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了湖亭后,倚在圍欄處,看著月夜下的湖水。</br> “看這湖面,多平靜,可這湖底之下呢,不會一點暗涌都沒有吧。”蘇寒突然開口。</br> 蕭沐庭再看了她一眼:“怎么可能沒有,暗涌一直都有,只是看什么時候能在這湖面上顯現出來罷了。”</br> “蕭沐庭,對于先皇一事,我想你最好考慮清楚了,再行動,因為我感覺,事情定不會像表面看的那么簡單。”蘇寒也回頭看著他。</br> 蕭沐庭的目光里,再微沉了下:“寒兒,你是真的好了?”</br> 蘇寒輕搖了下頭:“不算,只是有些許的恢復,但我卻能感覺到,我以前所會,所學的東西不少,就拿我寫字來說吧,你看過哪個傻子會寫我那一手好字的,可據我所知,這練字可不是一朝一夕的。”</br> 蕭沐庭再點了下頭:“說的也是,你生母的神秘,讓你也神秘了起來,可這樣,我不認為是件好事,你會承受很多,我只想你能像以前一樣,快樂。”</br> “我現在就很快樂呀,最少我知道,我有用。”蘇寒再對他一笑。</br> 蕭沐庭也輕笑出聲:“你說得對,這件事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簡單,知情人的死亡和消失,本就是他想抹去證據的做法,可我卻感覺得到,定不會無人知曉。”</br> “對了,就那位白頭發的公公,看他的年紀可不小了,如果說他不是宮中的老人,不可能吧,以前也是在先皇身邊的人嗎?”蘇寒扭身,坐在圍欄下的長椅上。</br> 蕭沐庭點了下頭:“云公公確實是宮中的老人,可他原本所在之處,并不是在這皇城的宮中,而是位于南方皇家別苑處,而他也是在皇上登基后,方才被調來的,知道些什么,還真說不好。”</br> 蘇寒輕閉了下眼,再搖頭:“總感覺,這件事是一件被精心部署了很久,方才實施的一次事件,不會是臨時起意的,不然,怎么可能會如此的順利,就算皇上當時所防的是你這位戰王的阻止,可他就不怕其他皇子們的反對嗎,要說別人沒這個能力,我信,可皇子呀,哪個拎出來是沒實力的,就看看向來不管事的寶慶郡王叔。”</br> 蕭沐庭笑了,心中那股憋悶一下就消失了,一口濁氣呼出來后,全身通暢,別說,有這么個“小軍師”還真是挺好的。</br> 主要她是站在了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在幫他分析利害關系,客觀又不失公允,讓他有一個更加準確的判斷。</br> “那你說說,我應該怎么做呢?”蕭沐庭看著她。</br> “先保命,只有活著,才能有接下來的后續,如果人都沒了,就算再知道真相是什么,又有什么用,總不能去府與閻王告狀吧。”蘇寒說得很是輕松,手還在圍欄上輕輕的敲著,小腿還輕晃悠著。</br> “說得對,所以,我要加快行動的部署,盡早的離開這里,他如此忌憚,就給他一個定心丸,原本這里,也不適合本王。”蕭沐庭抬起頭來,再呼了口氣。</br> “什么定心丸呀?”蘇寒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只是想再確定一下。</br> 蕭沐庭扭頭看著她,然后轉身也坐了下來,再向她的方向,挪了下身體,與她對視著。</br> “寒兒,如果我自請去蕃的,你會不會跟我一起離開?”他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確定的擔憂。</br> “蕃的?是哪里呀,吐魯蕃呀?”蘇寒不明所以地問道。</br> “啊?不,不是,你說的那是什么地方,聽都沒聽過,我是說,在這圣秦的地界,找個城池,要一個屬于我自己的地盤,咱們就在那里稱王,雖然還是這圣秦的朝臣,可政事之上,與咱們就沒關系了,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蕭沐庭知道她這是沒聽明白,可能耐心的解釋給她聽。</br> “哦……”她輕應一聲,可大眼睛卻眨了眨,再問道:“那要是去了那里,我能不能開家藥鋪,我自己上街當大夫,給城中的老百姓治病,不但能賺些錢,還能消除他們的病痛。”</br>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就以王妃的身份嗎?”蕭沐庭輕笑出聲的問道。</br> 他怎么感覺與她說的不是一件事呢。</br> “當然不行了,我可是會喬裝的,我就化妝成一個白胡老頭,行不行?”蘇寒再對他瞪著大眼睛地挑眉。</br> “嗯……好像……也行吧。”蕭沐庭故意說得很猶豫。</br> “那我就去,我也感覺這里不太適合我,他們都不喜歡我這個傻子,要不是有你在,我早就被欺負死了。”蘇寒果斷的點著頭。</br> 蕭沐庭再次笑出聲來,還伸手輕摸了下她的頭:“丫頭呀,咱說話可得憑良心,誰敢欺負你,你哪次吃過虧,白天被欺負,晚上就去收拾人家,不是嗎?”</br> 蘇寒很是無辜地看著他:“那也是他們先欺負我的呀,我也沒招他們,自己送上門來求我收拾,我還手軟呀。”</br> “說得對,收拾得好!”蕭沐庭對她點頭。</br> “不過我還是想再多句嘴。”蘇寒再小聲道。</br> “嗯,你說!”蕭沐庭特別喜歡與她的這種相處方式,特別的放松。</br> “我還是那句話,先皇不只有你一個兒子,再有就是,現在這個圣秦,雖然他得來這個位置不光彩,可放眼當下,真能勝任這個位置的人,又有幾個,我不是看不起你啊,你統兵打仗沒的說,可要面對治理一個國家,所要權衡的事情可真非你想的那么容易,強制的霸王手段定是不可的,還有一點,就是老人常說,水清則無魚,有時候,你也得學會低頭,而且那個位置,可是很孤單的,身邊最親的人,都會變得疏遠,這真是你想要的?”蘇寒說得不快,算是一句一句斟酌的說出來的話。</br> 蕭沐庭扭頭看向被星月映出光影的湖面,認真地在思索著她的這番話。</br> 蘇寒再輕咧了下嘴:“看來,那本論國策,我還真沒白看,有空你也讀讀唄,省得我還得費這腦子,這些話也挺拗口的,都容易咬到舌頭。”</br> “哈哈……好,明日就看,辛苦寒兒了……”蕭沐庭笑著搖頭。</br> 還真以為是她自己想到的呢,原來是看書看來的,可能將書中的內容與現在的事聯系在一起,可見她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不過她的話,還是打動了他,是很有道理的。</br> 不是他沒想到,而是他原本就沒想這么決然,可現在,他真的該做決定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