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古暮云看到已經虛弱的只吊著一口氣的離容時,真是被他的樣子給嚇到了。</br> 離容知道面前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當日帶他出來的那個小姑娘,另一個卻不是當日與她在一起的人,不過卻是個男人。</br> “小姑娘,想必,她比我先死了吧……”離容虛弱的道。</br> 蘇寒輕“嗯”了一聲:“我也為你準備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放心吧。”</br> “嘿嘿……那可真要謝謝你了……仙瑤宮的人,果然慷慨。”離容啞著嗓子笑道。</br> 蘇寒嫌棄地撇了下嘴:“行了,你可別笑了,像被踩了脖子的鴨子一樣,難聽死了,我慷慨與仙瑤宮沒關系,是出于對你的感謝,要不是有你在,想來,這么多年,她在那里,一定很難過。”</br> 離容面上再是一僵,從他的嗓子眼里,發出了“呃、呃”的聲音,然后再發狠地抿著嘴。</br> “她只是想贏我罷了,我們之間有贏有輸,蘇文斌就是裁判,他可是從我們兩人那里,得到了很多。”</br> 蘇寒再抬頭輕咧了下嘴:“你想他死呀。”</br> “當然想,恨不能將他碎尸萬段,方解我心頭之恨。”離容再憤恨地道。</br> “不應該呀,洛芷卉不是給過他一本小冊子嘛,單憑那一本,足以讓他名揚天下了,可他為何還是個太醫院的普通太醫呢,連院首都沒當上,他這么甘居于人后嗎?”蘇寒抱著胸,手在下巴上輕摸著。</br> “他不敢用!”古暮云冷哼一聲。</br> 離容也冷笑著:“他當然不敢用,他怕被仙瑤宮的人找上門嘛,當年他可是在仙瑤宮主面前發過誓的,絕不是覬覦仙瑤宮的醫術,只是愛慕洛芷卉,他要是用了仙瑤宮的醫術,甘愿受萬蠱嗜血之苦,死無全尸,毒誓發到這個份上,他哪里敢用。”</br> “那他也沒敢把幽蘿谷的醫術展現出來呀,他對外表現得很是平庸。”蘇寒再道。</br> “他不敢展現幽蘿谷的技能,是怕我來尋仇,可他也不想想,真以為改了名字我就找不到他了嗎,他不敢改祖宗給的姓,也是一樣。”離容咬牙切齒地道。</br> “也對,他弒師,也就是殺了你的父親,你來尋仇,是理所當然的,可為什么,你會失手呢?還被他擒住后,變成了這般樣子,你們這個師門,很奇葩呀。”蘇寒嘲諷地笑道。</br> “不準你如此說,是父親看他可憐,將他自小就收在門下,是他不知感恩,只因一部毒經,少傳了他幾篇,他就下了如此殺手,當我回到谷中,只看到已經尸骨不全的父親及滿門師弟時,我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把他碎尸萬段。”離容怒吼著。</br> “可你沒成功,不是嗎。”蘇寒挑了下眉,語氣中的輕蔑很明顯。</br> 離容突然泄氣地躺在那里,成了洞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對著天棚。</br> 他難過地道:“是呀,還是沒防到他會用那種手法,也怪我自己,當看到洛芷卉站在那里時,眼睛不由的就直了,完全失了防備,在她得知我是幽蘿谷的人時候,她怒瞪著我的目光,讓我產生了征服她的想法,卻沒料到,被蘇文斌得了手。”</br> “他用針制住了你!”古暮云突然開口。</br> 離容抿了抿嘴角:“那手法,絕對是仙瑤宮的,因為幽蘿谷沒有這種手法,只有仙瑤宮……”</br> “也不一定,這天下間,用針手法獨特的,可不在少數,而仙瑤宮中精湛的人雖多,可小師姑決不在其列。”古暮云淡淡的道。</br> “就算他不是你們師門中最精的,可在我們看來,已經是精湛無比了,而蘇文斌向來有一種能力,就是把一些技法結合在一起,創出獨特的一種,藥方也是一樣,幾種合在一起,就成了一種新藥。”離容語氣淡了,情緒也平緩了許多。</br> “這種配合出來的藥,根本無法得到臨床印證,所以,你與她,就成了試藥的工具。”蘇寒平靜的道。</br> 離容微點了下頭:“對,原本他只是挑了我的手腳筋,可因為那些藥,讓我四肢出現了潰爛,他不想讓我就這樣死了,少了一個讓他試藥的人,所以他就把壞死的部分切掉,再壞再切,最后,我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br> “你剛才說,他為了半部毒經,對師門中人下手,那他就是得到了全部的了。”蘇寒再問他。</br> 離容搖頭:“當然沒有,父親在得到這本毒經后,也猶豫了很久,是不是要傳給弟子們,他經過很長時間的考察,方才選擇性的把毒經分別傳授,蘇文斌因入門早,自然是知道這本毒經的存在,他特別會偽裝自己,騙了同門師弟們的信任,得到了幾個配方,但他并沒有如愿的全都拿到手。”</br> “因為,剩下的,都在你的手里。”古暮云輕搖頭的道。</br> “是,在我這里,所以,在我被他關在那里后,他不停地逼問我,不過他從我這里得到的,全都是我將兩三個配方重新組合的東西,哈哈……”離容得意地又笑出聲來。</br> 可他的笑意,著實是讓蘇寒頭皮發麻,她咧了下嘴的,用手在頭上胡亂的揉了揉,再用手在手臂上掃了幾下,還跺了跺腳。</br> 古暮云被她的樣子逗笑了,這丫頭,也太好玩兒了。</br> “行了,你可別笑了,有什么可得意的,還是讓他拿來試藥了,你要不是胡亂的給他什么重新組合的配方,說不定他還配不出這么強大的毒藥呢,你們師門的人都有一個毛病,你還不自知呀,他會重新組合,你就不會了嗎,這回讓他反得到了最強大的毒藥配方,還用在了你身上,好受嗎?”</br> 離容的笑聲再停頓了下來,沒一會,就開始哭了,蘇寒更是無語了,她怎么這么欠兒呢,告訴他這個干啥呀,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br> 就在她拉著古暮云要離開時,離容突然大聲地叫道:“小姑娘,求你一件事,幫我把那半部毒藥篇拿回來,隨我一起下葬,不要再讓這些東西存留在世上害人了,也算是我臨死前,為世間人積個陰德。”</br> 蘇寒沒回答他,強拉著古暮云走了。</br> 可古暮云卻知道,她聽到了,也會照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