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榮王府沒多久,千金閣便來了人說是送東西,可明明剛送完離開不久,也沒漏了什么,而且來送的不是下人,而是杜三娘本人,蕭彌月猜到了是有什么消息來了。</br> 果不其然,送來的東西中夾著一封紀籌的密信,是紀籌那邊通過無歸山莊其他店鋪據點送給顏如玉的,杜三娘是燕京情報網的領頭,那些據點的負責人自然是要遞交給杜三娘,讓杜三娘呈送給顏如玉的,因為蕭彌月交代了不打擾顏如玉,有什么消息都直接送給她,杜三娘就直接派人送來給她了。</br> 紀籌要見顏如玉。</br> 紀籌和顏如玉自然也算熟知的,無歸山莊在越國也有經營,也是紀籌罩著的,說來也是離譜,她的無歸山莊賺的錢都是送回瀾國作為財政軍費的,紀籌明知道她的涌出,還幫著她賺自家的錢,還保駕護航。</br> 哎,身為一個攝政王,如此也太不敬業了。</br> 蕭彌月看完后燒了信,道:“他應該還不知道顏如玉人在燕京,此事先不用理,等七夕節過了,如玉應該也回來了,到時候我再讓她去見就行了,就當是人在外面,收到了密信才趕來的。”</br> “那就等莊主回來,主子再和她說,屬下這便回去了。”</br> “去吧?!?lt;/br> 杜三娘離開,蕭彌月摸著下巴沉思著。</br> “主子,不去見,攝政王?”</br> 蕭彌月托著下巴看向姜念,笑問:“怎么見?直接去跟他說,我和姜姮?”</br> 姜念點頭。</br> 蕭彌月笑著搖頭:“算了,我現在不知道如何面對他,且先拖著吧,等如玉去見了他,看看他有什么事,我再做打算。”</br> 姜念說:“今日,屬下說,主子死狀,慘,攝政王,很難過?!?lt;/br> 蕭彌月:“……”</br> 她表情塌了,一臉問號:“你跟他說這些作甚?”</br> “他問?!?lt;/br> 蕭彌月想哭了:“那你也不能說啊,你這讓我多尷尬?我以前在他面前都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死樣子,你跟他說我死得慘兮兮的,我那高大威猛的形象都塌了,以后怎么在他面前做人?”</br> 聽她這話,姜念本來肅著的臉有了點表情變化,挑了一下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蕭彌月,糾正道:“主子,嬌小?!?lt;/br> 蕭彌月:“……”</br> 姜念:“實話?!?lt;/br> 蕭彌月抱頭趴在桌上,蔫吧道:“算了,反正我都死了那么一遭了,怎么死的也不重要了,總歸我在他面前那么狂,結果就這么死了我也夠沒臉見人的了,也差不到哪去了,他知道就知道了吧?!?lt;/br> 其實如果紀籌不是對她有那樣的心思,她倒也不怕紀籌知道她死得多慘,話是這么說,可她還真不會覺得死的憋屈慘烈就沒臉見人,主要還是知道紀籌會心疼和難過,她不希望這樣,她不想背負紀籌更深的情愫。</br> 姜念苦惱的想了一下,磕絆著安慰蕭彌月:“主子,一直,很厲害,死得慘,不是,你無能,人心,叵測。”</br> 蕭彌月抬頭,斜睨姜念打趣:“行啊,我的念念木頭似的性子,以前能不說話都不會開口,現在都會安慰我了,我真是老懷欣慰?!?lt;/br> 姜念面無表情的說出一個事實:“以前,主子,從不,需要安慰,現在,活回去了,變得,矯情了,所以要,學會?!?lt;/br> 蕭彌月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真的活回去了?她還變矯情了???</br> 姜念一向都是言簡意賅的,說什么都會只說中肯客觀的事實,她這么說了,說明看到的以為的就是這樣,所以自己真的變矯情了?</br> 似乎真的是這樣。</br> 她到底是怎么了?</br> 她掩嘴咳了一聲,好聲好氣道:“念念啊,你說說看,我哪兒矯情了?”</br> 姜念皺眉,很是糾結。</br> 她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怎么說,而且她表達能力不太好,思緒和措辭什么的都比較遲緩,實在不知道如何一一數出自家主子的反差。</br> 反正她現在看主子,哪哪都不對勁,和以前的瀟灑自如雷厲風行很是不同,要不是足以肯定,她很難相信這是她主子,鬼想得到一向爽利果決的主子會這樣扭捏。</br> 蕭彌月又是一副蔫兒吧唧的樣子,吐了口氣,道:“算了,你不說我也知道一些,就不為難你了,你先出去帶你徒弟學刀法吧,我一個人待會兒。”</br> “是。”</br> 姜念走得格外干脆,像是怕再不趕緊走,會被她留下來逼著回答自己哪里矯情,屬實是為難了。</br> 蕭彌月站起來,走到窗臺下,看著外面夕陽折射的金輝,心中一團亂。</br> 一陣煩躁后,她轉身去了寢閣后面。</br> 寢閣后面的亭閣二樓,放著嬴郅送給她的箜篌青闕,雖然和嬴郅鬧成這樣了,可她一直也沒把青闕還回去,可能是因為真的喜歡吧。</br> 她在箜篌邊坐下,隨即便開始撥弄,一個個動聽的曲調隨著她的彈奏的生成,明明是隨手彈的,但是卻很是悅耳,只是透著幾分悵惘悲情。</br> 過了一會兒,傷情的曲調停下,她坐在箜篌邊上,好一會兒都沒起來,不知道低著頭在想什么,過了會兒,她起身走到亭閣邊上,本想看看天邊彩霞,卻看到了下面的嬴郅。</br> 四目相對。</br> 蕭彌月不知道嬴郅什么時候來的,在下面多久了,他就這樣坐在輪椅上,仰頭看上來,似乎也沒想到她會起身走到這里,一時晃了神,可還是很快反應過來,繼續專注的與她對視,目光平和卻深邃,讓人不自覺的被吸引。</br> 蕭彌月錯開了目光片刻,深吸了口氣,轉身走向樓梯那邊,下樓去。</br> 她走出亭閣,走到他面前,淡淡問:“你什么時候來的?找我有什么事?”</br> 嬴郅輕聲道:“原本在逛園子,想離你近一些,便讓從安推我過來這附近,沒想到聽到你彈箜篌,便進來了?!?lt;/br> 稍微停頓,他繼而詢問:“適才為何彈出這般傷情的曲子?有心事?”</br> 這個心事,是因為他么?</br> 蕭彌月瞥開目光道:“新作的曲子,彈著玩罷了,傷情是因為背后的故事是悲劇,而非我的心境,我能有什么心事?”</br> 嬴郅目含深意,微笑著問:“是么?”</br> 蕭彌月反問:“不然呢?”</br> 嬴郅繼續笑著,搖了搖頭不說話,依舊凝視著她,似乎在欣賞什么美景。</br> 蕭彌月恍若未覺,擰眉扯開話題:“你不是有傷在身?還為了排毒放了不少血,應該在寢閣好好休息,為何還跑出來了?”</br> 嬴郅嘆氣,很無奈的樣子如實道:“其實是想再約你與我一起去燈會,可是知道你會拒絕,所以想著如何才能讓你點頭,一時想不出法子,煩躁,便出來透透氣?!?lt;/br> 蕭彌月:“……”</br> 這么說,好像她多不近人情多難搞一樣。</br> 雖然事實也是這樣,但是他這樣說,弄得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腔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