秋月,同樣也驚到了他,只不過他并沒有追出去,卻是在堂屋里發(fā)現(xiàn)了對方的作案兇器,一塊被一張白紙包裹著的石頭。樂文小說網(wǎng)
“你干的缺德事我都看見了。”白紙上的字跡清晰可見,最可恨的是下方還留著署名,唐鉦。
果然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盛怒之下的廖大偉深吸幾口氣,強自令自己冷靜下來。
怎么辦?是自己目前急需解決的問題。
將紙揉成了一團放在火油燈上點著燒掉,廖大偉此刻的腦子里是一團亂麻,他需要理清思路。
唐鉦肯定是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卻沒有選擇去舉報,而是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顯然是不愿意兩敗俱傷,這也就說明他手中的證據(jù)不夠,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按死自己。
又或者說他也想從中分一杯羹,畢竟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
如果是因為證據(jù)不足,那他只要在對方舉報之前將東西全部拿出來上交,危機便可以迎刃而解,只是那樣一來,損失有些大,畢竟他是指望那些東西讓自己當(dāng)上萬元戶的。
如果唐鉦向從中獲利,他倒可以考慮拉對方入伙,這樣一來大家都是烏鴉一身黑,他也就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了。
只不過無論是哪一種可能,他都需要弄清楚唐鉦的真實想法。
看來明天得去一趟知青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