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彌月無語的瞥一眼他,仿佛他在問白癡問題。</br> “日頭都出來了好一會兒了,看日出嘛,還是看剛出來的那個時候好看,后面的還有什么意思?至于我看北邊發呆,我發呆總得看一個方向吧,北邊不能看?”</br> 嬴郅似笑非笑:“是這樣么?本王還以為你在看北瀾的方向。”</br> 蕭彌月:“那我剛才看日出的時候,還看東越的方向呢,怎么著,你自己心里對北瀾有怨氣,就不許我看北邊了?這算什么道理?”</br> 嬴郅淡笑,也望著北邊,目光幽深:“你想多了,本王并未不許你看,以前本王時常上這里來,也喜歡望著北邊出神。”</br> 蕭彌月側目:“為什么喜歡看著北邊?難道是在銘記自己淪落至此的緣由,加深對北瀾的憎恨?堅定自己一定要報仇的意志?”</br> 嬴郅沒好氣道:“本王的心性沒有你想的那么狹隘。”</br> “那你看著北邊作甚?”</br> “你剛才不是說了?發呆總得對著一個方向吧?”</br> 額。</br> 好吧,用她的話打敗她。</br> 可明顯嬴郅就是扯她的話來遮掩什么,他時常對著北方發呆,定是還有別的原因。</br> 看不知道為什么,她并不想刨根問底。</br> 嬴郅目光和煦的望著她,溫言輕語:“晨間露重,尤其這邊山水花林那么多,濕氣更重,你剛病了一場還未康復,不宜在晨間在這里待太久,快些回去休息吧,若是喜歡晨間空氣,等病愈了再過來。”</br> 蕭彌月干笑兩聲,眼神怪異的覷著嬴郅,不陰不陽道:“王爺就不要突然對我這般關心了,我不適應,不過些許晨露濕氣罷了,尚且不足傷身,我覺得比起這些,我心境愉悅更重要,旁的那點微末傷害,我過后還可以慢慢調養,可一朝晨景光陰難返,往后再來看,便不是今日的美景心境了。”</br> 嬴郅耐著性子道:“我只是希望你甚至能夠康健,總歸你身子嬌弱,好生愛惜一些以后也能少受罪。”</br> 蕭彌月皺眉看著他,冷淡疏離的道:“正好,我比王爺更希望自己身子康健少受罪,自然不會作死的,所以,不需要王爺的關懷,王爺管好自己即可,反正我以后會如何,王爺也不一定看得到了,何必杞人憂天。”</br> 嬴郅沉默,只靜靜看著,又低下頭去,微扯唇角,笑容苦澀。</br> 蕭彌月不喜歡他這個表情,好像她做了什么傷害了他一樣。</br> 她正想說什么,他卻斂去面上的苦澀,輕聲道:“既然王妃不想錯過今日晨景,不介意陪本王逛逛花園吧,突然想起來,這么久了都還沒真正和你一起看看王府花園,未曾平心靜氣的好好走走,擇日不如撞日。”</br> 蕭彌月瞇了瞇眼,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想搞什么把戲’的表情,嘴角微勾:“行啊,王爺有此雅興,我樂意奉陪。”</br> 嬴郅不復多言,讓從安推著他回后面的閣樓,從升降機關梯下去。</br> 蕭彌月和顏如玉也一起。</br> 榮王府的花園也算都城一絕,雖然嬴郅不搭理這些,但是王府有的打理花園的花匠園丁,加上楚晚卿以前也是格外在意這些的,便讓種了許多名貴花木,還將花園弄得頗有格局,加上本來這座府邸就有的花木,很有看點。</br> 蕭彌月挺喜歡的是園子里的海棠,如今正是花開時節,諸多顏色交織,格外驚艷,花香也彌漫整個王府花園,沁人心脾。本來還尚在病中的蕭彌月,瞧著這些花草,聞著花香,都感覺自己整個人舒坦許多。</br> 倆人也不說話,就這么一個被推著一個被扶著,并排前行在園中小徑上,沐浴著著滿園花香與和煦朝陽,甚是愜意。</br> 突然,嬴郅讓從安停下,目光鎖定在路邊一處花圃中,那里種著一片芍藥,如今也正是花開時節,早晨也是芍藥含苞欲放的時候,一朵朵將要綻放的花朵上染著朝露,嬌艷欲滴。</br> 嬴郅看了一眼,就讓從安推他過去一些,待靠近后,他俯身過去,折了一朵紅色的芍藥花,此花已經綻放一半,而且是花圃里待放的花中最漂亮的一朵,之后又讓從安推他回來。</br> 蕭彌月剛才一直站在原地看他,見他拿著一朵紅色芍藥回來,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不知道他搞什么鬼。</br> 當嬴郅被推回來后,將一朵花遞給她的時候,她愣住了,有點懵。</br> 嬴郅說:“這是本王瞧著花圃中最好的一朵紅藥,折來贈與你,名花配美人,也算相得益彰。”</br> 蕭彌月挑眉,旋即笑顏開來,大大方方的接過,嗅了一下道:“還從來沒有人贈過花給我。”</br> 嬴郅詫異:“是么?以前太子沒給你贈過花?”</br> 蕭彌月眨了眨眼,一時緘默。</br> 一旁的從安和顏如玉都有些不忍直視,這人咋就那么不解風情呢?多好的畫面,多好的氛圍,你提舊情人作甚?</br> 蕭彌月還真回想了一下,漫不經心道:“他好像贈與過,是去年吧,在御花園與他一起游園,他折了一枝桃花贈我。”</br> 嬴郅臉色有些不爽快,別扭道:“那你還說沒人贈過花給你?”</br> 蕭彌月對此,只是笑笑,沒多做解釋。</br> 倒是提了個疑惑:“芍藥又名將離,寓意結情與惜別,而紅藥又有情有獨鐘和和依依惜別之意,王爺贈予我此花,是為何意?”</br> 嬴郅不疾不徐的解釋道:“只是覺得此花鮮艷奪目,正如你的明艷動人,與你最是相襯,所以折來贈與你罷了,不用想那么多,本王沒有那么多心思,你放心,本王記得你昨日說過的話,不會因一己私心妄念而給你造成困擾。”</br> 蕭彌月點頭,輕嗅花香莞爾笑道:“那好,多謝王爺贈我名花,這花,我很喜歡。”</br> “那便好。”</br> 說著,他側頭吩咐從安:“晚些時候讓人折一些花插入瓶中給王妃送過去,讓王妃用來點綴寢閣。”</br> “是。”</br> 蕭彌月忙說:“折了就沒意思了,不如移栽吧,移栽到花盆中挪去我那里,也能一直活著,便是花沒了還能放著留待來年再開花,折了放不了幾日就蔫了,那豈不是糟蹋?”</br> 嬴郅依著她,對從安道:“按照王妃的意思做。”</br> 從安又應下。</br> 又走了幾步,蕭彌月瞥見心血來潮的調侃嬴郅:“王爺說我與花相襯,可我怎么覺得王爺也不遜色?既是名花配美人,也能名花配君子,不然我也折一朵花贈與王爺?”</br> 嬴郅歪頭笑問:“在你看來,本王算是君子么?”</br> 蕭彌月稍一思忖,斜睨著嬴郅勾唇笑道:“勉強算個偽君子。”</br> 嬴郅無語,沒好氣的瞥著她。</br> 蕭彌月又思忖道:“但是王爺長得不多,那就算是名花配美男了。”</br> 說著,轉頭示意顏如玉去前面的一片花圃中折了一朵梔子花,然后借花獻佛的遞給嬴郅。</br> 嬴郅接過,更無語了:“你這是有來有往?”</br> 蕭彌月理所當然道:“對啊,來而不往非禮也,王爺贈花與我,我贈花還禮,說來也算美談。”</br> 嬴郅好笑道:“還真是算的清楚,不過本王可是自己親手折的花,贈花的誠意十足,你卻讓人代勞,似乎也不夠有誠意,本王以為,這個來往不夠相抵。”</br> 蕭彌月嘴角扯了扯:“看不出來王爺這般斤斤計較,那我再去親手折一朵?”</br> 嬴郅一本正經:“你再折花贈本王,那就是贈兩朵給本王,是本王欠了你的了,可若本王再贈你一朵,你又欠了本王的,總之本王不會假手于人摘花給你。”</br> 蕭彌月:“……”</br> 看出來了,這人是故意跟她瞎扯淡的,閑得蛋疼了吧?</br> 她皮笑肉不笑的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我不在乎你欠不欠我,我只要不欠你就行。”</br> 嬴郅怒:“你把本王當成什么人?本王看起來像是喜歡占你便宜的人?你在侮辱本王。”</br> 蕭彌月:“???”</br> 這這這……這人是不是腦顱有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