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的地方，就會有傳說；人聚的場所，則會產生故事。</br> 滿娃的驚叫聲，讓二寶收斂了心神。</br> 只見，滿娃的腿，被一條濕淋淋的舌頭卷住，在草地上拖行著。</br> “嗷嗚——”</br> 二寶一聲叫，頓時平地生出一股狂風。</br> “死蛤蟆，再不住手。別怪我不客氣了。”</br> 卷住滿娃的舌頭松開。一只如磨盤大的癩蛤蟆跳到他們面前。</br> “滋滋——”一條水桶粗的大蛇，游了來。</br> “咚咚——”大寶與小寶，如一陣風的跳了出來，沖著癩蛤蟆與大蛇齜著牙。</br> 這陣勢，讓躺在地上的滿娃，嚇出一身汗來。心道：癩蛤蟆約自己前來，莫非另有所圖？</br> “你們兩個，連人形都化不了。還想與我們兄妹相斗。”二寶厲聲喝道。</br> 癩蛤蟆咕咕叫道，“二寶侄女，我們可不是來打架的。”</br> 大蛇吐著信子，滋滋作響，“這一帶，我的年紀最大，可以當你們的爺爺了。我作證，今天真不是來打架的。”</br> 二寶可是不信，問道，“自從家中長輩過世。我們兄妹與外界，再無往來。別來攀親，有話直說。”</br> “二寶侄女真有其父的風采。好。”癩蛤蟆夸獎道。</br> “少來。當年，為占據寶地。我們可是沒有少打架。連山神出面，也沒化解。”二寶直接揭著老底。</br> 讓癩蛤蟆與大蛇非常尷尬。</br> “既然，二寶是爽快人。我們也別藏著掖著。你說，還是我說？”大蛇問道。</br> “你說吧！你是長輩，容易產生親切感。”</br> 大蛇當仁不讓道，“我們倆的道行，不比你低。可是，沒修成人形，就不能繼續下一步。眼見天命將盡。我們倆打算，進入寶藏中，賭上一把。”</br> “不瞞二寶侄女。為此事，前不久，我們還大打出手。”癩蛤蟆插言道。</br> “哼！果然，有圖謀？”二寶提高警惕。</br> “寶藏中珍品很多。全是當年的教主道君皇帝，收羅天下所得。其中，肯定有治療大寶、小寶的寶貝。”大蛇誘惑著二寶。</br> “可是——”</br> “別可是了。山神，百年來，誰見過他？早跑了。寶藏中的法陣，還有守護神獸，想必也走的差不多了。大家既然各有所求，不如團結一致，各取所需。”癩蛤蟆打斷二寶的疑慮，說出心中所想。</br> 滿娃一聽癩蛤蟆的話。心中暗自大罵。自己好不容易，忽悠住二寶。這家伙半路殺出來，對自己搭的臺子，就是一通猛拆。什么玩意兒？</br> “喂喂——”</br> “嗯！你聽得懂我們談話？”滿娃發出蛤蟆的叫聲，引得二寶的注意。</br> 完蛋。真是小不忍，則亂大謀。滿娃十分后悔自己的沉不住氣。然而，這種沖動，并非來自靈魂，更似軀殼的某種本能反應。</br> “這個人類不尋常。能進入寶洞之中，全身而退。”</br> “什么？”癩蛤蟆的說法，驚呆了二寶。</br> 大蛇也確定道，“不錯。當時，我也在場。”</br> 滿娃腦子再不靈光，也看出癩蛤蟆請自己來的目的。</br> “想請我辦事，你們出什么價錢？”</br> “哈哈。”</br> 滿娃的討價還價，讓癩蛤蟆與大蛇大笑起來。讓二寶無奈的低頭。</br> 滿娃還在納悶。一條蛇的尾巴，將他卷起來就走。</br> 一行人不是去山神廟廢墟，而順著山谷走到一個大水潭邊。此處水潭便是臥虎灣。正是那群盜墓賊要到的地方。因環繞水潭的山，似一只臥虎而得名。</br> 相傳，這一帶的山勢在風水上叫：虎踞龍盤。虎便是指的臥虎灣。而圍繞著水潭的群山，每一座都似虎形。抱著的水潭的山，則是最大的一座。</br> 滿娃被直接丟向水潭中心。嚇的滿娃大氣不敢出。大蛇尾巴，向水潭一點。水分開出一條路來，路兩側的水似墻一般。</br> “啪——”</br> 滿娃摔了下來。撞在石頭塊上，整個身體似散了架。待他稍微緩過氣來。三寶、癩蛤蟆、大蛇已經到了面前。癩蛤蟆一鼓氣，一股強大的動量波動，震得大地為之顫抖。所在的濕地上，被數道光線切割開。碎裂后，眾人都墜了下去。</br> “這是通向什么地方？”大寶害怕的問道。</br> “法陣。”癩蛤蟆咕呱的回應道。</br> 不一會兒，滿娃幾人落到一個樹木中。抬頭再看，水潭似懸在空中一般。透過潭水，可以看到天空的星星。景色真是美不勝收。</br> “嘩——”一張大網，從天而降。滿娃看得見，卻躲不開。再看三寶他們，早就跳出網的范圍之外。滿娃驚訝間，大網落在大樹上。而四周樹干上，一道道網墻。形成巨大的網籠，將滿娃關在其中。</br> “你們幾個妖孽，膽敢擅闖法陣？”一只由巖石組成的巨大的蜘蛛，飛奔而來。</br> “巖蛛。別狗拿耗子。山神，早就不在了。你個狗腿子，還狂什么？”癩蛤蟆罵道。</br> 說話間，巖蛛已經到了近前。更不搭話，便向大蛇撲了去。</br> 大蛇一抖身子，平地升起百丈的水來。巖蛛向水面射去一張張網，而它落在網上，飄浮于水面。水中射出千個水彈來。巖蛛急忙向后跳了去。</br> 大寶、二寶、小寶從三個方向，向空中的巖蛛，揮掌打去。眼見巖蛛要吃虧了。它將頭與腿縮成一個球，向小寶飛撞了去。二寶一見，飛起一腳，大寶踩在腳背上，飛速將小寶抱開了。</br> 巖蛛落在一顆大樹上。而大蛇也收了神通，大地似漏了一般，將汪洋大海般的水漏的干凈。癩蛤蟆抖了下身體，不斷有小蛤蟆跳了出來。眨眼間，小蛤蟆就占據了幾十丈的地域。</br> 巖蛛也不甘示弱，朝天怪叫一聲。它身后的樹林，頓時鳥飛獸走。一會兒時間，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巖蛛。它們同時射出蜘蛛網來。癩蛤蟆也向它們噴射著黑色液體。</br> 大寶雙手蘭花指，口噴烈火。大蛇則一頭鉆進了地下。</br> 它們大戰一團，讓滿娃看的膽顫心驚。</br> 前世，滿娃跟更高級別的人物大戰過。從沒有從一個凡人角度去觀看過。所以，再火爆的打斗場面。滿娃沒有一絲感覺。眼下，卻完全不同。</br> 大蛇的一個神通，讓滿娃喝了一肚子水，差點窒息。天空燒成一片，落下的星星點點的火苗，讓滿娃左躲右閃，自顧不暇。</br>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滿娃體會到了，再也不想嘗試。更恨自己，功法習練的進程太慢。</br> 半個時辰后，巖蛛在眾人圍攻下，逐漸抵敵不住。</br> “巖蛛，我們只想取些東西。渡過危機，不想對你趕盡殺絕。”</br> “嗯！說的不錯。只要你罷手，當什么事沒發生過。”</br> “住嘴。你們這些妖孽。邪不勝正。當年，是山神大人為我擋下天劫。我立下重誓：此生維護正道。”</br> “哈哈。”二寶大笑起來。</br> “母老虎。你也是出生于名門，與妖人為伍。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笑的出？”</br> 聽了巖蛛的訓斥，二寶又言道，“找塊鏡子，照照自己吧。以為自己是什么？還不是被人類稱為妖怪。”</br> “胡說八道。”巖蛛暴怒。先是眼睛變紅，身體也跟著變紅。</br> “它要燃燒靈魂，與我們同歸于盡。”癩蛤蟆說完。將身子一蜷，小蛤蟆們都向他身上堆了來，似疊羅漢。</br> 大蛇沖向前去，用身體將巖蛛纏在其中。大寶、二寶、小寶各用神通，發出三道光芒，包裹著大蛇的身軀。</br> “山神大人。我不甘心。”巖珠大叫一聲，身體發生爆炸。一道紅光，一偏不依的射入滿娃的身體中。</br> 雖然，對巖蛛的爆體，有著層層防護。爆炸的威力，非常驚人。別的不說，滿娃似一粒塵埃般，被吹飛，粘在蜘蛛網上。</br> “巖珠，這是何苦呢？”大蛇十分痛惜道。</br> 癩蛤蟆卻提醒道，“巖珠只是開胃小菜，就這么難應付。與那幾個相比，它可是不值一提的。”</br> “膽怯了？”大寶扭扭捏捏的問道。</br> 癩蛤蟆沒有回答。二寶開腔了。</br> “開弓沒有回頭箭。與其調頭回去等死，不如奮力一博。即便是死了，也死得其所。”</br> 大蛇點點頭。癩蛤蟆也是一掃方才的頺勢，重新振作起精神。</br> 滿娃又被蛇尾巴卷了起來。只聽的耳邊呼呼生風。山川等物，急速向身后飛逝著。</br> “好幾個不怕死的妖怪。跑到這里來，作什么？”</br> 聽到大喝，癩蛤蟆等人停下了腳步。前方巨石上，一個背著大刀的人影。時而消失，時而出現，快速的向他們靠近，似鬼魅一般。</br> “他怎么來了？”大蛇驚恐的問道。</br> “什么時候，投到山神的麾下了？”癩蛤蟆也害怕起來。</br> “這家伙帶有三尺正氣，但凡碰到，非傷即死。很是難纏。”二寶也猶豫起來。</br> “怕什么？我先上。”</br> “喂。”</br> 大寶說了聲，就化身為黃斑猛虎，撲了去。小寶見了，也緊隨其后。讓二寶大急。</br> “嗷嗚——”</br> 一個照面，大寶、小寶全身僵硬的躺下了。二寶大驚失色，拼了命的向前沖。癩蛤蟆調頭就跳走了。大蛇一見，丟下滿娃，鉆入地下。</br> “跑的到挺快。”那人一手拎著二寶，似拿小貓般。</br> 滿娃看了來人的裝束，驚的下巴差點掉地上。來人十七八的樣子，身材瘦削，面色發黃。一看就是嚴重的營養不良。一身的裝束，卻是打了不少補丁。背著一把時代感挺強的大砍刀。</br> 活脫脫一個教課書中，古代戰士。</br> “你是——活人？”小鬼盯著滿娃愣了下，問道。馬上拔出大刀，怒喝道，“跟一班妖怪為伍。不是什么好人。”說著，揮起大刀。</br> “聽我說。”滿娃用雙手遮擋，叫喊道。</br> “啪。”</br> 小鬼一腳踢翻滿娃，踩在腳下，說道，“看你這狗賊，有什么狡辯的？”</br> “我家是趙王村的，名叫滿娃。家里有位癱瘓在床的老爹。走夜路，遇到它們。才被抓到這兒來了。你若殺了我，等于一尸兩命。”</br> 滿娃竭力的表演著，讓二寶都看呆了。只有滿娃，感覺自己的說詞，太過于大眾化。好像尋常小說中，都是如此橋段，涉嫌抄襲。m.</br> “哼哼。”小鬼根本不相信，“你住在趙王村？”</br> “是。”</br> “村中有位獵戶，名叫——我叫他滿大爺，你可認識？”</br> “他是我爺爺。”</br> 小鬼隨口一問。滿娃便興奮的攀起了親。</br> 實際上，滿娃也不是信口胡言。他雖然沒見過爺爺。但是老爹對他常常嘮叨一件事。當年，有一枝人馬，被軍閥追到這兒。他爺爺用自制的傷藥，救過那枝隊伍的人。還當向導，把這隊人帶出包圍圈。</br> 滿娃老爸，對此事一直記掛不忘。想以此在趙王村高人一等。苦于這么多年，沒有誰能證明此事的存在。</br> “我就姓滿，叫滿娃。”滿娃亢奮的，心都快跳出來了。</br> 小鬼仔細看了著滿娃，冷冰冰的臉上，似化凍了一樣，逐漸有了笑容。</br> “像，像滿大爺。你是恩人的后代。快起來說話。”</br> 滿娃被扶起身來，心下開心不已。</br> “你是人，還是鬼？”滿娃猛然問道。</br> “我？”小鬼開始變的渾渾噩噩起來，“我是死了？為什么在這兒？隊長讓我不要離開，等他回來。隊長他們，怎么還沒回來？狼，我遇到狼了。它咬我。我砍死了它……”</br> 這種情形，滿娃見識過。大凡孤魂野鬼，常常會渾渾噩噩。</br> “你叫什么名字？”滿娃問道。</br> “小癟三。不，我有新名字了。叫什么來著？對，董前進。向著新生活，前進。”小鬼非常自豪的說。</br> 忽然，董前進神情黯然，眼中含著淚。</br> “我們被追著打，也不知其它人，情況怎樣？”</br> “啪。”</br> 董前進丟下二寶。調頭跑了。沒幾步，回頭向滿娃叫喊道，“我要去等隊長他們了。我要馬上歸隊。等過上好日子。我一定會回來，感謝你們的。老鄉，再見。”</br> “好日子——”滿娃說出這三個字，董前進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br> “你可真行。用這種方式騙的我？”滿娃扶起二寶，她卻一臉厭惡的問道。</br> “說什么呢？我說的都是真的。”滿娃動情的說道。</br> “當初的事，我可是一清二楚。你爺爺為了賞錢，領著軍閥追那群人，滿山的跑。最后——算了，不說了。反正也是陳年往事，不提也罷。都是你們滿家造的孽。”</br> 從二寶口中，滿娃聽到另一個版本的故事。心中憤憤不平起來。人家董前進都證明了，你偏要唱反調。于是，報復心油然而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