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雖然如此說,可她也有些發愁,想找一個疑難雜癥的患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回春堂內來看診的患者可不少,但要找到這符合她要求的病患,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br> 她就翹著二郎腿,坐在堂中悠閑地喝著茶,看著古暮云那間診室內,人滿為患,長隊都排到了鋪子外了。</br> 柜臺上的掌柜和伙計忙得腳打后腦勺,額頭都有微汗了。</br> 直到太陽快落山了,這里的病患還有沒看完的呢。</br> 想著今日她又是白靠了一天,對韻詩和韻蘭揚了下頭:“收拾一下吧,準備回家。”</br> 兩個丫頭也是無奈,這些人也是的,誰看不是看呀,為什么非都寧愿排著長隊等著古大夫看,也不用她家王妃呢。</br> 兩人剛一走開,門口就來了一對夫婦模樣的人。</br> 妻子扶著一直咳嗽不止,半彎著腰直不起來的男人,腳下不穩地走了進來。</br> 齊掌柜立即上前伸手阻攔著他們:“兩位,不好意思,已經到了關店的時間了,今日不再看診了。”</br> “大夫,求求您了,就給我家夫君看看吧,我們是從遠地方來的,在路上行了三天,又被攔在城門外等了好半晌呢,這才進了城,找咱家的鋪子又找了很久,這才晚到的,求求您了,給我家夫君看看吧,再這樣咳下去,命都沒了……”那女人哭著求道。</br> 齊掌柜也為難,可店內還有近六、七個患者排在那里等著看病,如果再加上這一位的話,主子又得不能休息了,這一天下來,他可是太累了。</br> 齊掌柜只能一狠心地道:“兩位也看到了,還有幾個病人沒看診呢,大夫也是人呀,太累了也不行,不如您明日起早,也可以先預約一下,明日第一個給您二位看診,如何?”</br> 那女人一聽,直接跪在了地上,哭著給他磕頭:“大夫呀,我求求您了……就給我們看看吧……我們身上的盤纏本就不多,要是再等一晚,我們就沒有錢付診費了……那不是要我們的命嘛……您就行行好,當一回活菩薩吧……”</br> 齊掌柜上前一步想要扶起她,可她卻甩開膀子的不起來,一個勁地磕頭作揖的。</br> 而站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本是想扶她的,可一伸手,又開始狂咳了起來,而且聽那聲音,感覺肺都要被咳出來一樣。</br> 越咳腰越彎,最后輕輕一晃后,直接蹲在了地上,氣都快喘不過來了。</br> 蘇寒這時站了起來:“如果兩位信得過我,我倒是閑著,可以幫你看看。”</br> 那女人猛地抬起頭來看向這個年輕的小公子,長得也太俊秀了,完全不像個大夫樣,而且他這一身的華貴服裝,就更不像了,反看著就像個貴公子。</br>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怎么決定。</br> 而那男人咳嗽的聲音更劇烈了,她猛然地回過神來,下了決心的點了下頭:“那就有勞大夫了。”</br> 這時古暮云的聲音也從診室內傳了出來:“兩位好眼力,沐大夫可是個神醫,只是無人識得,今日你們算是遇到了。”</br> 聽到這話的那些排隊的病患,也不由的看了過來,這位小公子一直都坐在堂上,他們卻沒一個看出來,他是個大夫的,現在一聽連古大夫都這樣說,想必這人是有大本事的人。</br> 蘇寒輕揚了下嘴角:“師兄,如此夸獎,我可不敢接受,回頭別砸了咱們師門的招牌,到時候被所有人追著打,那可不好了。”</br> “不會,如果此病你都說治不了的話,想必這天下間,誰也無能為力了。”古暮云那帶有溫度的聲音再從室內傳來。</br> 那女人一聽,立即轉身面向她,又磕起頭來。</br> 但她的頭沒有抵到地面,就被兩個人給架住了,她再一看,又是兩個俊美的小伙子,不過卻穿著仆人裝,想著是面前這位貴公子的仆從。</br> “你一邊坐著吧,問你再說話。”蘇寒對她揮了下手。</br> 都不用她自己起身,就被韻詩和韻蘭給架走了。</br> 而那個男人依舊蹲在地上,狂咳不止,他的身體更佝僂了,感覺都要鉆到地下去。</br> 蘇寒直接走到他身邊,就地蹲下來,伸手執起他那骨瘦如柴的手腕。</br> 但也只一會兒,她的眼中就閃過一絲興奮的光,然后嘴角有些發賊地在輕輕的揚起,眼睛靈動的轉來動去的。</br> 齊掌柜半哈著腰地盯著她,見她這般模樣,心里也有了數,看來這人,有救,可她的表情,怎么看著如此怪異呢。</br> 蘇寒問詢著對面被按坐在椅子里的那個女人。</br> “他得這病,有快兩年的時間了吧,先前只是小聲咳嗽,伴隨著發熱,后來他越咳越嚴重,不但發熱不退,而且會咯血,對吧。”</br> “對,對,全都對……”那女人用力地點頭。</br> “他先前是不是肺部受過傷呀,或是說,被嚴重的嗆、熏過。”蘇寒再問她。</br> 那女人思索了片刻的點頭:“是,我家男人原本是在染布坊內做工的,那是在一年多前,坊內著了一次大火,他被困在了里面,救出來后,就一直咳嗽,本以為就是嗆到了,沒太在意,可后來,就越來越嚴重,前段日子,就開始咯血了……”</br> 蘇寒輕點了下頭,松開了那男人的手腕,站起身來。</br> 韻蘭立即過來,將一塊溫熱的毛巾遞到她的手中。</br> 她一邊仔細地擦著手,一邊道:“他得的是肺囊腫,這個病我能治。”</br> 那女人一聽,再次跪在地上,給她磕著頭:“多謝大夫……”</br> “不過,我有個要求!”蘇寒嘴角微不可見地揚了下。</br> 那女人沒聽出來什么,直接回答:“只要能治他的病,什么要求我都答應,哪怕是讓我砸鍋賣鐵都行。”</br> 蘇寒輕笑一聲的搖了搖頭:“無需如此,只要等到明日。”</br> “啊?明日!”那女人愣了愣。</br> “放心,你們在此治病期間的住宿、食宿的費用,都由我來安排,明日我保證,治好他。”蘇寒對她再挑了下眉。</br> 蘇寒再給了齊掌柜一個藥方子:“一碗足夠了,讓他喝下,能停止他的咳嗽,先睡個好覺。”</br> “是,沐大夫!”齊掌柜只看了一眼那副藥方子,就佩服地回答。</br> 蘇寒高興地搓著手:“嘿嘿,老天有眼,送上門的考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