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節倍思親。</br> “聽到了。”滿娃回應道。扭頭一看，驚嚇的四處亂竄的小云雀，一頭鉆進舊棉被里，卻把長尾巴露在外面。逗的滿娃開心的笑了。突然，滿娃想起什么。將準備好的禮物，拎起就向屋外跑去。</br> 屋外，楊冬兒穿著碎花棉襖，沒有離開。她見到滿娃，眉頭就皺上起來。滿娃也不說話，將手中的禮物遞了過去。</br> “這是什么？自己拿去。”楊冬兒縮著手，頭扭到一旁說。</br> “屋里還有呢。你拿一部分，我再拿一部分。”在楊冬兒的質疑中，滿娃將禮物塞進她手中。</br> “你先回吧。我一會兒就去。”滿娃見楊冬兒沒有離開的意思，吩咐道。</br> “你以為我想等你。哼。”楊冬兒氣鼓鼓的轉身就走，沒走出幾步，又停下來，“滿娃，你有多少錢。可以供我姐姐上學？”</br> “反正足夠。你問這些，做什么？”滿娃非常納悶。</br> “雖然，非常討厭你。為了姐姐，我可以嫁你。”楊冬兒偏著腦袋，盯著滿娃。</br> “你個小屁孩子，不學好。盡想些什么？”滿娃笑道。</br> “哼。雖然你——”楊冬兒一指滿娃，自己的臉刷一下，通紅了起來，“反正，你只能娶我。別想打我姐姐的主意。還有，把錢拿出來，我看看。大姐，再有幾天就走了。”</br> 哎呀！百密一疏。滿娃心道。差點把正事給忘了。牛皮，也是吹了。便宜，更是占了。到了用實力證明的時候了。</br> “你想要多少？”</br> 滿娃的反問，讓楊冬兒低頭思考起來。</br> “一千塊。你有嗎？”楊冬兒挑釁道。滿娃聞之，低頭一笑。讓楊冬兒大急，“這錢不是白要你的，就當你給我家的彩禮錢。楊苗，連他們家都還要二千多呢。”</br> “你先回吧！隨后，我會把錢，給師娘的。”</br> “你當底有沒有？”</br> 楊冬兒寒著臉，堵在滿娃的面前。滿娃看了這架勢，真想拿出千百萬來，讓楊冬兒看看，什么是有錢人。</br> 不行啦！真的不行。義氣用事一時爽，從此煩惱無窮盡。若那樣做了，趙王村，或許整個縣城，再無滿娃立足之地了。</br> “我出三千塊，你們三姐妹的彩禮錢，都有了。”</br> “呸！你想的美。”楊冬兒生氣的啐了一口，轉身就走。</br> “大王。”</br> 滿娃笑看著楊冬兒生氣的樣子。小云雀飛了來，落在他的肩頭上。</br> “你不是跟二寶、杏花女有婚約嗎？”</br> “呵呵！逢場作戲而矣，還真信。”滿娃笑容立斂道，“二寶她們想尋靠山，而今已經有了更強的。好了，不提了。我要去師娘家。你是在家呆著，還是——”</br> “我回虎嘯嶺一趟。”</br> “你要離我而去？”</br> “不是。回去收拾行李。”</br> “呵呵。”滿娃一聽樂了。小云雀振翅高飛而去。滿娃回屋，又拎上些禮品，走了。</br> “這人，當真也不傻。”</br> 滿娃一走。一個女聲傳來，隨即顯身出來。卻是杏花女。一同出現的還有二寶。</br> “天底下，那有什么傻人？”二寶冷漠的說道，“我說不來吧！你偏要來。自尋其辱吧？”</br> “你不想出來透透氣？虎嘯嶺，讓人喘不過氣。滿娃回來，不看看自己的夫君，說不過去。”</br> 二寶見杏花女癡呆呆的樣子，眼皮微微下垂。</br> “夫君？我們承認。他，已經取下了面具。再要強行裝下去，還有意思嗎？”</br> “呵呵。那是你。我從一開始就認定他了。若不是我的根在虎嘯嶺，也就遷來這兒了。”杏花女說著，欣賞著滿娃家的草房。</br> 忽然，一股勁風吹了來。一只老鷹飛來，在兩人的頭頂上盤旋道。</br> “稟報兩位寨主。蛇族，聯合山豬、野豹等族反叛。”</br> “這才剛剛走開一會兒，就出大亂子。哎。”杏花女嘆道。</br> “你若不愿回，就不用回了。你的根，我會想辦法移來。”二寶冷漠的說道。</br> “你我是閨蜜。大寶，也算我半個兄長。怎能讓他吃虧？何況，小寶跟大寶最親。”</br> 杏花女說完，化為一股香風飄去。二寶飛到老鷹身上，老鷹展翅高飛。</br> 楊秀才家，滿娃目送著老太太拿著錢，離開。</br> “滿娃，你在哪兒，弄這兒多錢？”楊十妹嚴肅的問道。</br> 滿娃回頭，見楊曉夏、楊冬兒，也是用審視的目光盯著自己。這才不過一千塊錢。雖然在山中，等于兩年的純收入。沒想到，還是引起不必要的猜忌。</br> “出門一趟。掙的。”滿娃平淡的回答。</br> “做什么？這么值錢？”</br> 滿娃非常討厭楊氏三姐妹。完全把自己當犯人審問。</br> “去了趟海城。”</br> “海城？”</br> 楊氏三姐妹個個顯出不可思議的目光。本省的市與省城，已經是許多人心中的天堂。海城，可是華夏一流大都市。</br> “我是神棍。有錢人，都怕死。所以，就掙的多了。早跟你們說了，錢，不缺。非要跟我打上一架，才痛快？”</br> 一提到打架。楊家三姐妹個個皺起眉頭，臉色通紅。山野鄉下，男人與女人打架嬉鬧，本就非常粗野。遇上別有用心占便宜的人，那就真是羊入虎口。</br> “你就憑這個騙人騙錢。終不是長久之計。”楊十妹教訓道。</br> “就是。能養活我們一輩子？”</br> “那天被派出所抓了。我們怎么辦？”</br> 兩個妹妹的幫腔，讓楊十妹無奈的望了下屋頂。</br> “今年，我就會把小學、初中的畢業證拿到手。”滿娃說著自己的計劃。</br> “就你？”楊曉夏根本不信。</br> “怎么不高考？”楊十妹認真的問道。</br> “就他？”</br> “你明年要是考上大學，要走。我就遲幾年。要不然，家里沒個男人，就受氣了。”滿娃說的話，幾分實幾分虛。三姐妹分不出來。然而，心中卻暖烘烘的。</br> 楊秀才在世時，倍受趙王村上下的尊重。尸骨未寒，村中長舌婦，多事男們，已經讓楊家三姐妹受到白眼與冷落。</br> “你們在說什么呢？”老太太去而復返，見三個孩子未跟滿娃起沖突，放下心來。</br> “過幾天，我送十妹去縣城。順便將春耕的農藥、種子等情況，打聽下。能買就買回來了。”滿娃笑著說道。</br> “我正琢磨呢。今年要種什么？對了，花生要多種些。去年就種少了。油都沒榨多少。”</br> “娘，說開春的事。你說的，太遠了。”楊曉夏埋怨道。</br> “那也得早些安排。一年之計在于春。春天計劃完，其它時間就不用心慌了。”</br> “種芝麻不好嗎？香油才好吃。”楊冬兒也參與其中。</br> 楊家一掃多日的晦氣，又欣欣向榮。楊十妹微笑著，不經意與滿娃目光相遇。兩人相視一笑。</br> 造化真是弄人。半年前，楊家姐妹連正眼也不會看滿娃一眼。而今，卻能相聚一堂，成了值得信賴的人。</br> “聽。”楊冬兒突然提醒著眾人。其它人也安靜下來，小心聆聽著外邊的動靜。</br> 不少人腳步聲。讓滿娃等人相互看著。</br> “你們是什么人？”村支書的叫喊聲傳來。</br> “老鄉，我們是考察隊，要在村子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太冷了。”</br> “老鄉，村子里的人呢？”</br> “你知道村長家在哪兒嗎？”</br> 聽著外邊的聲音，老太太欲起身前去。被滿娃拉住。楊曉夏與楊冬兒好奇的也想看看，被楊十妹阻止了。</br> “今年，真是邪門了。進了人，村里的狗都不叫了。”楊冬兒發出疑問。</br> “村里的人，還不回來？”楊曉夏也非常疑惑。</br> “早上，我經過紅姑村。看到不少旱船，高蹺之類，想必有什么活動。”滿娃說著所見所聞。</br> 早晨，滿娃路過紅姑村，時間是五六點鐘。看到民間演出隊，正在從拖拉機上卸裝備。因為是元宵節的緣故，滿娃才沒多心。回村得到消息，楊苗嫁人。一村子人都去紅姑村。</br> 趙王村去紅姑村有七八條路。滿娃走的那一路，一個鄉親也沒遇到。想來是有點邪乎。</br> “你們干什么？”村支書吼叫著聲音，被人捂住了嘴。</br> 滿娃反應迅速，起身就關上燈，一個健步到了到門口，拴好門。楊十妹也組織著兩個妹妹，扶著老娘向后院走。</br> “他們追了來。快跑。”</br> “跑什么。快點躲進屋里去。”</br> 一聲叫喊，一聲斷喝。馬上，碰撞門板的聲音也響起。</br> “啊，啊。”慘叫聲，緊接著傳來。</br> 門后偷聽的滿娃，當即施展開逍遙步的神通。</br> 僵尸？滿娃探索到情況，險些叫出聲來。這些人，莫非又去探索了蛇窟？滿娃心下正在琢磨著。一個身材短小，且圓胖的僵尸，不是李胖子，又是誰？進入滿娃的探視范圍內。</br> 僵尸，對生前的記憶，還殘存的碎片。因此，僵尸一般首先迫害的是自已親人、友人。果不其然，其它僵尸進攻著活物。李胖子一蹦一跳向楊秀家逼近。</br> 后院，滿娃心急火燎的跑來。</br> “出來，進地窖里。”</br> “為什么？”楊冬兒開門出來，問道。</br> “別問太多，快。”</br> 相對于滿娃的心急。陸續出來的楊家人，則是疑問叢叢，磨磨蹭蹭。</br> “阿娘。你看那是什么？”楊冬兒指著屋頂，驚叫道。</br> “呀”</br> “我的老天爺。”</br> 成了僵尸的李胖子，沒有破門而入。竟然出現在房頂上，正抑望著天空的月亮。聽到楊家人的驚叫，猛地扭頭望來。</br> “快去地窖。”</br> 滿娃再喊一聲。楊家人再也不敢質疑。扶著老太太到了院中地窖口。滿娃早上前，掀開青石蓋板。</br> 李胖子身體僵硬的跳了下來。直撲向楊曉夏。滿娃揮拳而上，將滯留空中的李胖子打飛。</br> 已經將老太太及楊冬兒送進地窖的楊十妹。回身扯住楊曉夏的衣領，順勢將她推下地窖。將青石蓋板蓋好。</br> “你怎么不下去？”滿娃見楊十妹還在，焦慮的問道。</br> 李胖子穩住身形，向滿娃兩人看了看。最后，他鎖定了楊十妹。又撲了上來。嚇的楊十妹摔到在地。李胖子十指如勾，身體僵硬的直接抓了下來。這一爪子要抓實了，楊十妹必定肚破腸斷。楊十妹雖怕，反應非常敏捷，就地一滾，閃躲開了。</br> 楊十妹靈巧。僵尸也不笨拙。身體如硬棒，與楊十妹間似有磁性。隨著楊十妹擺動。張開擁有長長獠牙的嘴，就向楊十妹的屁股咬去。</br> “呀！流氓。”</br> 楊十妹的屁股被一支手掌撫摸下。讓她如泥鰍般竄出去。回首見是滿娃，怒罵道。又見僵尸的嘴，正咬在滿娃的手背上。</br> 楊十妹瞪大眼睛，望著滿娃。成了僵尸的李胖子，腦袋一低，如木雕般一動不動。</br> “發什么呆？快下去。”</br> 楊十妹恢復清醒，見滿娃再次掀開青石蓋板。</br> “喀嚓——”前屋傳來門板被撞開的聲音。楊十妹馬上跑到地窖口，跳了下去。等她抬頭時，青石蓋板被滿娃放好。屋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及類似野獸的吼叫聲。</br> “姐——”</br> “噓。別出聲。”</br> 楊冬兒到了楊十妹身邊，瑟瑟發抖的抱著。</br> “滿娃乍樣了？”老太太問道。</br> “娘，別說話。先逃過這一劫，再說吧。”</br> 許久后，外邊的動靜逐漸變弱了。</br> “姐，我冷。”</br> “靠近點。”楊十妹抱著楊冬兒，與老太太幾人擠在一塊。</br> “我出去看看情況。”老太太欲起身，被其它人拉扯住。</br> “再等等吧。”楊十妹說著穩妥的方案。</br> 家里的地窖，本就又小又矮。放著過冬的菜品，再擠著四個人，空間并不寬敞。</br> 月光，透過青石蓋板的縫隙，照射進來，不斷的變著位置。寒氣，一陣陣的鉆了進來，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br> “姐，你聽。”楊冬兒提醒道。</br> 楊十妹將身子挪到青石蓋板之下。聽到外邊有“呯呯”的鞭炮聲。心下暗想：莫非是村里人回來了？她卻沒勇氣去掀開青石蓋板。</br> “屋里還有發現嗎？”</br> “沒了。就院里一只。跟行尸走肉似的。”</br> “僵尸，本就是行尸走肉。”</br> “我是說——”</br> “別說了。知道你的意思。坐下來，緩口氣。忙了大半夜。”</br> 楊十妹聽到兩個人，坐在青石蓋板上。老太太想說話，被楊曉夏捂住了嘴。</br> “這些僵尸，挺有意思。不主動攻擊人，就像沒頭的蒼蠅，四處亂竄。”</br> “趙王村，不是清場嗎？怎么還有個大活人？也沒被僵尸咬，真是走運。”</br> 地窖里，楊家的人，一聽這話，個個心中一緊。暗自為滿娃慶幸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