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課后，袁老師又發了幾張試卷，試卷上全是他各處搜羅來的比較有挑戰性的題目，難度比前幾天的試卷高了不少。</br> 班里的其他五個同學陸陸續續收好東西下樓，準備搭乘校車回家。</br> 夏枕雙手環抱著書包，看著桌上碼得整整齊齊的試卷，思緒卻已經飄了，有點發愁。</br> 這時剛才上課提醒夏枕題目的同學經過夏枕身邊。</br> “你還不走嗎？”女生背著書包問夏枕。</br> 夏枕聞言，發愣的思緒收了回來。</br> “啊沒有，馬上回。”</br> 她說。</br> “那一起坐校車回去？”女生笑著問夏枕。</br> 初中部的五個學生過來高中部這邊進行奧賽培訓后，都會一起坐校車回去。</br> 夏枕點點頭，將書桌上的試卷夾進試卷夾里，將試卷夾放進書包，拉上了拉鏈。</br> .</br> 旁邊的女生是個話癆，一直跟夏枕念念叨叨。</br> 兩個人剛走到教室門口，就看到了倚在教室外走廊的江熾。</br> 夏枕腳步瞬間一滯。</br> 剛才教室里拉著窗簾，看不到外頭，夏枕并不知道江熾就站在這外面。</br> 江熾長得好看，身形高瘦，旁邊的女生一看到他，也被他吸引住了目光。</br> 完全移不開眼。</br> 江熾背對著走廊，兩手手肘往后擱在石欄桿上，長腿隨意地放著，目光落在夏枕身上。</br> 夏枕沒有動作，剛才她就是在糾結等不等江熾，這下像是被抓包了一樣。</br> 江熾搭在欄桿上的手臂閑閑借了下力，站直了身子，朝夏枕走了過來。</br> 上了兩節課后，外頭的陽光沒有中午那么熱辣了。</br> 夏枕和旁邊的女同學都愣在原地，看著江熾走過來。</br> 江熾停在夏枕面前，忽然側了下頭，視線落在那個女生身上。</br> 他看著那位女生，伸手指了指夏枕，一副不正經的樣子。</br> “同學，我找這位同學有事。”</br> 那位女生看著江熾，她認得他的，上一次在樓下攔住夏枕的那位男生。</br> 聽了江熾這話，那位女生立馬知道要回避：“啊好的。”</br> 她朝夏枕揮了揮手。</br> “那我先走了啊夏枕，下次見面再聊。”</br> 夏枕手指此刻不自覺地捏著毛衣馬甲下擺，聽到女生跟她說再見，她朝她點點頭。</br> “再見。”</br> 女生圓頭黑色小皮鞋噔噔噔的聲音漸漸消失在走廊。</br> 夏枕站在江熾面前，低著頭。</br> 空氣里安安靜靜的。</br> 江熾插兜站在夏枕面前，俯看著她。</br> “還真的不等我啊。”他的聲音里帶著絲懶散的笑，“要不是我在這里逮你，你是不是真的就回家了？”</br> “嗯。”夏枕說，“回家。”</br> “不等我？”江熾追問。</br> 夏枕默了一會兒后，輕搖了搖頭。</br> “不等。”</br> 江熾嗤笑一聲。</br> “還因為剛才的事生氣呢？”他雖是無奈，但話里卻帶著一絲寵，“行行行，下次不逗你害羞了。”</br> 夏枕像只被突然踩到了尾巴的小獸，抬頭急于辯解：“沒、沒有，我沒有害羞。”</br> “你看，一害羞就又只會說沒有了。”江熾笑。</br> 夏枕登時一陣懊惱。</br> 說不過他，她干脆不說話了，也不看江熾，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br> “我跟你一起回家。”江熾說。</br> 夏枕記得江熾沒有那么快下課的，他應該還要多上一節課。</br> 她小聲說：“你不是還沒放學嗎？”</br> 江熾見她記得這么清楚，無奈抬手揉了揉后脖頸。</br> 然后無所謂地說了句：“不上了唄。”</br> 要是以前，他還真的不會讓夏枕知道他逃課。</br> 但現在，這孩子學聰明了，騙不了了。</br> 夏枕聞言微皺眉，她抬頭，板著一張小臉，十分正經。</br> “不能不上課的，你為什么要逃課啊？”</br> 江熾低眸瞧著她，長睫在黑色的瞳眸深處落下一片陰影。</br> “因為想跟你一起回家啊。”</br> 他的話落進夏枕耳朵里。</br> 夏枕面前的光被江熾籠罩住，感覺到了一絲壓迫，她往旁邊躲了躲，背貼著墻。</br> 江熾見她想溜到一旁，右手倏地從兜里伸出，一把撐在了她臉側的墻上。</br> 夏枕被這么猝不及防一嚇，眼睫顫了下。</br> 她有些驚慌地抬頭看江熾：“你、你干什么？”</br> “干什么？”江熾反問，唇角淺笑，“當然是不讓你逃跑。”</br> 這會兒夏枕被江熾困在他的身體和墻之間，一抬眸，入眼便是江熾那高挺的鼻子和弧形漂亮的薄唇。</br> 她往后縮了縮身子。</br> “我、我要回家。”</br> 說完她補了一句。</br> “我要自己回家。”</br> “不行。”江熾拒絕。</br> 兩個人，江熾游刃有余，夏枕卻是手忙腳亂。</br> 幾秒后，江熾笑著往下湊了一些，道。</br> “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br> 夏枕聽到這里，抬眸看向江熾。</br> 大眼睛一如既往水漉漉的，永遠像潤了一層水，無辜又可愛。</br> 江熾心都軟了，瞧著她情不自禁彎唇。</br> “你答應今晚給我講題，我就讓你走。”</br> 夏枕明顯不知道江熾一肚子壞水，聽到講題就答應了。</br> “好。”</br> “你說的？”</br> “嗯。”夏枕點點頭。</br> “行。”江熾唇角忍著笑，手從墻上收了回來。</br> 這時，學校里的流浪貓躥過走廊，喵叫了一聲。</br> 夏枕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那只小貓停在了欄桿上，夏枕和它干瞪眼。</br> 看到那只毛發白白的小貓，夏枕突然想起昨晚江熾答應她的事兒。</br> “我還沒撓你呢。”她聲音有點小小的不滿。</br> 聽到她這句話，江熾先是一愣，而后才想起昨晚的事兒。</br> “想撓我啊？”江熾低沉的聲音里蘊笑，“行啊。”</br> 他說著把手伸到夏枕面前。</br> “撓吧，給你撓個夠。”</br> 夏枕偷偷哼唧一聲，抬手，修剪得干干凈凈的手指爬上江熾的手，撓了一下。</br> 江熾笑了：“你這怎么跟撓癢癢似的？”</br> 夏枕聽了他這話，本來心里就夠郁悶了，他這一說，她瞬間像露了爪子的小貓。</br> 下一秒，夏枕小臉鼓鼓，抬手狠狠一抓。</br> 皮肉驟疼，江熾頓時深吸了一口氣。</br> “我操……還真抓啊……”</br> .</br> 高二八班教室后門突然嘭地一聲響，林希芋和班里一個男生溜進了教室。</br> 俗稱滅絕師太的數學老師正拿著三角尺在黑板上劃來劃去，聽到這聲響，嚇得三角尺差點掉下來。</br> 回過頭一看到林希芋倆人，數學老師一下子就炸了。</br> “林希芋！又是你！上我課你就沒有不惹事兒的時候，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br> 林希芋一邊溜回自己的座位，一邊還有心思開玩笑：“不不不，您繼續講課，我還要活還要活，這條狗命我還要的。”</br> 嚴肅的課堂瞬間被打破，教室里笑聲一片。</br> 數學老師氣得不行，手里的粉筆一下子就扔了過來。</br> 林希芋和那個男生溜得快，立馬跑回了座位。</br> 剛在位置坐下，前面那個男生便一臉驚恐地回頭看著林希芋。</br> “臥槽啊！我剛才看到了什么？我剛才看到的那個人是熾哥嗎？！”</br> 林希芋最討厭上數學課，一大堆公式，還聽都聽不懂，還不如去偷看熾哥撩妹。</br> 于是剛才他趁著數學老師在黑板上寫步驟，和前面的男生一起溜出了教室。</br> 兩個人就這樣躲在教學樓五樓處，看到了現在才回教室……</br> 林希芋是從初中開始就常常看江熾暗戀夏枕的人，早已經習慣了，前面的男生就不同。</br> “我他媽震驚了，熾哥這不是被魂穿了？跟他同班兩年，我居然從來沒見過他這么溫柔過。”</br> 林希芋忍笑：“因為你不是他的小青梅。”</br> “我真的是震驚了，熾哥自己數學那么好，怎么還讓人家給她講題？？”</br> 林希芋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兄弟，你完了，就你這腦回路以后還咋撩妹？？”</br> “來來來，我們來打賭。”林希芋道，“賭一頓晚飯！看熾哥會不會真的聽話回教室。”</br> 說完他就立馬搶著說道：“我賭他會回來。”</br> 前面的男生從沒見過江熾這一面，還是覺得有點不真實。</br> “我賭他不會回教室。”</br> “我告訴你，我贏定了！”林希芋壓低聲音笑。</br> 講臺上的老師指著林希芋：“林希芋，需不需要我幫你把嘴巴縫起來？？”</br> 林希芋作舉手投降狀：“不用不用，我閉嘴我閉嘴。”</br> 下一刻，江熾從教室后門悠哉悠哉地走了進來。</br> 林希芋拍拍前面男生的肩：“好了！兄弟今晚食堂牛肉飯走起。”</br> 數學老師看到江熾，瞬間轉移了教訓的對象。</br> “江熾！你們這一個個怎么回事兒？都不用上課的？我看你們一個個都是不想畢業了，都給我滾回去。”</br> 江熾仿若什么都沒聽到般，慢悠悠地回了座位。</br> 前面的男生一臉不可置信：“我真的是操了，妹控？？妻奴？？”</br> 林希芋見江熾回來，湊了過去，指指江熾的手。</br> “熾哥，你被貓撓了？”</br> 江熾不知道在想什么，笑：“是啊。”</br> 林希芋裝作一臉震驚，瞎幾把扯：“那你還不快去看醫生？？”</br> 江熾一向沉戾的眉眼難得地蘊著溫意，他哼笑一聲，意有所指。</br> “心都讓貓給叼走了，還看什么醫生。”</br> ……</br> 放學后，教室里一片鬧哄哄。</br> 林希芋正求著沈辰陪他和前面那個打賭輸了的同學一起到食堂吃那個很好吃的牛肉飯。</br> 江熾從座位起身，背起書包就走。</br> 剛出教室門，入眼便是學校外波瀾起伏的海面，夕陽仿佛打散的碎金，漂浮在上頭。</br> 江熾今天心情有點好，他走到走廊邊，吹了下海風。</br> 一想到夏枕，嘴角不知不覺噙了一抹笑。</br> 然而就在他視線從海面收回來的時候，余光忽然被校門外的一道身影勾住了。</br> 江熾眼風掃了過去。</br> 校外，一高一矮的身影站在公交站邊。</br> 宛如前幾天看到的那一幕，男生站在夏枕身旁，笑著跟她說話。</br> 江熾愣了一瞬。</br> 一節課過去了，她不是說要回家？</br> 他記得她還說過，她要一個人回家。</br> 江熾眸色一暗，片刻前唇角的笑瞬間消失殆盡。</br> 半晌過后，他終是低頭，唇角無奈地扯出一絲笑。</br> 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