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熾脊背微彎,俯看夏枕,黑色眼睛仿佛醉了一個星空,因為喝酒的原因,眼尾有點不自然的泛紅。</br> 嗓音從喉嚨深處輕震而出,聲線沉磁。</br> “你就這么怕我,嗯?”</br> 夏枕背拼命往路燈上靠,試圖拉開兩個人的距離。</br> 江熾見她這樣子,莫名想笑。</br> “看來是真害怕啊。”</br> 夏枕茫然到不知如何是好,別開頭小聲說了句。</br> “沒有。”</br> 她的皮膚在路燈下白得晃眼。</br> “沒有?”江熾歪了下頭,追逐她別開的視線,逗她,“那你叫聲哥哥來聽聽?”</br> 夏枕以前一直把江熾當哥哥,江熾對她好她也從來沒想歪過,但現在什么都知道了,一聽江熾這話,感覺都跟以前不一樣了。</br> 夏枕眼睫微顫,低眸,薄唇緊抿著,一聲不吭。</br> 江熾見她這樣子,心里癢癢的。</br> 忍了十幾年了,真他媽難受。</br> 他想都沒想就問出口:“你給我親一口,好不好?”</br> 雖是開玩笑,卻也帶著認真。</br> 他這話一落,夏枕登時嚇了一跳,驚訝在眼睛里一閃而過,兩秒后,她癟了唇。</br> 聲音細細軟軟。</br> “不好。”</br> 這會兒江汐剛好從酒吧出來后看到他們,走了過來,敲了下江熾的腦袋。</br> “你又欺負人家小姑娘?以前不是寵得不行?”</br> 夏枕看到江汐,一臉委屈地看著江汐:“姐姐。”</br> 江熾回頭去看江汐:“我這正疼她呢,她不讓。”</br> 江汐一向不反對江熾追夏枕,她拍了拍江熾圈著夏枕的手臂:“行了啊,把小夏枕給放開。這酒精一上頭你就傻了,什么話都敢說,平時慫得一批。”</br> 江熾也就是逗逗夏枕,手臂懶懶垂下,松開了對夏枕的桎梏。</br> 夏枕低著頭沒說話。</br> 江汐將江熾手機遞了過來:“喏,你手機,拿好。”</br> 江熾接了過來揣兜里。</br> “行了行了,都回家了,這都幾點了,我今天勞累奔波了一天才回到家,困到窒息。”她說著將掛在臂彎的外套塞到江熾手里,“夏枕剛才出來給你帶的外套。”</br> 說完她打了個哈欠,自己先走了。</br> 夏枕見江汐走了,想跟上去。</br> 江熾低眸瞧著手里江汐塞過來的外套,唇角噙著抹笑,抬手一把抓住了夏枕的手腕。</br> 夏枕被他扯得邁不開腳,想伸手拿開他圈著自己手腕的手。</br> 后頭的江熾哪會讓她如愿,稍微使了下力,將她拽了過來。</br> 下一刻,夏枕整個人往后靠,肩膀一下子撞上了江熾的胸膛。</br> 夏枕一急,想從江熾身上離開,小臉憋得通紅:“放開我。”</br> 她雖然從小反應遲鈍,但此時此刻,她很清楚,哥哥不再是以前的哥哥了。</br> 江熾彎身,湊到了她的臉頰邊。</br> 他墊了墊手中那件外衫,聲音里噙著笑:“看來你很關心我啊?還給我帶外套。”</br> 夏枕聽了這話,急得臉更紅了:“我沒有。”</br> 江熾不理,抬起一邊手,從她的肩膀上越過去,十分頑劣地輕捏了下她的臉頰。</br> “你說謊,臉紅了。”</br> 夏枕猝不及防被他捏了一下,要躲開,憋著一張小臉:“沒有!”</br> 江熾就是逗她,捏了一下就趕忙收回了手。</br> 經過今晚,夏枕知道自己是真的斗不過哥哥了,哥哥再也不會讓著她了。</br> 見夏枕這副急得想鉆洞的樣子,江熾又忍不住笑了聲,也不逗她了,松開牽著她的手。</br> 夏枕這下很機靈,一見他放開,就立馬跑了,頭也不回。</br> 江熾站在原地,瞧著她的背影,半晌嘖了聲。</br> “真狠啊。”</br> .</br> 教室里空調吐出絲絲冷氣。</br> 即使窗門緊閉,但外頭聒噪的蟬鳴聲還是隱隱傳了進來。</br> 夏枕耷拉著腦袋,趴在桌上,連游戲都沒玩。</br> 許洛洛見她這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伸手碰了碰她的后背。</br> “你怎么了?枕枕,怎么這幾天都無精打采的?”</br> 夏枕下巴擱在手背上,一臉苦惱。</br> 這幾天她都在躲著江熾,雖然每次都是被逮到。</br> 夏枕發現江熾一點都沒有放過她的意思。</br> 自從知道江熾對她的意思后,現在一回想以前的點點滴滴,每個瞬間都感覺都變了味。</br> 她癟癟唇,眉頭都快擰到一起去了:“好煩啊。”</br> 后頭的許洛洛聽到她這難得抱怨的軟糯聲音,小驚訝了一下。</br> 她立馬從座位上起來,繞到夏枕前面的位置坐下。</br> 她面對著夏枕,手撥了撥夏枕的劉海:“怎么啦?這一臉愁眉苦臉的,誰欺負你了??姐姐幫你去揍他!”</br> 夏枕還是趴在桌上,眼睛往上抬,看著許洛洛。</br> 半晌,她很認真地擠出了一句:“你打不過他的。”</br> 許洛洛:“…………”</br> 夏枕又低眸,落寞去了。</br> “行吧行吧,打不過就打不過吧,但打不過你有話也可以跟我說啊,憋著多難受啊。”許洛洛說,“再不濟你可以找你哥哥傾訴啊,你哥哥肯定打得過他對吧!”</br> 這么一說,夏枕更難過了。</br> 這時,教室窗邊突然有人喊了夏枕一聲。</br> “夏枕,有人叫你。”</br> 夏枕從桌上起身,就看見岑燦楊手里拿著兩張試卷走了進來。</br> 岑燦楊身上總有著陽光的氣氛,他走過來笑著將試卷放到夏枕桌上:“這是袁老師讓我發給你們的試卷,今晚有空先做一下,明天到高中部那邊上課要用到。”</br> 夏枕接過試卷:“好。”她朝岑燦楊笑了下,“謝謝。”</br> “不用謝。”</br> .</br> 臺球室外,太陽火辣辣地炙烤著柏油路面。</br> 陸南渡一腳踩在花壇邊上,拎著校服衣領扇了扇風:“臥槽,這天氣真他媽熱。”</br> 江熾靠在旁邊的樹干上,沒說話。</br> “陸哥。”旁邊有人喊了陸南渡一聲,指向對面那片海,“下去游個泳唄。”</br> 陸南渡笑:“滾蛋,你要褪層皮你自己去,別拉上我。”</br> 下午江熾和林希芋他們又逃課了,在網吧待了一陣后和二中陸南渡他們一起去了趟臺球室,這會兒江熾還要去接夏枕,就不打臺球了,一幫人剛從臺球室里出來,在等人買水回來。</br> 過了一會兒后,旁邊的陸南渡問了江熾一聲。</br> “那個……”陸南渡猶豫了一會兒,道,“江汐回學校了嗎?”</br>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了好幾天了。</br> 正低著眸玩手機的江熾聞言,懶懶抬眸,有點冷地看了眼陸南渡。</br> “做什么?”</br> 陸南渡見江熾這樣子,趕忙道:“哎?別這樣看我。”</br> 江熾以前因為江汐的事兒跟他打過架,鬧得不愉快,還是后來才和好的。</br> 他可再也不想跟江熾干架了,傷感情。</br> 江熾又低下了眸把玩手機去了,冷冷拋了一句。</br> “別再招惹她。”</br> 陸南渡突然有點無奈,暗嘆了口氣,道:“好。”</br> 他又默了會兒,說:“我不招惹她。”</br> 可是有時候就是想忍,也忍不了……</br> .</br> 夏枕最后一節課是自習課,做了一張奧數題試卷。</br> 放學的時候,她將東西收拾好放進書包里,背起書包和許洛洛一起下樓。</br> 許洛洛是住校生,到教學樓下面的時候跟夏枕分開,她要去食堂吃飯,晚上還得到教室自習。</br> 夏枕自己背著書包出校門。</br> 學校最近管得嚴,嚴查校風校紀,進出校門都需要佩戴校卡。</br> 夏枕剛才在樓上忘了把校卡別上,這會兒停了下來,手觸上肩頭,卸下一邊書包帶。</br> 學校的書包款式是黑色的小方包,夏枕的校卡一般放在夾層里。</br> 夏枕手伸進夾層里,想把校卡拿出來。</br> 然而指尖觸及之處,什么東西都沒有。</br> 她懵了一瞬,低頭,但是翻來翻去也找不到,夾層里什么都沒有。</br> 夏枕臉上閃過一絲迷茫。</br> 難道剛才來的路上丟了?她記不清自己是拿在手里還是放書包里了。</br> 夏枕轉身,往教學樓那邊走,一邊低頭找校卡。</br> 走著走著,夏枕突然被堵住了去路。</br> 夏枕被迫停下,茫然抬頭,一下就對上江熾的目光。</br> 她這幾天在跟他生悶氣呢,不說話,低頭,就要繞過他。</br> 江熾抬臂,一下子就截住了她,他歪頭瞧她。</br> “來,跟我說說,你在干嘛?”</br> 夏枕抿著唇,不說話。</br> 哥哥現在都不疼她了。</br> 她低下身子,占著自己矮,從江熾手下鉆了過去。</br> 江熾:“……”</br> 江熾以前一直擔心夏枕知道自己喜歡她后會被嚇跑,果然是這種狀況。</br> 現在少了這層擔憂,他反而不束手束腳了,能明目張膽追她。</br>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跑掉。</br> 江熾手往后一伸,拉住了她的手腕。</br> “這都幾天了?還鬧脾氣?”</br> 夏枕小聲嘀咕:“不要跟你說話。”</br> 江熾被她逗笑了,松開了她的手:“行行行,你忙你的。”</br> 夏枕埋頭往前走,繼續找校卡。</br> 然而,她走了一個來回,什么都沒看到。</br> 回到原處的時候,她一抬頭,就看見江熾倚在旁邊一棵樹干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br> 夏枕站在原地,看著他朝自己走過來。</br> 江熾來到夏枕面前的時候,突然低下身子,湊近了她,與此同時攤開了掌心。</br> “在找這個?”</br> 她的校卡就躺在他的掌心里,夏枕眼睛一亮。</br> 但下一秒,她就微皺了鼻子:“你剛才為什么不告訴我校卡在這里呀?”</br> 江熾直起身子,無奈輕聳了下肩,一副欠揍的模樣。</br> “你不讓我跟你說話啊。”</br> 夏枕唇張了張,卻不知道說什么,被他的話噎住了。</br> 的確是她不讓他跟自己說話的。</br> 她懊惱抬手,就要去拿江熾手中的卡牌。</br> 這時江熾手往上一伸,夏枕夠不著。</br> 江熾低眸,朝她挑了下眉。</br> 夏枕仰著頭,抿緊了唇。</br> 好壞啊!哥哥為什么這么壞。</br> 江熾問她:“想拿嗎?”</br> 幾秒后,夏枕還是點了下頭:“我要校卡。”</br> 江熾瞬間咧嘴一笑。</br> 又壞又痞。</br> “行啊。”</br> “你讓我牽下手,校卡就還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