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涼城,官家驛站。門一關,作為親兵護衛的黃潮生,被何榮軒請著坐下。</br> “仙師,你可知此間叫什么國?何人為王嗎?”</br> 何榮軒的問話,讓黃潮生搖了搖頭。這一回,的確是不知。</br> 曾經,黃潮生從冥界大將處,得到大爭世界的全景地圖。細細算來,已經是近二十年前的事。而今的大爭世界,勢力的此長彼消的非常嚴重。那方地圖,可以用來指示地點、方位。上邊標注的勢力,未必存在了。</br> “昔日,玄月帝國的無霜公主。還記得嗎?”</br> 一提到妙生,黃潮生不由的心下一怔。她的故事,從出賣酒公子,讓蘭音書院給抓了去后,便不知所蹤了。莫非——</br> 何榮軒對黃潮生猜測,點點頭。說道,“這后涼國,曾經也是疆土萬里的大國。后輩之孫無能,被四周鄰國給鯨吞蠶食了。誰也沒想到,玄月帝國的無霜公主,會躲藏在這兒,作著她的帝王夢。聽說,她本想讓玄月帝國的亡國之君,來當君王。可是,那個六皇子,就是死活不干。被她囚禁起來了。”</br> “你們,可真有緣分?”黃潮生隨口說道。</br> “可不是。”何榮軒感慨道,“天下之大,唯有冤家路窄。仙師,可還記得那個蘭心月嗎?”</br> 黃潮生猛然望著何榮軒。初到大爭世界,蘭心月是何等的囂張。誰能想到,她遇上玄月帝國的亡國之君,六皇子后,就變的讓人敬佩有加。</br> “她已經完全背叛了蘭音書院。成了三大書院的公敵。此來后涼城,便是為了蘭心月與無霜公主的爭端。”</br> 何榮軒的話,讓黃潮生聽得糊涂了。關切地問了句,“你與蘭心月之間的矛盾——”</br> 何榮軒聞之一笑。當初,新城時,他抓來蘭心月。用盡各種方式,侮辱、折磨她,以報滅門之仇。這是永遠解不了的仇恨,才是無霜公主通過何榮芝,讓他來的根本原因。</br> 后涼國的國土,便是以后涼城為中心,方圓不過百里之地。前任國王,歸屬于蘭心月投靠的勢力庇護。新上任的無霜公主,既要向蘭音書院表忠心,又要承擔歷史重擔。早就不負重荷。</br> 何榮軒慢慢道來,黃潮生才將其中利害關系,理個清楚。</br> “仙師——”</br> 接下來的話,何榮軒不說,黃潮生也是猜測到了。自然是請他當保鏢。</br> 黃潮生見何榮軒不好開口,說道,“但講無妨。”</br> “仙師,若此行有所不測。還請回歸青嵐盟國。保護青嵐盟國,千秋萬代。”</br> 嗯!這是什么操作?明明知道,有本人在,你會長命百歲。還要交代后事,莫不是,早就做好了,殞命報國的打算?</br> “撲咚。”</br> 何榮軒跪在地上,磕頭求道。黃潮生扶起他,真不知說什么好。</br> “鐺鐺——”</br> “將軍。”有軍士敲門道。</br> “講。”</br> “有人投下拜帖,請將軍前去。”</br> “嗯。進來吧。”</br> “吱——”</br> 門打開,一名軍士捧著拜帖進來。交與何榮軒就退了下去。何榮軒打開一看,隨手將拜帖放入袖中。再向黃潮生一施禮,言道,“仙師。小將去會會,這群達官貴人。”一見黃潮生不放心,笑道,“無它,盡是些打著物資主意的人。”</br> 何榮軒說得輕松。黃潮生卻看出,他目光中的沉重感。</br> 酒樓里,何榮軒果真與一群肥頭大耳的人,相聚在一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何榮軒起身小解。</br> 后院茅房前。滿面紅光的何榮軒,突然駐足不動了。</br> “若我死在此間,你家主子,是不是會得到超脫?”何榮軒目光堅定,突然問道。</br> “不知,你要問的哪位主子?”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br> “哦!”何榮軒有些意外,“看來,讓我死的人,還真不少。”</br> “這世道,殺手,也不好干。其中一位金主特別吩咐:讓你說出自己,未了的心愿。”冷冰冰的聲音,坦言道。</br> “就是這位金主吧!”何榮軒肯定地說道。</br> “這位金主說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的忠心,只是愚忠,不可取。若能改變態度,還來得及。”</br> “呵呵。”何榮軒笑道,“何家的人,向來愛一條道,走到黑。祖上,為重振家族榮耀,不惜當下三濫的走鏢人。而我,為了報仇,走到今日,也是應該。轉告她,既然選擇了,就不要后悔,一直走下去。”</br> “金主還讓我問問。新城,她失去的記憶里,那個男人是誰?”</br> 何榮軒又是笑了笑,“她這么有本領。一定會自己尋到答案。”</br> “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冷冰冰的聲音,說道。</br> 何榮軒非常納悶,問道,“不殺我?”</br> “針對你,金主很多。全是要殺你的要求。這年頭,生意不好做。有位優質資源,當然要學著用釣魚的方式,線要多放會兒,價值才更大。”</br> “殺手。什么時候,也學會做生意了?”何榮軒嘲諷道。</br> “生與死的交易,非常簡易明了。可是,很多金主,選擇對象后,非常猶豫。前車之鑒,不得不小心。</br> “他們真可憐,恨都恨得這么猶豫。”何榮軒挖苦道。</br> “是。”冷冰冰的話,真無聊,“對于殺手而言,他們可憐之極。但是,他們很幸福。”</br> “為什么?”</br> “因為,他們還能用心,去感受。”</br> 話,談到這兒,何榮軒眼前,忽然一亮。</br> 送走何榮軒,一個影子晃動下,飛出高墻外。高墻的巷子里,一位美女,邊走邊脫著去自己的黑衣。正是一臉寒意的蘭心月。</br> 她走到街頭,買了些吃食與酒。便向城中深處而去。</br> 一座庭院,一位面色憔悴的男子,似等著什么人。忽然,男子感覺到什么,一轉身。看到蘭心月正將手中的荷包與酒,放在桌面上。男子小跑了去,欲抱蘭心月。被蘭心月連連的后退,制止了男子的行為。</br> “心月,你變成什么樣子,我真的不在乎。”男子正是昔日玄月帝國的亡國之君,六皇子。</br> “可我在乎。”蘭心月冷冰冰地說道,“你心里有了桂娘,再也容不下別人。”</br> “不。”六皇子吼叫起來,又無奈地低下了頭。</br> “坐吧!酒,是你最愛的桂花釀。”蘭心月冷冰冰的說著,為六皇子打開封皮。</br> “嘩——”</br> 六皇子將石桌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地上。整個人呆呆地站在哪兒,默默地流著眼淚。</br> “兩個奇怪的人,就這樣彼此折磨著對方。好玩,又讓人看的心酸。”</br> 六皇子與蹲下撿東西的蘭心月,驚訝的望向來人,不由的都是一怔。</br> “黃潮生?全天下都在通緝你,你卻消失了這么多年?”六皇子思路清晰的問道。</br> “是你,散布消息。說要一個月內,讓三大書院自行解散?”蘭心月也問道。</br> 黃潮生笑嘻嘻地,走上前,拿起桂花釀,毫不顧忌的喝了口,笑道,“本人都混的這么慘了,還是整天開開心心的。你們到好,沒那苦,自己非要營造那種氣氛。人心啦,真是搞不懂。”</br> 話一出口。讓蘭心月與六皇子相視,心里有千般滋味。</br> “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黃潮生邊品著桂花釀,邊挖苦道,“算了算了。我這三言兩語,改變不什么?”</br> “黃潮生,是你夸下海口,要滅掉三大書院?”蘭心月十分感興趣的問道,“一個月期限,好像過去了一半了吧?”</br> “可不是。”黃潮生一拍自己的大腿,說道,“我也不想,大開殺戒。看看這放水的程度,都感動上天了。好像,三大書院,絲毫不為所動。”</br> “哼哼。”蘭心月冷哼一聲,“三大書院,無上真神境的隱世高人,都幾十位。個個都有毀天滅地之能。你拿什么,與他們對抗?”</br> “哇,這么厲害。”黃潮生品著酒,笑道,“浪蕩公子、蕭小子,任何一人,都能滅了他們。結果,卻被三大書院抓去封魔臺,羞辱了這么多年。”</br> “大言不慚。”蘭心月爭強斗狠的心,徹底被黃潮生引誘出來。</br> “小黃郎,還真是你。祖奶奶說是你,我還不信。”一位蒙面女子,無聲無息地出現,興高采烈地跑到黃潮生面前。上下打量著黃潮生。</br> “今天,什么日子?大聚會嗎?”黃潮生躲閃著,問道。</br> “封魔臺,萬劫陣的事一出。我與祖奶奶正好在附近。可是一路追著你來的。呵呵。”蒙面女子說著,對黃潮生動手動腳,讓黃潮生嫌棄的躲閃著。</br> 天底下,當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六皇子與蘭心月看來,黃潮生一直瀟瀟灑灑的形象。原來,讓他忌憚的人,沒出現。呵呵,現在這好戲,才上場。</br> “莊重點。好歹你也是位公主,皇家血脈。”</br> “切。好歹當年,本公主還有心追求你。”</br> “別瞎說,沒成功。”黃潮生急忙否認。</br> “哼哼,成功了一半。反正,與祖奶奶云游天下后,越來越認為,你是本人的不二人選。快點說,這些年,去哪兒了?是不是躲著我?”</br> “他被我關在星獄里。就是防著他,偷跑出來,跟人鬼混。”</br> 蒙面女子問完,又一位蒙面女子出現。</br> “呵呵。姐姐,你可終于露面了。祖奶奶說,黃潮生一直被人跟蹤著。沒想到,除了我們,真有人,還是位姐姐。”</br> 人,越來越多。讓六皇子與蘭心月,不由的心驚。特別是蘭心月,她的修為,說來也是不低。黃潮生、兩位蒙面女子的出現,皆是沒讓她有半分覺察。</br> 先前的蒙面女子,顯得調皮。之后的出現的蒙面女子,舉手投足,透露出落落大方。兩人雖蒙面,從身材上不難看出,都是絕色美女。</br> 這樣的女子,都不出自于三大書院。蘭心月的知識儲備里,真想不出,還有什么勢力,能培養出這樣的人物。</br> “星獄?那是什么地方?”蘭心月爭取著自己,應有的地位。</br> “是呀!那是什么在方?”調皮蒙面女,好奇的問道。</br> 莊重的蒙面女,開誠布公的說道,“關押,為禍天下蒼生的重刑犯。”</br> 解釋,讓其它人都驚呆了。</br> 大爭世界,目前最引人注目的地方,除了鎮仙樓,便是封魔臺。不過,能在這兩個地方的,除了兩位大活人外,其它都是首級與尸體。除此之外,沒聽聞什么星獄之類。</br> “關押重刑犯?你犯了什么罪?”調皮的蒙面女,問道。</br> 黃潮生被問,下意識地望向莊重的蒙面女。她卻一臉嫌棄道,“看我作什么?一出世,就宣布,讓三大書院自動解散,否則就雞犬不留。我怎么知道,你做過什么對不起本人的事?”</br> “快說。到底怎么回事?”調皮蒙面女的追問,讓眾人豎起耳朵,聽著傳奇故事。</br> “本人,從星獄里出來。是不是,接下來,要將我,投到魂淵里去?”</br> “啪啪啪。”</br> 莊重的蒙面女,鼓著掌。</br> “真是不錯,連魂淵都知道。”</br> “不為大家科普一下嗎?”黃潮生反守為攻道。</br> 星獄、魂淵。這兩個名詞,讓調皮蒙面女、蘭心月、六皇子三人,此生剛剛聽到的。黃潮生兩人的談話,對于蘭心月三人,如同天方夜譚一樣。讓人摸不著邊緣。</br> “星獄、魂淵。作為創世十二種族的,最強牢獄。一旦被關入其中。從沒脫逃的記載。老身,說的沒錯吧!”</br> “祖奶奶,你也來了。”</br> 劍婆婆的到來,讓調皮蒙面女,回到她的身旁。</br> “小友,你真被她,投入星獄?怎么逃脫的?”劍婆婆興志盎然問道。</br> “那個地方,完全是萬物化塵場所。不過,當時,本人是半分靈力也沒有。所以,撿了個大便宜。”黃潮生的信口胡言,驚呆了所有人。特別是莊重的蒙面女子。</br> 她將黃潮生投入星獄,可沒安什么好心。只因尋到星獄開啟方法后,準備用來對付,那位創世十二族的大叛徒。星獄威力如何,誰心里也不知曉。本領超然,又神神秘秘的黃潮生,成了試驗小白鼠。</br> “這么簡單?”劍婆婆不敢相信。</br> “哼哼。別聽他胡說。”莊重的蒙面女子,無情的揭穿著黃潮生謊言,“大爭世界的兩極,星獄與魂淵。此兩處空間,無論什么生靈,一旦進入,皆化為塵埃。他能逃脫,必有秘術。”</br> 瞬間,黃潮生再度成為關注焦點。讓他騎虎難下之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