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飛回過神來時，黃潮生已經走到路口。又回頭，向夢飛微笑了下，才出門。</br> “姐夫——”夢飛心悅誠服的叫道，可惜，黃潮生聽不到了。</br> 黃潮生的用意，自然也是夢飛無法理解的。</br> 自從聚仙樓，與李元潔分開。黃潮生就再沒得到她半點消息。事先說好了，黃潮生一回人間，兩人就生活在一塊。黃潮生猜測，因為夢飛小白臉，讓李元潔生了二心。</br> 方才的話，黃潮生是有意點撥，帶著濃厚的威脅意味。</br> 這就似聽說書。同一位說書先生，講出的故事。不同人，不同心境，聽出的味道，大不相同。</br> 大街上，變了面貌的黃潮生，正悠閑的走著。</br> 突然，黃潮生停下，向一家商鋪走去。不遠處，一個身影，立即躲閃起來。引得黃潮生的納悶。進入商鋪，黃潮生就在青銅鏡前，照了照。</br> 一臉絡腮胡子的大漢形象。連黃潮生自己看了，都十分面生。</br> “呀——”</br> 一個身影，急匆匆跑來。與黃潮生四目相對，那人調頭就逃。正是隱宗的莫蘭。黃潮生長長的嘆了口氣。逛街的興致，頓時消散。</br> “這位仙家，想要買點什么？”一位伙計，笑臉相迎。</br> 黃潮生掃了眼商家，商鋪有兩層。第一層，完全是雜貨攤。丹藥、仙衣、陣法三大類。</br> 黃潮生很是自然到走到陣法攤上，隨手拿起一個五行陣，觀看著。</br> “仙家真是好眼力。這是皇甫大師的親傳弟子，皇甫人杰所做。”</br> “那一位皇甫大師？”黃潮生見制作普通，聽伙計吹的邪乎，問道。</br> “聚仙樓，你可聽說過？那可是仙界的三大名樓之一。其中所有法陣，全都出自皇甫大師之手。陣法行會的副會長。他的高徒，皇甫人杰。”</br> 黃潮生笑了笑，“怪不得，做的如此——”</br> “退貨。”</br> 兩名大漢，怒氣沖沖闖進店鋪中。將手中的法陣，丟在地上。店伙計馬上迎了上去，拾起法陣。</br> “怎么了，這是？”</br> “你們不是說，這地動機關法陣。只要有靈獸路過，那是無法逃遁嗎？”</br> “別說路過，就連踏在上面，拉屎、撒尿，也沒反應。退貨，賠錢。”</br> “還自詡是皇甫世家的弟子。呸。”</br> 兩名大漢，越罵越激動。引得往來的，紛紛圍觀上來。</br> “那位不是皇甫店主嗎？”</br> 店外一聲喊叫。兩名大漢，馬上向后窗戶跑去。不一會兒，似拎小雞般，將一個體格瘦小的少年，拎了來。</br> 黃潮生認真看著少年的臉。第一印象，感覺與自己認識的皇甫老前輩，有些相似之處。</br> “我這陣法是家傳的，真沒問題。只能說，你們不會用，沒嚴格按說明指導書操作。”少年申辯道。</br> “放屁。”一名大漢，沖著少年怒吼。口水，噴了少年一頭臉。</br> “或許，他說的沒錯。”黃潮生從店伙計手中，拿過那個地動機關法陣。心念一動，馬上對法陣進行著探視。法陣沒什么特別之處，做的中規中矩。一處靈力流向發生了改變。黃潮生不動聲色的改正著。</br> “去去，又是他的同伙吧？”</br> “沒問題？我演示給你看。”吼叫少年的大漢走來，一把拿過黃潮生手中的法陣。就操作了起來。</br> “滋滋——轟——”</br> “哎呀！干嘛？大白天，鬧市區玩法陣。快放我出去。”</br> 地動機關法陣順利張開。由于太敏感，一張開，就將路過的行人，禁錮其中。</br> 瞬間，形勢逆轉。由看奸商的笑話，變成觀察惡意者索賠。</br> “大家都看到了。我們店鋪雖小，可是貨真價實的。”店伙計可不會喪失，宣傳的好時機。</br> 兩名大漢，急忙收了法陣，灰溜溜的逃了。店伙計，沒有痛打落水狗。</br> 片刻間，圍觀的人們，自動散去。黃潮生又看了眼店中，實在沒有想要的東西，轉身欲走。</br> “這么高人，多謝出手相救。”少年站在黃潮生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禮。</br> “你的東西好，與我無關。”</br> “他的東西？不是這，就是那兒的問題。若非有你在。這個月的營收，又得全賠出去。我說少爺，我們能不能撤了你的陣法。還有能力養活自己。”店伙計埋怨道。</br> “我皇甫世家，沒落至此。哎。”皇甫人杰哀聲嘆氣。</br> “你那位有名氣的祖爺爺，也不管管。真是家門不幸。”店伙計毫無主仆之分，批評道，“打著他的旗號，貨不行，終是行不通。”</br> 看著皇甫家的后人，想到冥界豐都城，受到他先祖的恩惠。黃潮生好事心起。</br> “對于陣法，我也會一二。不如這樣，你引我看看你做的東西，我們相互交流下，如何？”</br> “求之不得。高人，這邊請。”皇甫人杰說著，邀請黃潮生向二樓而去。</br> 錯了，錯了，全錯了。黃潮生看著二樓，全是皇甫人杰的作品。只是探視了下，就發現重大問題。</br> 陣法一脈，分：軍陣、兵陣、靈陣、法陣、咒陣。雖歸屬于陣法，各自成系統，自然有一脈相承的內在聯系。皇甫人杰，將五個系統，東拼西湊，形成的東西，必定是破綻百出。</br> 黃潮生隨手拿出一個公輸一脈的十八羅漢機關陣。這個機關陣，其中十七根陣基一模一樣。第十八，只有微小的一處不同。與陣法，便是生門所在。皇甫人杰將陣眼放在這個生門上。嚴重破壞了機關陣的整體性。</br> 大凡陣法，皆是弱小的個體，組合成威力強大的整體。只重試某一個體，無視整體，無疑是奇技淫巧，中看不中用。陣眼設置，正是對整體進行協調，讓威力化一。</br> “你這陣法，是家傳的？”黃潮生問道。</br> 皇甫人杰一愣，臉色通紅。一聲不吭，拉過一個大箱子，打開后，里面一堆破爛。或是殘缺的手札，或是毀壞的圖譜。</br> 黃潮生沒說話，望著皇甫人杰。</br> 皇甫人杰猶豫再三，說道，“我那個祖爺爺，是個瘋子。一心想重振沒落的皇甫家。為尋找祖傳的《百花譜》不惜挖祖墳。連祖先的祠堂也給拆了。結果，一無所獲。發狂的他，放了一把火。將祖宅燒的干凈。他卻一走了之。”</br> 嗯！還有這等事？黃潮生聽著故事，與人間劇版大同小異。心道：怪不得，凌風城，皇甫前輩對聚仙樓的人，是那個反應。</br> “前輩。這些，都是我爹冒死，搶出來的。我爹也因燒傷太重而亡。還好，老奴風伯收留了我。不久前，風伯大限期到。我與他兒子，無處投靠。來了無量山城，谷主寬宏，開了這家店鋪。因自幼琢磨陣法，想——”</br> 皇甫人杰再述傷心往事，說到此，就哽咽起來。后話，不說。黃潮生也猜測出八九不離十。</br> 黃潮生在椅子上坐下，“你有什么疑問，盡可來問。”</br> 皇甫人杰一聽，愣了下。手忙腳亂的擦拭著眼睛，小跑了起來。片刻后，他又呆立在原地。</br> “就從桌上的開始吧！”黃潮生看出來，這家伙，想一下子問出心中所有疑惑。</br> 萬丈高樓，平地起。皇甫人杰基礎雜亂，想要導正，非短期可行。</br> 皇甫人杰遲疑了會兒，走向黃潮生……</br> 時光飛逝，轉眼間，城中四處歌舞多了起來。</br> 仙界，時下是白晝。全天光線充足。能分清晝與夜的，唯有酒樓。白天，人來人往，人們來去匆匆。夜上，人潮如海，歌舞養性之類，就多了起來。</br> “哎哎——物品都在一樓。二樓是居住的地方。仙姑，仙姑。”</br> “咚咚——”</br> 有人追逐著，上了二樓。</br> “人們都去參加宴會，你躲在這兒享清閑。”</br> 帶著面紗的莫蘭，沖上樓，沖著黃潮生就指責。讓正討論入迷的黃潮生、皇甫人杰二人，抬頭盯著她。</br> 追來的店伙計一聽，臉色大變，悄然退到樓下，偷聽著動靜。</br> 無量城，而今的形勢，來人非常多。但是，能參加宴會的人，絕對是有身份、地位的人。</br> “撲咚——”</br> 皇甫人杰馬上跪下，連連磕頭。</br> “受先生一番指點，勝讀萬卷書。還請先生垂憐，收下我這愚鈍的弟子。”</br> 別人都以為，皇甫人杰因為身體差異，而嚇的不行。誰能料想，他是乘機拜師。</br> 這一幕，讓莫蘭自愧不如，寒著臉，說道，“馬屁精。”</br> 皇甫人杰的作品一般。相談之下，發現這人資質還不錯。畢竟出生在陣法世家，自小不斷的琢磨。破船還有三斤釘。</br> “今日指點的東西。你先領悟。有緣再見時，就——”</br> “師父，你可憐可憐弟子吧！”皇甫人杰聲淚俱下，抱著黃潮生的大腿，虔誠的盯著。</br> “我家少主，怎么說也是皇甫家的人。高人，你收了他，就等于撿到寶了。”樓下，店伙計也高聲的叫喊著。</br> “滾開。他都沒答應我呢。”莫蘭上前，就踢踹著皇甫人杰。只讓皇甫人杰，雙手抓的更緊。</br> 再不快點處理好，真下不來臺了。</br> “你先將這些陣法，加以完善。兩日后，我再來看。你若沒那能力，我也無能為力了。”</br> “聽好沒。放開手。”莫蘭扳著皇甫人杰的手指。</br> “家道中落，莫要騙我。良師如流星，轉瞬即逝。師子不要空無的愿望，只想要一個實實在在的師尊。”皇甫人杰邊對抗著莫蘭，邊申辯道。</br> “少主，千萬不能錯過機緣。我們幾百年來，遇到多少所謂的高人。除了騙財之外，誰能真正指點過你？萍水相逢，就真心教你。若是錯過，抱憾終身。”店伙計叫喊著，關門的聲音，也傳了來。</br> “累死了。這個牛皮糖，太難纏了。”莫蘭累的真喘氣，也未將皇甫人杰分開。</br> 黃潮生望著抱著自己雙腿的皇甫人杰，長吐一口氣，言道，“好了，收下你了。”</br> 皇甫人杰一聽，愣了下神，馬上放開黃潮生。</br> “真好騙。連名姓都了不問清楚。”莫蘭嫌棄的說道。</br> 下一秒，皇甫人杰又如八爪魚，抱住黃潮生的大腿。黃潮生怒目，向驚覺失言而捂住嘴的莫蘭瞪去。</br> “為師叫黃潮生。可以起身了吧。”</br> 聽到師尊的名姓，皇甫人杰立即放開黃潮生。</br> 莫蘭冷笑一聲，蔑視的將頭扭到一側，小聲道，“容貌真假也不詳看？”</br> 皇甫人杰又撲上去，抱緊黃潮生的大腿。黃潮生生無可戀的閉上眼。莫蘭開了眼界的，瞪大眼睛。</br> 黃潮生顯了真身，讓皇甫人杰看的呆了。讓莫蘭上前，扯著他的衣領，分開了。</br> “認了師尊。我是師娘。”</br> “拜見師娘。”</br> “乖。這是師娘的見面禮。”</br> 莫蘭從納戒中，取出百萬晶石，還有數個品級非常高的法陣盤。莫蘭看著黃潮生一臉發懵的樣子，顯得特別得意。</br> 皇甫人杰看著禮品，望向黃潮生。讓莫蘭非常不開心。</br> “收下吧。”黃潮生開了口。皇甫人杰才受寵若驚的收了禮品。“你過來。”</br> 聽到黃潮生的召喚。皇甫人杰又到了黃潮生面前。</br> 突然，黃潮生印堂上，發出一道金光。直射向皇甫人杰的額頭上。皇甫人杰，兩個眼珠亂轉，口眼歪斜。讓莫蘭看的一頭霧水。瞬間后，黃潮生就結束了一切。</br> “這是為師對陣法的所有心得。你能領會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br> 皇甫人杰，頭腦中，浮現盡是關于陣法的知識。讓皇甫人杰驚喜不已。</br> “謝師尊。”</br> 皇甫人恭恭敬敬的施禮。起身時，不見了黃潮生與莫蘭。</br> “連那種垃圾都收了。為什么不要我？”</br> 大街上，莫蘭追著黃潮生質問著。</br> 變了容貌的黃潮生，邊走邊說，“一切，不都你造成的？還師娘？我叫你聲師娘，你給什么禮物。”</br> “你叫我師娘？還禮物？不成了私通了？”</br> 莫蘭毫無忌諱的氣話。惹得往來路人，聞之皆驚。</br> “姑娘，你才來仙界吧？”</br> “管你屁事？”</br> 一位路人，問著莫蘭。讓莫蘭不識好人心的罵了回去。</br> “仙界，只以境界定身份。只要你境界提升的快。明日，你的師尊，成為你的弟子也不沒可能性。仙家道侶，可沒什么太多人間嚴格的倫理關系。”</br> “一切為了成神。自然是，組合資源最大優化。”</br> “你們還在這兒聊什么？”一隊路人，小跑著過來，問道。</br> “哎呀！遲了遲了。”</br> “快跑吧！”有路人，沖著黃潮生叫喊道。</br> 黃潮生有意問道，“怎么？又發現蛇神大帝的行蹤了？”</br> “想什么呢？谷主說了。他大婚之日，蛇神大帝會為無量山谷的萬民賜福。”</br> 祝良昭，你這個坑爹貨。黃潮生心下罵道。</br> “無量才情盛會。可是不能錯過。”</br> “人家成雙成對了，才不稀罕。真是笨蛋。快跑吧。人，可是多著呢。去遲了，尋不到好位置，只能看人背影了。”</br> 繁華的無量城中，如潮水流動的人們。只有黃潮生與莫蘭，呆呆的站在那兒，彼此盯著對方。那一刻，除了他們兩人，全世界成了絕美的背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