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言聽了大驚失色。想那浪蕩公子,在天涯草廬的地位,與柳千言旗鼓相當。這么重要的弟子,被逐出師門,還被追殺。其它仙門,一無所知。</br>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栗。</br> “你的六師弟傳來消息說:一度堂的院長萬化安,曾秘密去過天涯草廬。兩家達成了什么秘密勾當,為師非常感興趣。”</br> 事情還真不少。柳千言心道。不知師尊,重點要交付哪件事?</br> “百里之外,有座新城。那里有處上古遺址。與我們三大書院,淵源頗深。里面的寶物,容易得的,都被拿了。再往深處,非常兇險。本來,成為三大書院的棄子。這幾年,到是讓民間又鬧的挺火紅。”</br> “殺人搶寶?”柳千言嘴快。擔心的望向黃元子,見師尊一臉認可的樣,也陪笑了起來。</br> “為師在些坐鎮,你可大展拳腳。”</br> “是。”</br> 不是一路人,不進一家門。黃潮生由法陣護身,偷聽完后,感慨道。身形一晃,離開了那座仙洞。</br> “兄弟,你怎么沒去劫法場?”</br> 無花城,黃潮生出現在家門口。樸頭就焦慮的跑上來,大大咧咧地問道。問完,才小心的環視周圍。見四下無人,拉著黃潮生進了自己的宅院。</br> “哥,你又升官了?”黃潮生一眼看到,樸頭腰間的佩刀,換成了佩劍,欣喜地問道。</br> “別打岔。”樸頭寒著臉,繼續問道,“人,都斬完了。根本沒人來劫法場。”</br> “呵呵。偷梁換柱,早就劫完了。”黃潮生說著,去取樸頭腰間佩劍,觀賞。</br> “切。你莫不是在消遣哥哥?”樸頭完全不信。</br> “家里,一大一小。”</br> “別再騙哥了。”樸頭失望道,“哥這輩子,大半時間在為非作歹。加入軍隊,懂了理。想在死前,做件轟轟烈烈的大事,讓自己威風威風,怎么這么難?兄弟,得好好謝謝你。變著法的,讓我升官。可是,不瞞你說,哥哥的命不久矣。要事外物,有什么用?只想為兄弟你,全心全意的做件事。”</br> “啪啪。”黃潮生拍了拍樸頭的肩膀,笑了笑。心道:君子一諾千金。原來,樸頭執著于這個。黃潮生心里有了主意。可是,內心卻是一動,讓黃潮生雙目變換成觀氣眼。</br> 宅院外,那個小夜叉又來了。黃潮生心念又一動,一個法陣,將樸頭似雕像般困在其中。才將小夜叉攝到面前。</br> “小夜。又鬼鬼祟祟地,想打什么主意?”</br> “不不。”小夜叉連連否認,“相逢是緣。勾得尤智正的魂魄后。前世記憶未消失前,他有一個要求,就是想來見見你。好歹,他前世也是品級不低的真神。面子,還是要給的。”說完,拍拍掌。</br> 尤智正的靈魂,飄浮到黃潮生的面前。小夜叉一見,急忙隱身回避。</br> 尤智正憤怒的望著黃潮生,伸出雙手,就要去掐黃潮生脖子。黃潮生一抬手,世界變的透明了。只見隔壁院里,一間房的床上。自己的三歲小孫兒,睡的正香。</br> “去他夢里,告著別吧。”黃潮生說完。</br> 尤智正被一股風,送到孫兒的夢里……</br> “你的事解決了。還有一位,怎么處理?六皇子。”黃潮生說著,望向另一間房里,六皇子正呆呆的發癡。“看來,只能這樣辦了。”黃潮生心念一動,一個法陣將六皇子籠罩,隨著黃潮生,一同消失了。</br> 湖岸邊,停泊著一條小船。小船里,躺著昏迷不醒的蘭心月。黃潮生望了身后的六皇子。六皇子被法陣護著,飛到小船里,昏倒在蘭心月的身旁。</br>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黃潮生對著小船,深情地說道,“只能送到這兒了。余下的路,還得靠自己的造化。”黃潮生說完,那條小船,載著昏迷的兩人,離岸而去。</br> 湖中,送著蘭心月與六皇子。岸上,一個男子,吹著鎖吶,牽著毛驢。毛驢背上,側坐著一位新婚。那身新婚禮服,特別顯眼。正是陳家妹妹湖中撈的軍旗。破損之處,被繡上的芙蕖花、并蒂蓮給遮掩住。</br> “妹子,常回來看看。”陳家姐姐,小跑來送別。</br> 望著妹妹,越走越遠,陳家姐姐抽泣不止。</br> “這么想嫁人,嫁給我哥好了。”</br> “呀!”</br> 黃潮生的說話,嚇了陳家姐姐一跳。揚手就來打黃潮生。黃潮生急忙躲閃。</br> “嫂子,我哥雖老了點。人,真的不錯。”</br> “還說。”</br> 陳家姐姐追不上,蹲下身去拾起塊石頭。</br> “好好考慮下,嫂子。哎呀!”</br> 石頭砸在黃潮生身上。他見陳家姐姐又要拾石頭。慌忙跑掉了。</br> 陳家姐姐拾起石頭,看到跑遠的黃潮生。痛苦地大哭了起來,邊哭邊擦著眼淚,轉身向家里回返。</br> 此時此刻,夢境里,尤智正帶著孫兒,回到玄月帝國平原上的京師老家。他們進入了祖先祠堂,先拜過了列祖列宗。尤智正領著孫兒,來到家中古老的紅豆樹下。</br> 紅豆樹上,紅豆滿枝頭。</br> “跪下,”三歲的孫兒,聽到爺爺說得嚴肅。雖不知將要發生什么,卻順從的跪下,“對天立誓。”</br> 孫兒舉起小手,沖著天。</br> “尤氏一族遭遇浩劫,得恩公黃氏潮生,慈悲為懷,仗義相救。讓尤家血脈不絕,香火不斷。此恩德,感天動地。尤氏子孫在此立誓:無論歲月變遷,時光輪回。只要尤家血脈存在,就算穿越時空,就算千年萬年,必定回報此恩此德……”</br> 無花城,黃潮生回到樸頭的宅院。正拍著身上的塵土。尤智正的靈魂,非常高興的出現了。想要行大禮,被黃潮生扶住。</br> “大恩人。若不受此拜,無以表達感激之情。”尤智正老淚縱橫道。</br> “無妨,無妨。”</br> “身為鬼魂。真沒法回報您的大恩大德。孫兒尚幼——”尤智正想到,那日被押進無花城。于人群里看到黃潮生。用盡最后的努力,希望他能出手,為尤家留下一絲血脈。沒想到,黃潮生做到了。自己的承諾,卻無法兌現。</br> “三歲孩童,他的將來。是為尤氏一族報仇為生,還是——”</br> 黃潮生的問話,沒有說完。尤智正心領神會。他又向黃潮生施了一禮。</br> “尤家被滅,實屬天意。”尤智正說道,“鬼使大人,喚醒我前世的記憶。為了求長生,拋妻棄子。死前有悔意,才了今生的安排。本來,最終結局,依舊是全族被滅,成為孤家寡人。好在有大恩人在,才逆天改命。我的下一次輪回后,就會完全徹底的消失了。總算清楚了,自己心底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值了。我曾經執著過,不能再讓子孫也沉淪其中。”尤智正說著,望了望,漂浮在法陣里,如雕像般的樸頭。</br> 黃潮生微笑的點點頭。尤智正心滿意足地會心笑了。尤智正身上突然多了條鐵鏈,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而去,消失了。</br> “多謝黃大王,積了陰德。”小夜叉顯現出來,向黃潮生施禮道謝。</br> “他們要執著不走。會怎么樣?”</br> 問話,讓小夜叉瞠目結舌。黃潮生清楚,又問到正點上了。</br> 小夜叉要隱身離去,被黃潮生一把抓住。讓小夜叉十分后悔,搞什么畫蛇添足的事。黃潮生向著小夜叉微笑。小夜叉急的直想哭。</br> “他們畢竟,曾經是這個世界的至尊人物。還殘留著多少力量?你要不說,我就叫輪回獸,來親熱親熱你。”</br> “別別。真不能說。你還是,叫它來吧!”小夜叉求饒著,轉念后,態度又十分堅定。</br> “嘿。”黃潮生急了,轉而又笑道,“你們有規定,不能向外泄密。否則,必定受天譴?”</br> 小夜叉一聽,激動地連連點頭。</br> “規定是具體是怎么寫的?”</br> “不得向外人告之冥海地府的一切情況,否則——”</br> 黃潮生緊急叫停,讓小夜叉一頭霧水。黃潮生一臉壞笑問道,“只讓你們不得告之,沒有再有其它條件。比如寫給外人之類的?”</br> 小夜叉一聽,雙眼圓瞪。黃潮生一看,知道有門。原生世界,小說里告之的,尋找字眼漏洞,玩文字游戲,看來還是管用的。</br> 一本書,能讀出君子,更能讀出小人。并非是書的問題,而是人的毛病。</br> 小夜叉手指在自己額頭抹了下。再到黃潮生額頭上點了下。</br> 黃潮生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了。抓住小夜叉的手也放開了。小夜叉乘機逃走。</br> 六道輪回意思是舍此蘊而復趣它蘊。六道分三善道:天神道、人間道、修羅道。三惡道:地獄道、惡鬼道、畜生道。入那一道,要看那人的功過善惡。說的比較籠統,更有迷惑性。</br> 盤古開天辟地,清氣升為天,濁氣降為地。氣有三態,幻化成萬物。六道輪回,萬物化氣、氣化萬物的總樞紐。近墨者黑,近朱者赤。鑄造靈魂,當以清、濁二氣多寡而定。而最初的那批靈魂形成,意識則是宇宙中清、濁二氣的映射影響下形成的。</br> 修真者,便是天地間,一群不斷去濁還清,去其它形態,歸一先天氣態的人。因此,所有生靈,自出生之始,便是:損有余,而補不足。</br> 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br> 存在生靈的空間,是一個相對封閉環境。資源有限,卻要保持循環往復,生生不息。修真者,作為世間清氣,最大的盜取者。清、濁二氣,于生靈軀體的比例,每次變化,天地災劫程度就越強。這類生靈的數量,注定要受到嚴苛的控制。</br> 曾經,黃潮生還在質疑塵世。為什么傳世的書籍經典,精粹處一點點被刪去;為什么大富大貴家的子弟,成為敗家二代那么容易;為什么大能、圣人,越來越稀罕……</br> 修真大能隕落,一部分會被天地,直接同化。另一部分,逃過天地同化的殘魂,轉入六道輪回。執行者,會用七情六欲等,消磨其堅定的意志,再分化為天地一部分。但凡修真者,意志力非常強大。盡管是殘魂轉世,也會引出許多意外。讓這些曾為大能的靈魂,心甘情愿的回歸混沌,就是一件大功德。</br> 呵呵。原生世界,麒麟命劫。總以為是老天爺對自己不公。自己是逆天改命的主角。弄清情況后,才發現,世間最大的反派,正是自己。黃潮生的三觀,再次發生塌方。</br> 老天爺,不帶這樣玩的吧?黃潮生張開雙臂,仰望著天,內心發出極度復雜的問話。</br> 領悟后的感慨是暫時的。因為,生靈只要活著,還要面對很多現實的事。黃潮生收斂了心情。才一眨眼,將他嚇了一跳。</br> 靈魂之眼綠痕、本命金丹兩人,出現在黃潮生面前。看著他們兩人,橫眉冷對,黃潮生先是吃驚,之后是癡癡的一笑。</br> “笑,笑?還有臉笑。若不是你使用我的能力,還不知道,你一直在欺騙我。”綠痕一身綠衫,背后三只眼睛裝飾,死死盯著黃潮生,“形骸間隔,仁心感通。主人,你干的是人事嗎?”</br> “凡事,憑著自己去領悟、覺察,才能更好的成長。”黃潮生心虛的狡辯道。</br> “無恥。”</br> 綠痕與本命金丹,異口同聲地怒斥。</br> “形骸且健,方寸甚安。”本命金丹斥責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殿柱不直,倒下來。”</br> 黃潮生沖著本命金丹伸手叫停,反駁道,“天下誰都能教訓我,唯獨你不行。沒靈魂時,我這形體,只能摸索著前行。如今,已經凝聚出本命金丹,還把你打扮得風流倜儻。你到好,什么事也不干。只會抱怨。沒你的時候,我與靈魂之眼,相處融洽。看看現在,挑撥離間,大搞內部矛盾,你到是挺在行。”</br> 本命金丹被說的啞口無言,望向靈魂之眼求助。卻見綠痕,非常認可的點點頭。</br> “還有你。”黃潮生轉身綠痕,“將你煉化出來,不斷為你升級。為的不僅僅是盯著我這形骸,還要放眼看世界。花花世界里,我是免不了受誘惑,時而迷茫。你要處處監督,時時鞭策。而不是,指指點點,卻拿不出方案措施來。”</br> “是,主人。”綠痕聽著教誨,非常認可。</br> “主人?不對呀!”本命金丹見形勢不利,急忙說道,“綠痕。我們是靈魂,靈魂是行為的明燈、方向。我們一直被他壓制著。之前,不是商議好的嗎?一定要知行合一。”</br> 綠痕一聽,立即有了底氣。黃潮生一見,狠狠地瞪了本命金丹一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