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春堂的診室內，蘇寒無聊的托著下巴，看著門口排著長隊的人，可這些人里，卻一個都沒有來她這邊看診的，全都是奔著古暮云而來的。</br> 韻詩和韻蘭與她一樣，都是男裝的打扮，也跟著伸頭看了看門外，再將門簾子放了下來。</br> 韻詩走過來，給她倒了杯果汁：“公子，別灰心，咱這不是第一天開診嘛，想必那些人都不知道您的本事呢，過些日子就好了。”</br> “我知道……”蘇寒無精打采的哼了一聲，再捂著嘴地打了個哈欠，然后將雙手高舉過頭頂地伸了個懶腰。</br> 韻蘭卻依舊站在門口處，手挑起門簾一條縫的看著，不太服氣地道：“定是古大夫看診的時間長了，這些人只認識他，都不知道還有能人呢。”</br> “小蘭，閉嘴，過來坐著。”韻詩立目地瞪了她一眼，再對著她使了個眼色。</br> 原本沒有患者來求醫，王妃就已經很煩惱了，她是怕韻蘭的話，讓王妃更傷心。</br> 蘇寒還真沒她想的那般不濟，這種情況，以前在醫學實習時，也出現過，那些患者看她年紀小，再看到胸牌上顯示的是“實習醫生”時，就會投來不信任的目光。</br> 在這里雖然沒有名牌，可她是初來乍到的，這些患者不信她也是正常。</br> 她輕拍了下韻詩的手：“把帶來的醫書拿給我。”</br> 韻詩馬上將書找出來，遞到她的面前，然后就與韻蘭坐在一邊，兩人安靜地將她先前給她們的藥方子，抄寫起來。</br> 抄寫了兩篇藥方子的韻蘭突然抬起頭來，看向正看書的蘇寒。</br> “公子，會不會是咱們在門上掛的那個牌子不對呀。”她小聲地道。</br> “怎么不對了。”蘇寒頭都沒抬，淡淡的問，還翻了一頁。</br> “您那上面寫著的是‘沐大夫’，是不是無人認識的緣故，所以才會沒有患者呢？”韻蘭感覺自己找到了問題的原因。</br> 蘇寒卻輕笑出聲：“天下間的大夫，只有生了病的患者才會認識，不生病的人，哪會相識呢。”</br> “可是，也有名氣的吧，就像古大夫，他可是這回春堂坐堂的大夫，這些人不都是慕名而來的嗎。”韻蘭再道。</br> “也有這個原因，但你也聽說過，什么叫酒香不怕巷子深吧，咱有本事，怕什么，只要咱們把病治好，就行了。”蘇寒輕搖頭的淺淺一笑。</br> 韻蘭也只能點頭了，繼續埋頭抄著藥方子。</br> 這時，有人揭開門簾，嬌聲問道：“請問，可能看女子的病？”</br> 幾人同時抬頭看過去，只見一個身材瘦弱，披著件青白錦緞披風，頭上戴著個帷帽的女子，不過這聲音，怎么聽著這么熟悉呢。</br> 韻詩和韻蘭立即起身，熱情地迎著她進來：“當然可以，我們沐大夫就是主治女子病的。”</br> 那女子坐在了診桌的對面，也不拿下帷帽，只是將手直接放在了診包上：“那就請沐大夫幫忙給本小姐瞧瞧，是什么病吧。”</br> 蘇寒再盯著她的帷帽細瞅了瞅，可還是沒認出來是誰，但這個聲音，她是真在哪里聽到過，特別熟悉。</br> 當她的手指搭上那女子的脈，只診了連五個數都不到時，她就扭頭輕咧了下嘴地輕笑出聲。</br> “你搞哪樣啊……”她無奈地道。</br> 女子拿下頭上的帷帽，竟然是蘭陽郡主。</br> 她將聲音壓得很低地道：“您不是第一天開診嘛，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所以，我來幫您撐個場面，高興不？”</br> 蘇寒把手收回來，接過韻詩遞過來的熱毛巾，仔細地擦著手：“根本不用，都有個過程，我也沒著急。”</br> 蘭陽輕撅著小嘴：“您是不著急，可小皇叔著急呀，特意帶我過來的……”</br> “嗯？殿……他來了？在哪呢？”這可真讓蘇寒意外了。</br> 蘭陽對著門的方向揚了下頭：“就在門外的馬車內呀，還讓我問師父您，什么時候完事，好帶著您去下館子。”</br> “現在就可以。”蘇寒對她笑道。</br> “那走吧。”蘭陽高興得剛站起身，又覺得不對勁，再指著門外：“這樣……行嗎？”</br> “沒事，反正也沒患者，提前下班唄。”蘇寒不在乎的一晃頭。</br> 蘭陽卻搖了下頭：“別了，還是裝裝樣子吧，再等上一刻鐘，咱們再分別出去，我去柜臺再抓一副藥，不然，這場面不白撐了。”</br> “我還用你撐門面！”蘇寒輕咧了下小嘴，認為她被小瞧了。</br> 蘭陽再急急地搖頭，還擺著手，但聲音依舊壓得很低：“不是的呀，誰看病不得一些時間，咱們太快就顯得兒戲了，過后，我再來幾趟，就說病好了，這招牌不就打出去了。”</br> 蘇寒明白她的用意，雖然心里感覺，這找托的事，不是件光彩的事，可她的好心卻不能不領情。</br> 于是再坐下來，為她倒了杯茶：“那你好好地喝一杯茶吧。”</br> “謝謝小……沐大夫。”蘭陽笑著對她大聲的道。</br> 蘇寒無奈地再苦笑地搖了下頭，不過卻依舊吩咐著韻詩和韻蘭收拾一下。</br> 讓蘭陽先出去后，她才走出來，拐進了古暮云的診室。</br> “我先回去，我明天會準時上……過來。”她對他點了下頭。</br> 古暮云對她點了下頭，暖笑地道：“別灰心，第一天而已，都是如此。”</br> “灰心自然沒有，這個心理準備還是有的，明天見。”蘇寒對她一笑，再揮了下手，轉身大步地離開了。</br> 古暮云看著她走出藥鋪，再輕笑地搖了下頭，又揚了下眉：“還不錯。”</br> 一出門，就看到街對面停著輛普通的馬車，蘭陽正揭著車窗簾，正對她招手呢。</br> 她剛上馬車，就從街對面過來一伙氣勢洶洶的人，他們直奔回春堂而來。</br> 為首的那個人，正是姓伍的那個大夫，這架勢，都趕上打群仗的地痞了。</br> “還真來了！”蘇寒冷哼一聲。</br> “能不來嗎，讓你都熏出來了。”蕭沐庭扶她坐下來。</br> “明天我就有活兒干了。”蘇寒得意地對他一笑。</br> “那今天就好好地吃一頓，這樣有力氣應付他。”蕭沐庭對著車廂敲了兩下，馬車動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