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從宸王府的后門處,竄出一行六人。</br> 而在他們身后,還跟著四個黑衣人。</br> 開春的京城,依舊寒冷,商鋪早早就歇業了,街上的燈并不多,可沿途依舊可以看到有人在指路。</br> 他們很順利地翻進了龍安國的驛站。</br> 站在主屋外的窗下,聽著燭火通明的屋內傳出來的談話聲。</br> “二皇兄,你真能確定,宸王妃就是她?”寶碩公主嬌柔的聲音響起。</br> “嗯,父皇說明過,她一直被寄養于圣秦國太醫院太醫蘇文斌的府中,來之前也探查過,蘇府中有女四人,從年紀上算來,也只有蘇府中的那個還沒出閣的蘇三小姐,和已經成了宸王妃的這兩個人了,而且宸王妃是圣秦皇上所賜的婚,生辰八字與父皇手中的那個是一樣的。”緱王語氣淡然的道。</br> “二皇兄,不是我說父皇,既然那個女人如此絕情地與父皇斷了聯系,還帶著孩子成了他人的妾室,也就與咱們沒有什么關系了,為何父皇事隔這么久,還要尋她呢。”寶碩公主不是很高興地一副高傲樣地問道。</br> 緱王看了她一眼,再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父皇可從來未忘記過她,而且這可是父皇的骨肉,與你我一樣,都是父皇的子女,為何不找。”</br> 寶碩公主再輕撇了下嘴:“怎么讓她占了宸王妃的位置呢,給本公主增添諸多麻煩。”</br> 緱王再瞄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的不耐煩:“丹蕾,聽皇兄一句勸,最好莫要與她有什么沖突,不然,你定不會好過,就算父皇那里,你也不好交代。”</br> 寶碩公主瞪著他,不可思議地道:“二皇兄,本公主才是你的親妹妹,你真以為她會與父皇相認嗎,再說了,她不是個傻子嘛,估計連自己母親是誰都不記得了,也不知你們是怎么想的,要回一個傻子有何用處。”</br> “本王看是你傻了吧,皇祖母現在病重,整個龍安國的醫者都無能為力,已經有人告知,只要仙瑤宮的人出手,必會藥到病除,父皇的用心你可曾有半點明白,一心只想著那個你只見過一面的人,你又為父皇分憂多少。”緱王怒聲道。</br> 寶碩公主自小嬌生慣養,哪里聽過他如此嚴厲的語氣對她說過話,又感覺自己沒說錯什么,一時委屈就淚眼朦朧了起來。</br> “皇兄,你都不疼丹蕾了,為了一個外人兇我,父皇的用心,我怎么可能不明白,父皇向來孝順,特別重視皇祖母,也是因為當年皇祖母拼了命的保全了他,并讓父皇順利登基,方才有現在的龍安盛世,我身為父皇的女兒,怎么會不想著為他分憂,不然,也不會主動提出來與圣秦和親一事了,你這樣說我,太傷丹蕾的心了。”說著她用巾帕子捂在臉上,輕泣了起來。</br> 可緱王卻根本不吃她這一套,而且還很嫌棄地白了她一眼后,再扭頭撇了下嘴,冷淡地道:“丹蕾,為兄勸你適可而止吧,你這套把戲對父皇和母妃有用,對本王,一點用都沒有,你是個什么性子的人,本王還不知道嗎,你主動提出來圣秦和親目的為何,你我都心知肚明,想必父皇也是明白的,也是小七著實是不想和親,不然,你真以為,她會讓著你嗎?”</br> 果然,寶碩公主將帕子從臉上拿下來時,面上一點淚痕都沒有,而原本還蓄著淚水的雙眸,此時也水跡全無,這么收放自如的程度,可見非一日所能練成的。</br> 她冷笑一聲地甩了下手中的帕子,再對緱王一笑:“還是二皇兄了解本公主呀,就算你說的全都對,可現在,站在這圣秦京城驛站之中,等著與宸王和親的人是我景丹蕾,不是那個只會使蠻耍橫的景丹芳。”</br> “你就那么有自信,宸王會娶你?”緱王嘲諷地一笑。</br> 寶碩公主猛然地站起身來,怒瞪著他:“為什么不,本公主可以龍安國的五公主,身份尊貴無比,遠比他現在的宸王妃要強吧,她在沒與你相認之前,不過就是個六品太醫府中的庶女,還是個傻子,她有什么資格與本王公主相提并論。”</br> 緱王眼中全是鄙夷,就像在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她,再嘲諷的一笑:“丹蕾,你真是在井底下坐的時間太久了,真把自己當個寶了,你身份尊貴,可也得看看這是什么地方,這里是圣秦,不是龍安,你的身份再尊貴,也得被人認同才行,你當宸王的身份不尊貴嗎?”</br> “就是因為如此,他要是不傻的話,只要娶了我,自當會強上加強,定會成為一方霸主。”寶碩公主得意的一梗脖。</br> “連你都能想到的事,你認為圣秦的皇帝會想不到,你難道就沒聽說過有關宸王與圣秦當今皇帝的傳聞嗎?圣秦的皇帝怎么可能讓他與龍安國聯姻,讓他再次強大起來,要知道,在新年之際,圣秦皇帝好不容易從宸王的手中得到了他向往以久的那三支強大的軍隊,剛削減了他的羽翼,再助他豐滿起來嗎?圣秦皇帝可比你聰明。”緱王鄙視地看著她。</br> 寶碩公主怒瞪著他,再一拍桌子:“二皇兄,你到底在幫誰呀,如果本公主此次和親不成功的話,你這個身為龍安國最有望當上太子的緱王殿下會有面子嗎?”</br> “本王只是來替父皇辦差的,你和親成功與否,與本王可沒什么關系,莫要亂賴,時辰也不早了,本王可要回去了,明日一早,本王還要去宸王府拜訪呢。”緱王淡然地起身,再撣了下衣袖,邁步就往門口走。</br> 寶碩公主立即上前要伸手拉他的衣袖,卻被他巧妙地閃開了。</br> “二皇兄,明白帶著我一起去唄,好不好嘛……”她在那里自以為很可愛地撒著嬌,扭著身體。</br> “本王說不行,你會不跟著嗎?”緱王斜著眼地瞄著她。</br> “當然不會。”她再得意地一笑。</br> “那不就是了,龍安國的寶碩公主向來隨心所欲,不通情理,全國人盡皆知,又何必問本王呢。”緱王甩了下衣袖,大步地離開了。</br> 和碩公主在他走后,立即換了一張陰恨的表情,一甩衣袖,恨聲地道:“不識抬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