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彌月勾了勾唇角,扯了一片花瓣放在鼻翼間輕輕嗅著,感受著那清冽的花香,甚是怡然。</br> “他很聰明,也很多疑,我的話他并未真的信。”</br> “主子指的是……”</br> 蕭彌月走到一旁的涼榻上坐下,笑道:“他根本不信我不能為他解毒,或許覺得是我不愿救他,他無可奈何,也只能另辟蹊徑了,都說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他這是在對我用兵法呢,說不準我若是被他撩撥得情不自禁情根深種,或許就能出手救他了。”</br> 顏如玉咋舌:“嘖,真是詭計多端的男人,不過屬下倒是沒看出來他暗藏這份心思,還是主子了解他,這般看得明白,我果然看人看事,不如主子透徹。”</br> 謙虛的同時,不忘吹捧一下自家目光如炬的主子。</br> 蕭彌月如是道:“人性本是如此,無論是誰,既不肯認命,便都是想活著的,為了活著,也可以想盡一切辦法,他身中厄命,沒有別的活路了,自然是只能抓緊我,此乃人之常情,若我是他,也落到他那個境地,或許也會不擇手段的為自己爭取到這唯一的活路。”</br> 厄命,便是她所制劇毒的名字,此毒毒性如何,顧名思義即可。</br> 顏如玉問:“那主子會如他的愿么?”</br> 蕭彌月輕笑:“我為何要如他所愿?我又不蠢,他對我玩弄手段,如此另懷目的的撩撥,便是耍弄于我,耍弄我的人,我沒有送他去死已經是仁善了,我為何還要讓他達到目的?再說了,我是蕭彌月,不論是無心還是姜姮,她們下的毒,我怎么能解呢?”</br> 倆人相視一笑,興味十足。</br> 蕭彌月揉了一下手中的花瓣,拿著花瓣在手背上輕輕擦拭著,讓花香沁入肌膚。</br> 她噙著笑意悠悠道:“不過他既然這般,便也是我的好機會,我反正也閑得很,順便陪他玩玩又何妨?我倒要看看,他能使出什么伎倆來。”</br> 顏如玉眸光一晃,笑道:“那主子就陪他玩玩吧。”</br> 她有些期待了,期待她家主子玩著玩著……栽進去,跟那位榮王殿下來一場撕心裂肺的糾纏。</br> 哎,她是不是太壞了?竟然想看自家主子吃愛情的苦,這點小心思可千萬不能讓主子知道,不然她就玩完了。</br> ……</br> 又養了兩日,蕭彌月便徹底好了。</br> 病了幾天,蕭彌月感覺骨頭都僵了,這不,病剛好,她便刻不容緩,吃了早膳就跑去馬場騎馬了,打算跑幾圈松松筋骨。</br> 騎的還是那匹赤月,她在馬場跑了幾圈,只能考慮要不要騎出府去到外面好好跑跑,就看到從安匆匆來了,不等她策馬過去,從安直接輕功躍來,把她還在跑的馬給拉住了。</br> 不等蕭彌月問,從安便急忙道出:“王妃,出事了,王爺剛才突然毒失控吐血了,看樣子像是毒失控了,屬下給吃了藥也無濟于事,以之前王妃說過的點穴手法強行控制住他血脈毒性流動,眼下王爺情況危急,請您過去救救王爺。”</br> 蕭彌月莫名:“怎么來叫我?穆沅呢?有她在足夠控制好嬴郅的毒啊,不需要多此一舉的來找我。”</br> 從安道:“您還不知道,穆神醫昨日便離開了,說是去都城三十里外的一處山谷尋一味野生藥材,現下不在府中,說要幾日才能回來,眼下派人去找她也趕不及了,請您出手救救王爺吧,不然他只怕熬不過這次,您就算不能給他解毒也不想理會他,總不好眼睜睜看著他就這么毒發身亡吧?”</br> 蕭彌月雖然不打算給他解毒,也不好就這么見死不救,便不糾結了,只問:“怎么會突然毒發?”</br> “屬下也不知道,王爺是自己待在寢閣的,不讓屬下和翎陽在身側,突然就聽到里面砸了東西,屬下和翎陽進去時,就看到王爺在輪椅上吐了血,筋脈凸顯眼睛發紅,已然失去了神智,一副毒發失控的樣子。”</br> 毫無征兆的突然就毒發?</br> 應該不至于啊。</br> 蕭彌月覺得怪,也顧不上多問,道:“你立刻用輕功,最快的速度去藥閣,穆沅不在程大夫總是在的,讓他將我以前所用的工具整理好,你盡快拿去行云閣。”</br> 說完,她便直接策馬往馬場外去,前往行云閣。</br> 片刻后,蕭彌月騎馬到了行云閣門口,她跳下馬,急忙走進里面,一進到里面寢閣,就看到嬴郅已經被移到床榻上,神志不清嘴唇發黑,臉上和脖子上青筋凸起,深色的筋脈猶如一張網在他皮膚上蓋著,眼睛發紅,像是走火入魔一樣,痛苦又瘋狂。</br> 許是因為吃了藥,加上從安和翎陽既是給他點穴強行讓他定下來,他只能躺在床榻上痛苦掙扎,卻沒辦法失控亂動。</br> 蕭彌月一見到他這樣,臉色愈發沉重,想不通他到底為什么會突然毒發。</br> 他的情況根本經不起一次又一次毒發侵蝕,之前那兩次已經幾乎要命了,如今控毒的封禁本就不穩定,這次毒發她還沒把脈就知道極其傷身,元氣大傷是必然的了。</br> 她沉著眸光坐在床邊,給他把脈,果然,體內的毒已經蔓延開來,幸好被及時點穴控制,不然毒性順著血脈肆虐,他現在心脈內臟必定已經被毒侵蝕,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藥石無醫。</br> 據她把脈來看,并沒有其他外力因素導致毒發的跡象,應該就是突然毒就失控蔓延了,可他現在的情況,只要他按時吃藥,飲食起居一如往常,好好的靜養,也應該不會毒發才對。</br> 到底怎么回事?</br> 不管怎么回事,也只能等他脫離危險清醒過來問他才能知道了。</br> 她吩咐翎陽先把嬴郅的衣服脫掉,留一截褲子就行了,以便一會兒全身施針控毒,她站在一邊皺眉思索著該如何做比較妥當,不一會兒,從安便提著一個醫藥箱子疾步進來,里面都是她所需要的用具和藥。</br> 蕭彌月拿起針包,拔除一根長針,上前在嬴郅頭頂摸了幾下,然后找準穴位,將長針從頭頂緩緩刺入他的腦顱,嬴郅頓時便閉上雙眸,徹底昏死過去。</br> 人昏死過去了,蕭彌月才開始對他展開救治療毒,之后趕來的程大夫正好打下手。</br> 。</br> 忙活了將近一個時辰,嬴郅的情況總算穩定下來了。</br> 蕭彌月親手將嬴郅放血的手腕包扎好,站起來伸著懶腰松了口氣,便吩咐從安幫嬴郅把衣服都穿好,自己走到一邊的水盆慢條斯理的凈手。</br> 洗了手,她問:“他是在哪里毒發的?”</br> 翎陽領著她去了進來發現嬴郅毒發的地方,就是寢閣內室的一處窗沿下,這里光線好,他當時似乎是在看書,所以地上除了他毒發時砸碎的瓷杯,地上還胡亂撒開一本書,書有些凌亂破損,是被人用力捏出來的,且有些血跡,大概是他吐的。</br> 額,這本書有一點眼熟。</br> 蕭彌月拿起來一看,想起來了,準這不是她以前尋來看的雜記么?本來放在她的桌案上,回來后卻沒找到,原來是被他拿了。</br> 嘖嘖,看不出來,這廝還干這種事。</br> 翎陽說:“屬下和從安聽到茶杯墜地破碎的聲音沖進來時,王爺就是在這里,并沒發現什么異常,他當時失了神智,也沒能說什么,屬下和從安只得強行將他點穴控制住。”</br> 蕭彌月未曾理會翎陽說的這些,反而扭頭揚了揚手里的書,問:“他何時將我的書拿來這里的?”</br> 額……</br> 翎陽:“……”</br> 他有些趕不上王妃的話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