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親人,才有家;有了家,才有情;有了情,才有親人。</br> “幾位這是要結伙去哪兒?”陳東青笑問道。</br> 那對表兄弟,相互對視一眼。表兄陪笑道,“去海城。我有親戚在那邊。找個居所風水師的營生。”</br> 表弟感覺表兄說的太多,暗中阻攔。</br> “挺不錯。”陳東青客套的夸道。轉向滿娃,看到他背上的方鏡心,不由的一笑,“滿娃師兄,陪嫂夫人旅游?若是去海城,那邊,正好有我的朋友。可以提供些便利。”</br> “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表兄馬上接過話頭。</br> 表兄表現,讓陳東青很是心喜。掏出幾張名片,遞給表兄、滿娃,及表弟。</br> “這位朋友是自己人。平時十分好客。去了,千萬不要客氣。你要放不開,他還不高興。就此別過。”陳東青派發完名片,打完招呼,上車就走了。</br> 表弟看著名片,問著表兄,“真有用嗎?”</br> “人生地不熟的。有朋友,總比沒朋友好。再說,一個好漢三個幫。姓陳的這樣說,肯定錯不了多少。”表兄分析完,鄭重的收起名片。</br> 表弟帶著滿腹狐疑,轉向滿娃求證。</br> “出門在外,靠的就是朋友。別太重面子。朋友就是這種用法。越用越親密。君子之交淡如水,不適合市井。”</br> “看看。滿娃兄都這樣說了。還懷疑什么?收好了,別弄丟了。”</br> “我們,也出發吧。晚上就有趟火車。”滿娃提醒完,前邊走了。表弟拿著名片,又看了眼。被表兄拉著,緊追滿娃而去。</br> 海城,火車站出口。</br> “有你這樣對待朋友的?自己去臥鋪,給人家買站票?”</br> 與那對表兄弟一分開,方鏡心就開始數落滿娃。</br> “一起吧,他們不愿意。沒看到,給他們買了站票,也十分開心嗎?這叫感恩。斗米養恩人,升米養仇人。對草根朋友,不是物質上平等,而是精神上的。小女子有才能,未必懂。”</br> “切。就你懂。”對滿娃教訓著,方鏡心有所思。嘴上卻是絕對不服。</br> “您是滿娃吧?”</br> 一位西裝革履的年青人,走到滿娃面前,彬彬有禮的問道。</br> 滿娃雖一頭霧水,坦誠的點點頭。</br> “我們是陳東青,陳少的朋友。特意來接你的。這邊請。”年青人說著,前邊引路。</br> “一會兒,見了王經理,千萬別提車禍之類。”車站停車場處,年青人特別交待道。見滿娃疑惑,說明道,“前不久,我們董事長和王總,出了車禍。剛出院。特忌諱。”</br> 滿娃聽了,笑著點頭。</br> “什么人物?被你夸的天花亂墜的。這不,我可是親自來迎接的,挺給面子吧?好了,我辦事,你放心。掛了。他們列車到了。應該出來了。好了,我下車迎接,聽你的。掛了,掛了。”一個腿打石膏的年青人,從一輛豪車中,一點點的挪動身體下來。</br> “王總。你慢點。”年青人遠遠看到,叫喊著,小跑著去了。</br> “讓你接人,人來了嗎?”</br> “來了,來了。這不就是嗎?”年青人扶著王總,轉向滿娃。滿娃與王總四目相對下,都驚呆了。</br> “仙界一日游。是你嗎?”滿娃忍不住笑道。</br> 面前的王總,正是滿娃離開仙界新澤城那日,遇到的父子倆,王樂宗。</br> “慚愧,慚愧。回來后,就成這副德性。”</br> “人間受苦,總比仙界受怕強。”滿娃不給面子的說話方式。讓作為司機的年青人大急。</br> “那是。看看現在,要風有風,要雨有雨。仙界,呸,喝了一肚子西北風。陳家小子,是怎么跟老兄——大師,這樣叫了親切,不生分。”王樂宗雖狂妄,卻注意小節。他見滿娃不見怪。又言道,“怎么認識的?”</br> “先上車再聊。你這樣子,能支撐多久?”</br> “對對。王總先上車。”</br> “讓我這兄弟先上。”</br> 眾人客套一番,上車后,車啟動了。</br> “泰山參禪大會?一群武夫,我就說嗎?陳東青擺不脫這身份。哈哈。”王樂宗笑畢,言道,“老兄來了海城,就是我的地盤。別的不敢說,吃穿住行玩,包你滿意。這個事,一會兒辦了。”</br> 司機馬上應道,“好咧,王總。”</br> 滿娃的耳朵,被無形的力量,擰扯著。讓滿娃納悶的是。這一切,王樂宗似看不見。怎么說,王樂宗曾經身為一日仙人,多少有些修為才是。事實卻不然。</br> 修仙一途。練功、升級、打怪,正統而必然的法子。然而,成仙之路,并非一條。</br> 大而言之,有人修道德,有人修因果,有人修功德。諸法同歸,皆能成正果。以上三類是貴人成仙之路。除此之外,練功、升級、打怪屬苦修,即草根成仙之道。</br> 滿娃雖知識廣博。于修仙一道,走的是苦修。盡管伏羲神術有神奇之處。</br> 對于貴人成仙之路。前朝的志怪小說都有記載。有人讀書,讓自己品行高潔而飛升;有人前世是某位高人,今生繼續前世之路而成仙;有人一生行德積善成神仙的。比比皆是。</br> 王樂宗,典型的富二代,紈絝代表。怎么看,十八層地獄的位置,早就預訂上了。然而,他身上許多優點,被自己表現出的張狂給掩示了。</br> 王樂宗修的功德,讓他有了仙緣,仙體。至于術法,就更好理解了。</br> 滿娃為例,以學者思維修真。頭腦中,將修真的絕大部分理論都掌握。具體法術運用,如:影子法術,學自女鬼李紅梅。三寸之術學自小云雀。五行同化、異化,五行虛空陣等是自創的,卻是看到其它的東西,覺悟后的事。</br> 王樂宗可沒有滿娃用心,處處留意。</br> “仙界一日游。”滿娃帶著疑問,叫著王樂宗。</br> “老兄,你這名字,太——想問什么?”王樂宗雖不樂意,還是接受了。</br> “你習練的是什么?”</br> “哈哈。什么都沒練。奇怪吧?升仙那天,就是出車禍那天,我也納悶。接待我們的人,說我建了一百所學校,功德無量。哈哈。學校,是我跟人打賭輸了,才投資興建的。哎!我這仙人,自己都當的稀里糊涂的。不比你們,真刀真槍打下來的江山。”</br> 滿娃與方鏡心,聽的無比驚訝。司機是見多識廣,今天聽了他們的談話,感覺鬼話連篇,付之一笑。</br> “你的點化人,也真是太特別了。能介紹認識下嗎?”滿娃繼續套著話。</br> “什么點化人?完全就是坑人。洪災那年。我們比誰捐的多。我三次追加,捐了一個億。那家伙,就捐了一百萬。結果,我輸慘了。”王樂宗提及此事,就來氣。</br> 滿娃心道:你這敗家子,不坑你坑誰?</br> “那家伙根本沒把重點放在錢上。你說氣不氣人?按約定,半年內,不許去賽車。可把我給憋死了。”</br> 王樂宗提及自己敗家史,說的是眉飛色舞。滿娃越聽,越有種特殊感覺。假如某天,王樂宗敗光家產,流落街頭。受過他恩惠的人,不但會惦記他,還會出手相幫。或許,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什么時候,種下的因。</br> “王總,到了。”</br> 一家豪華酒樓。滿娃隨著王樂宗進去。發現,同行的表兄弟,早就在餐廳包間里等待了。</br> 接下來的日子里,滿娃真正體驗了,上馬金,下馬銀。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紙醉金迷的生活。</br>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愛這種生活?”</br> 方鏡心瞭望著都市夜景,問著一身酒氣的滿娃。</br>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滿娃躺在床上,盯著垃圾筒,回答道。繼而又言道,“那么向往海城。不就想得到這些嗎?”</br> 方鏡心低頭沉思。滿娃所言不假。沒來海城時,是無限向往,到底要的是什么?海城,除了繁華,還有什么?清貧淡雅,那是山中的日子。</br> “原來,天底下最美好的理想是:愛而不得。”方鏡心覺悟道。</br> “只羨鴛鴦不羨仙。說的太含蓄。天上也有仙侶,為什么偏偏羨慕人間的鴛鴦?文人,即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br> 滿娃口吐污言穢語,引得方鏡心皺眉。</br> “你若想留,就留吧。我的心,還是希望清靜。”</br> “真的?”</br> 方鏡心的話,讓滿娃興奮的跳了起來。招來方鏡心的白眼。</br> “我的意思。這種生活,真不屬于我們——”</br> 滿娃的解釋,已經捥回不了方鏡心的心意。</br> “我本山中閑人,無意都市舞清影。重修竹籬養蠶槡,為君再織紫羅衣。”方鏡心輕誦著,身形消失了。</br> 滿娃伸手阻止,已經來不及了。</br> “還沒帶你去鬼街,見兒子呢?怕你小心眼,怎么搞成這個樣子?”滿娃喃喃自語道。說完,目光落在床頭柜上的黑卡上。這是王樂宗送的。持這張卡,可以在海城任何場所消費。</br> 計劃是先磨磨方鏡心的心性。再步入正規。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br> 海城,鬼街。兒童樂園,一片廢墟。</br> 鬼醫所在的巷子,人去樓空。</br> 滿娃從萬分歡喜里,墜入極度絕望的深淵。</br> “鬼街發了什么事?前任老大,去了什么地方?”</br> “神經病。”</br> “滾開。”</br> 滿娃如瘋人般,在鬼街逢人便問。結果,他得到精神失常人,專有的待遇。</br> “滾——”</br> 滿娃走到一位狗精面前,沒開口,就得到答案。狗精見滿娃遲鈍,抬腿就踢飛了滿娃。</br> “啪。”</br> 滿娃撞到路燈的鐵柱上,摔到地面上。靜靜的躺著,一動不動。</br> 海城,真是折戟之地。前世,新房買了,打算婚后定居于此。結果,未成現實。鬼街,子卿的出現。延續了滿娃前世,在海城對家的渴望。</br> 而今,滿娃山中血親老爹過世。被滿娃視為親人的,屈指可數。</br> 這一世,滿娃只想好好的活。體味家的溫暖,親人的相伴。老天爺,總是跟自己過不去。似乎,前世的悲劇,再次重演。</br> “老大,夫人,就是他。這個瘋子,搞的人心惶惶。”</br> 不知過了多久,失魂落魄的滿娃,聽到有人在身邊說話,動了下頭去看。</br> “太上老爹?”</br> “你認識他?”</br> 一只鸚鵡落到滿娃的臉旁。正是兒子子卿的大管家。而他的夫人,卻是姬無語的屬下,鐘靈。</br> “是他?”鐘靈看清滿娃的臉,也認出他來。</br> “你們下去吧。我和夫人,親自處理。”</br> “是。”</br> 鸚鵡令下,人們散去。鸚鵡給夫人遞了個眼色,鐘靈將滿娃扶了起來。三人在路邊桌椅前坐下。</br> “鬼街發生了什么事?子卿在何處?”滿娃強行振作精神,問道。</br> “太上老爹。老大吩咐,不能告訴你。”</br> “講。”滿娃怒道。</br> “老公,就由我來說吧。反正只要不是你說的,就不算違背老大的命令。”鐘靈見鸚鵡為難,馬上為其解著圍。</br> “我們當家的老大,就是你的子卿。似乎早就預料到,自己會有這么一天。早早給我們當家的下命令。你要來找子卿,不能將發生的事情相告。否則,必下十八層地獄。”鐘靈說道,“你家子卿,仇家很多。其中便有豐都的大人物。”</br> 滿娃一聽,嚇了一跳。豐都,自然是指鬼帝所在之地。大人物?除了鬼帝,其它人,真算不得什么。</br> 鐘靈一一道來,滿娃才知曉,事情的前因后果。</br> 早期,子卿靈魂因被冥界毒焰炙燒。因無法忍受這份痛苦。曾數次前往冥界,尋找解決的方法。</br> 有一次,子卿聽說,豐都鬼帝處,有至寶可以清除冥界毒焰。于是,獨自潛入盜取。不想,鬼帝行宮防守嚴密。東西沒偷成,早早被發現。子卿慌不擇路時,撞倒了經堂的油燈。經堂起火,子卿才乘亂逃脫。</br> 此事發生后。豐都曾派人來過鬼街數次。奇怪的是,沒有動手拿人。似乎忌憚什么。直到不久前,豐都的忌憚沒了。一連派出幾批人馬,前來捉拿子卿。</br> 子卿最后不敵,被鎖魂鏈封住力量。讓豐都人馬在海城異界,示眾七日后,押解回豐都了。聽聞,要秋后開刀問斬。之后打入十八層地獄的第六層銅柱地獄,永世不得超生。</br> 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及子卿現狀。鸚鵡的夫人,鐘靈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看樣子,私下里,與鸚鵡爭論多次。</br> “太上老爹。我這夫人,就一長舌婦。”</br> 鸚鵡的話,讓鐘靈狠狠瞪了他一眼。</br> “多謝實情相告。”滿娃向鐘靈施了一禮。可是嚇了鐘靈一跳。</br> “太上老爹。你若要去豐都,小的愿意一同前往。”</br> “你那點微末道行,連婦人都不如。”鐘靈一見,馬上破口大罵。</br> “老爺們的事,你岔什么嘴?”</br> “你個沒良心的。連化形都沒修成。這說大話的本事,到是一日千里的進步。”</br> 鸚鵡、鐘靈夫婦倆。越爭越上火。完全忽略了滿娃的存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